第22章 割席断义

“当当当——”包打听的锣鼓敲响了，准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哎，各位老少爷们、姑娘大妈们，你们可知道外头出了什么事情吗？”包打听跳上围栏，蹲在那里对着站在最前头的大爷问道。大爷摇摇头，包打听站起身，锣鼓又是“咚”的一身。包打听唱到：“永安镇，不太平，自古战场头一站。如今盗匪外头在，镖师也都么办法。江家大银号，白银十二车，一夜遭洗劫。十二空箱路上躺，您若不信自己看！”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后头一男子大声问道。

        包打听一脸佯怒道：“您是外乡人吧！这永安镇上谁不知道，我包打听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您若还是不相信，不如自己就去镇外路上看看去，那十二只大箱子可就躺在那里呢！不过，您可得赶早，晚些怕就该给江家人拿回去了！”

        “不用去看，我今早上见过了！”黑樵夫从人群里钻出来，众人也顺势围住了他。“我今天早上想去砍柴，就在路上看到那十二只箱子，上面都有江家的封条呢！”

        “哎，我说老黑子，你大字不识一个的，怎么就能肯定是江家的箱子呢？”不知道谁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黑樵夫不乐意了，嚷嚷道：“我虽然不识字，但江家的江字我还是认识的。再说了，这永安镇上谁没见过江家银号的标记啊？”

        顿时，底下议论纷纷。

        “你说，这十二个箱子能装多少银子啊？这都被那群强盗劫走了，江家可就赔惨啦！”

        “是呀，这十二箱少说也得好几百两呢！”

        “哪知啊！我还听说，这十二箱银子是用来解救外省的挤兑的。如今又丢了这么些，你说这江家还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不？这江家要是垮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呀，是啊，是啊，我们家那死鬼前些日子还去存了好些呢！”

        这厢边，人们议论纷纷，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想到自己幸苦积攒一辈子的钱可能就要泡汤了，差点哭了出来。而那厢边，有人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哟，这么多啊！多谢你嘞！”包打听趁着人群议论之际悄悄来到了茶馆的角落里。看着手中白花花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说实话，我包打听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你想见更多的钱，为何不答应照我说的去唱？”阮骞喝了口茶，示意包打听也坐下来。

        包打听笑着坐下来道：“我包打听虽然缺钱花，但也不能没了原则不是！我包打听从来说的话都是大实话，这撒谎的事我不干！再说了，我若这次真随了您的愿，那我以后的生意还要不要做？”

        阮骞笑了笑，点点头。骨子里是条汉子，只是被这苦难日子磨成了如今的模样。“那我让你替我再做一件事如何？钱嘛，只会多不会少。当然啦，也不违背你的原则。如何？”

        包打听笑着答道：“成交！只是不知道，您要我替您做什么事？”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今晚我就在这里等你，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阮骞微笑不再说什么。包打听也知趣地笑着离开。

        茶馆外头忽然一阵吵闹，阮骞喝着茶悠闲地望出去。那边黑樵夫高举着手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的钱可都是血汗钱哪！我们不能让我们辛苦一辈子的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更不能喂了那些可恶的山贼！我们这就去江家要回来！走，都跟上，我们这就去江家钱庄要钱去！”

        一呼而百应，人群浩浩荡荡地向江家银号移去。

        阮骞冷笑一声。江啸霖啊，这次你可真是自掘坟墓。你当年好心替穷苦百姓建立账户，如今他们还不是一样信不过你？虽然以江家多年的积蓄，这些人的钱还是不在话下的，可若是引发了那些大户们的挤兑，看你那宝贝的大儿子如何处理！

        “大少爷，大少爷，大事不好了！”外头柜上的学徒边跑边喊。

        江川泽蹙眉。今儿到底是怎么了？坏事一桩接一桩！

        “出了什么事？是官家的还是私家的？”江川泽问道。

        “外头来了好多人要兑现！”学徒小心地看着江川泽的表情，大少爷今儿一大早的面色就不对，如今再出这么档子事，自己可真得小心着点。

        “都有些谁？”

        “都是些街坊领居。”

        “提多少款子？”

        “每笔款子书目都不大。不过，大少爷，我们银号现在有的银子也不经他们这么折腾的呀！”

        “不过是些普通老百姓，能提多少！不够就去银库取！”江川泽揉揉额头，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真不知道这掌柜是如何教育的！

        “不可！”段掌柜突然出声阻止。

        江川泽不解地问：“段掌柜，这是为何？就算是整个永安镇的老百姓来提钱，我们也是兑得出的呀！”

        段掌柜点头道：“是，我们现在是兑得出。可若是镇上的大户也跟着来兑现，我们到时就被动了。”

        “那些大户平日里和父亲都有交情，到时候只要备一桌酒席，和他们好好说说，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只要等到我们借出去的银子能回来，到时候我们就不愁了！”江川泽道。

        “哎，话虽是如此没错。可若真是出了什么大错，那些老爷们才不会管你有多少年的交情呢！”段掌柜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江川泽为人善良，但做事过于鲁莽，商场上的经验毕竟是缺少一些的。

        江川泽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是，要将那些老百姓的钱留着还给那些大户？”

        “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这样做了。”段掌柜长叹一声。

        “这怎么行！这些钱都是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赚来的，怎么可以？”

        “大少爷，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一步呀！我也没说，一定不还！”

        “你别说了！我决定了，即使我江家倾家荡产，也要先还了他们的钱！我想，若是父亲在此，他也一定会做和我一样的决定的！”江川泽坚定地说。

        “大少爷，不行！如此一来，江家会垮的！”段掌柜几近苦求，拉住江川泽的衣袖。

        江川泽却回头冷冷地道：“你别在这猫哭耗子！我且问你，你说只有四个箱子是有银子，可为什么现在却出现了十二个空箱子？难道那帮匪徒会无聊到先将箱子里的石头都摆出来，然后再将箱子扔出来？哼，让我来回答你！十二个箱子里根本就是满的，这些银子都进了你的腰包，那些山贼也是你雇人假扮的！我早问过镇长了，镇外的山匪早些日子就因为分赃不均自相残杀所剩无几了，哪来这么些武艺高强的，居然能将镖队打跑？”

        段掌柜听他这么一说，百口莫辩。装四箱银子的整件事情只有他和两个长随知道，而如今，那两个长随正在将银子送到外省的路上。眼下，自己根本没有证人。

        “大少爷，难道您看不出来，这其中是个局吗？是有人要害我啊！”段掌柜老泪纵横，不想自己效忠了一辈子的东家，到头来居然在怀疑自己。

        “哼，设局的人就是你自己吧！姓段的，我来问你，你哪来这么多银两买这些上好的烟丝？若不是挪了我江家的钱，你买得起这些吗？我父亲为人善良，他不管你，不代表我就会不知道不理会。我之前一直没说，都是顾念着旧情。今日是你逼我将这些一一说出来的！”江川泽言语中充满了戾气。自从自己看到了那些账本，就对段掌柜有了疑心。而今日，十二个箱子居然出现在大道上，自己第一反应就想起了那些账目。

        “罢了，罢了，我再怎么说都只会越描越黑。我段某人如今也不奢求什么，只求大少爷能高抬贵手，让我走吧！”段掌柜已是伤心欲绝。干了一辈子，操劳了一辈子，忠了一辈子，谁想到头来竟会是如此结局？

        “走？没这么容易！你等着，等那两个长随回来后，我有了证据，我要你将那些钱都吐出来！”江川泽索性和段掌柜撕破脸皮。江家如今的情况，是再也不能容忍这么一只蛀虫了！

        “好，好，好！那我就在家等着大少爷！”段掌柜不想今日竟会闹到如此之僵，仰天大笑，又对江川泽嘱咐道：“大少爷，不管你如何看我，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句，小心二少爷身边的那个阿远！我曾看到他和宁氏货栈的朱掌柜一起出入。”

        “哼！”江川泽别过头，不去理睬他，嘱咐已吓懵站在一旁的学徒道：“去库房提些银两出来，外头有多少人兑现就兑多少！放出话去，我江家不缺钱，他们要兑多少尽管来兑！”

        “啊，是，大少爷！”那学徒跐溜一声，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江川泽看了眼一脸悲戚的段掌柜，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段掌柜一脸苦笑，看着江川泽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老爷啊，我对不住你！江家这份产业，我是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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