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暗拥抱

祝芷是被扯过去的，手恰好环在程和清的腰上，只不过抓住的是衣服，空荡荡的，没碰着他的腰。

        这腰一看就没少锻炼。

        程和清没想到她会摔跤，更没想过要抱她，只不过是出于本能扯了一把，谁知道力度没控制好，直接把人带进怀里了。

        花枝的末端被不轻不重地捏着，程和清时不时轻捻花茎，向来松散的手臂此时也逐渐浮现出青色脉络。

        人在程和清怀里的时候，他下意识想推开。

        但……他犹豫了会，因为抱着的确舒服，而且她身上的味道他喜欢，不是那种胭脂俗粉的味道，是淡淡的茉莉花香混着点别的味道。

        怎么说呢，他闻着就特别平静，搂着她的手也不自觉加重。

        花瓣上的水珠漱漱地往下落。

        悄悄的，几十米远的那盏昏昏的街灯灭了，不知道是被人关了还是怎样，可此时此刻更像是为空气中弥漫着不知情的暧昧因素盖上薄毯，散步的人群逐渐远去，嘈杂声隐在了夜色下。

        这么一抱，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保持，祝芷觉得很有安全感，程和清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各自的心思都很单纯，但渐渐上升的体温却打破了和谐。

        程和清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手里拿着的花直接怼到她面前，抬头看着灰突突的楼梯板，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你还想这样抱多久？”

        祝芷被塞了一嘴的花，花瓣上的水甩了她一脸。

        于是赶紧松手，离开的时候手恰好擦过他的腰际，很紧。

        啧，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她暗自感慨。

        好在这是晚上，就算是脸上的情绪也全然被夜色无声无息地掩盖。

        程和清：“我走了，你赶紧回去。”

        祝芷：“你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走了再上去。”

        程和清也没管她，直接走了。

        祝芷就站在楼下看他，就像他送她去车站的那次，如白杨树挺拔的身影渐渐模糊、远去，她呼了口气，上楼去了。

        晚上丁晗给她发了条消息。

        【含羞草：你妈今晚很兴奋地和我妈说她遇见一个很帅的小伙子，谁啊？】

        【白纸：我干爹店里的员工。】

        【含羞草：你妈发了张照片过来，我觉着还挺帅的。】

        随后附上一张图片——是一张侧脸，额发零碎地散着，微微遮住眉眼。

        【含羞草：你喜欢吗？】

        【白纸：不是我的菜。】

        回去后程和清把花放进了花瓶里，还难得的加了点水，但这都是在谷星纬幽灵附体的眼神下做的，谷星纬那怨气都冲出天灵盖了，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谷星纬：“你下午走的时候怎么说的？”

        “一下就回来？谁tm知道你的一下指的是一下午！你装个路由器能装一下午？我一下午都快忙死了！！”

        程和清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我连饭都没吃，你觉得我干什么去了？”

        不对，谷星纬下意识觉得不对，一双火眼金睛浑身上下在他身上扫，在肩膀上发现了一根头发，很长，一看就像……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头发，还在他身上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更像是女人的，俨然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表情，“你干嘛去了我不知道，但一定是和女人，说吧，是谁？”

        程和清看着那根长长的头发叹了口气，大意了。

        谷星纬：“你放心，我绝对不告诉软妹。”

        他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下午的行程：“我去她家修电脑，顺便修了下电路，通了个下水道，扛了袋米，她回来之后把我送到楼下，然后上去了。”

        谷星纬听完后痛心疾首，“你个见色忘义的，下午还说对人不感兴趣，让你去装个路由器，你直接家务一条龙全包了，怎么不见你这么对我？”

        程和清懒得解释，转身上楼吃饭。

        “欸，你还没说这头发和身上的是香味哪来的？”谷星纬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这玩意儿不近距离接触沾不上。”

        程和清停在原地，这家伙是狗鼻子吧？

        撩了把头发，不耐烦地说：“她不小心滑了一跤，我抱了一下她，能解释了吗？”

        谷星纬石化……

        他没记错的话，以往这种情况，程和清都是直接往边上躲的，压根不管人死活。

        谷星纬顿了两秒，非常欠地问了句：“抱她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么？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谷星纬，皮笑肉不笑：“感觉你应该知道，你搞设计的，平时也没少摸那些人体模特，用不着我说吧？”

        程和清懒得管他，一个人吃饭去了，谷星纬屁颠屁颠走到程和清身边，很认真地问一句：

        “好好走路怎么会摔跤，地上有香蕉皮？”

        “她是不是喜欢你，想撩你啊？”

        程和清一顿，脑子把这句话来来回回过了一遍，眯着眼慢悠悠地说：“我想踹你。”

        虽说要去相亲，但祝芷也不打算过多打扮，平常装扮就行了，免得说什么你为什么穿的这么随便，是不是对我不够重视之类的话，听着就头疼。

        约的地方是新开的一个西餐厅，看着蛮高级的，祝芷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全都是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

        她叹了口气，人就是不能免俗，就这么一身还真看不出来是随便穿的，又懊恼：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这些都是她以前买的，那时候手里头有稿费，不知道怎么花，就去买了这些，结果都没穿几次。

        贵自然有贵的理由，但是性价比不高，这碰不得那沾不得的，还得专门护理；再说她又不是去走红毯，穿这么贵干什么，也就没买了。

        门口有专门的服务员开门，她微微一笑表示感谢，服务员轻车熟路地带她去座位上，等她做好后递给她菜谱。

        菜谱触手极好，是用羊皮做成的，上面还有精美繁复的花纹和图案，点好菜后她静静地等。

        约好的时间是十一点半，但现在已经超时半小时了。

        等菜上齐时赖文博才姗姗来迟。

        他穿得极为正式，一身西装，领带打在正中间，可能太匆忙，歪向了一遍，祝芷并没有打算提醒他的意思。

        赖文博额头上全是汗，胸膛浸湿了白衬衫，可能是坐办公室的，皮肤有些松散，一点也不紧致，不像程和清那样硬邦邦的有安全感。

        赖文博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祝小姐不好意思，上头临时有点事，所以耽搁了，没等太久吧？”

        她出于基本礼貌回了句：“没有，我也才刚到不久。”

        赖文博连连点头，一点没看出来她说的是客套话，“那就好，我相信祝小姐也能理解我工作上的事情，毕竟我的工作很重要，牵扯到很多方面。”

        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祝芷也不是没见过，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笑置之，她很配合地点头：“嗯，理解，当然理解。”

        要是丁晗听见了这句话，准得说：

        我理解你妹啊？！有事情不会提前处理好啊？！非得这个时候来，是不是真心的？！不是真心的就给我滚蛋！！

        紧接着赖文博拿起菜单开始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不小心碰到了祝芷的手，她身体反应比脑子快的多，眼疾手快地端起旁边的杯子往嘴里送，赖文博尴尬地看了她一眼，继续看菜单。

        接下来进展还算顺利——赖文博的表现欲很强，全程引导着谈话和节奏，祝芷根本不用担心冷场，但也轮不上她插嘴，她只需要配合赖文博的节奏并且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就行了。

        在赖文博发表关于今年经济形势的长篇大论时她还抽空给丁晗发了条消息。

        【白纸：你猜对了。】

        【含羞草：我就说吧，这货有啥好的，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抱抱jpg】

        【白纸：少来。】

        【含羞草：不，我就不！！没脸没皮jpg】

        “祝小姐，我工作有时候可能比较忙，有时间我一定联系你，希望你不要拒绝。”赖文博替她拉开门，绅士风度十足。

        祝芷话里透着拒绝：“我尽量。”

        花店和李明德的店正好在一条路上，祝芷打算去李明德店里看看，顺便问问她电脑什么时候到，她好像有点灵感了。

        老远就看见李明德在店里照镜子，祝芷还纳闷了，她干爹不像是一个会打扮的人，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只可能是……

        她推门而入，打趣道：“干爹，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不是要去见我们的大美人啊？”她干妈死得早，也没留下一儿半女。

        “嘿嘿，还是我闺女懂我。”李明德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子，声音难得温柔：“我腿脚不好，前些日子她说让我别去看她看得这么频繁，让我好好歇歇，一年一次就行了，可是我不去看她难受啊，怕她没人陪，怕她孤单。”说着说着，这么一个倔强的小老头眼睛都红了。

        祝芷没经历过这种天人相别的事，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只是一下又一下地顺着李明德弯曲的背。

        从楼上下来的程和清看见祝芷很奇怪，随便问了句：“你来这干什么？”

        她停下手，等他走到自己面前才说：“我来找你的。”

        程和清眉毛一挑：找他干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闺女啊，你有事就去吧，别耽误了。”李明德擦擦眼睛说。

        程和清也不管有什么事，一个人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四仰八叉地占据着一米五的小沙发。

        祝芷一进去都不知道坐哪儿，也没找着凳子，就这么站着，她很久没穿高跟鞋了，这短靴有点高度，脚开始隐隐作痛，于是问：“我脚有点疼，有凳子吗？”

        昨晚谷星纬缠了他一晚上问关于祝芷的事，弄得他没睡好，脾气也跟着不好，现在看着她就来气，更别说有什么好脸色了，淡淡瞥了眼她脚上的鞋子，冷淡地说：“自己找。”

        祝芷有点懵，她也没干什么，他火气怎么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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