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这个问题解决了一切都好办了。

        晚上晚膳大娘子这边用的。

        这两日悦乐没少给我们说好话，大娘子一见我就拉着我的手，心肝，好孩子的叫了一通，虽然有些肉麻，却叫人觉得颇为受用。

        顾叙听得牙酸，只忙着不做声吃自己的。

        大娘子又拍了他的手，让他留意我：“你看看你，只顾着自己，盈盈都瘦了，你也不知道多上心。”

        顾叙看了看：“没有吧。”

        大娘子：“怎么没有？”她的目光落在我腰间，“你看这腰多细，太细了。日后生养的时候可是要受罪的。”

        ……好吧，竟是来催生的。

        一说到这个顾叙顿时不说话了。

        大娘子又问：“听说日前你们那边的房间布置得不怎么好？”

        我没懂大娘子的意思。倒是顾叙一下脸微红了一下，立刻道：“娘，这些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大娘子轻哼了一声：“我不替你操心？我不替你操心，你现在还只知道和星云万松游荡呢，你能有盈盈这么好的妻子吗。我都不想说你……你个木头脑子——”

        她说了两句，忽的止住话头，笑眯眯看我。

        “对了，盈盈，我日前看述之送你那串璎珞可是不喜欢，怎么没带？可是最近他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那个有点热……”我在大娘子面前撒谎总是有点心虚。

        她又继续看：“诶，还有那手钏，怎么这几日都没见你戴……”

        糟糕，这样也被我暂时典当了。

        顾叙忽的发恼打断他：“我既送给了她，自然是她的，难道人家还要日日抱来给母亲看不成？”

        大娘子听见顾叙维护我，倒是不生气，笑：“行了，好歹还知道你有个会说话的嘴。”

        顾叙伸手将我有些松的那支火云发簪取下，轻擦了擦，重新替我戴上：“母亲若是真有时间，就替我养养我那几只阿叼吧，刚刚两只怀上了，下个月就会有狗崽，想要多少就多少。”

        大娘子立刻来了兴趣，抓住话头，满脸羡慕：“真好，这么快就有了啊。”目光一边悄悄看我，我只觉屁-股下跟有火似的，脸也微微发红。

        顾听不下去，伸手来牵我的手准备走。

        他的手实在漂亮，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掌心有一排小小的茧子，这是曾为武将时候留下的，那双手捏得我的手也掌心发烫。

        等我俩回到衡柏院，才发现大娘子的一片苦心。

        今日专门将我们叫去用膳，一面将院子好好“布置”了一番。

        现在所有偏方和卧室中都没有第二张床和可以睡觉的地方。

        房中红烛明媚。

        我看完了这一幕，转头看悦乐。

        悦乐开始看窗外，看天，看地上，就是不敢看我。

        这个小嘴巴。

        顾叙问悦乐：“大娘子让你过来服侍我和夫人，给你涨了多少银子？”

        悦乐啊了一声，忙道：“没有没有……”顿了一下，禁不住顾叙的目光，垂下头，抠了抠手指，“一个月……多涨了二两银子。”

        “明儿给你五两。”顾叙道，“——以后院里的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悦乐看推着轮椅的万松：“现在我们已经四个人了啊。”

        顾叙似忍住想掀开她脑子的冲动，伸手按住额头：“这事不能让第五个人知道。”

        到了夜间。

        烛火盈盈。

        顾叙看了看我，看了看床：“不如，今日将就……吧。”

        他脸上在烛火中有微微的红，正酝酿着托词。

        我嗯了一声。

        顾叙有些干巴巴道：“总之这床也很大，这个枕头也有两个，被子也是两条……”

        我其实心里一点也不慌，顾叙又不能干嘛，因下午的时候已经抽空去完成了那些字迹的兑换，比想象的更好一点，价格美丽，心情反而不错。

        两人躺下后，似乎就寝太早了，一时有些睡不着，应该聊点什么。

        “好快啊，我们成亲快两个月了。”我看着罗帐上的光影。

        “是吧。”顾叙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为什么当初京都会有你那些奇怪的传言啊。说你喜好男风？是因为星云吗？”我想起星云那张不苟言笑的英俊脸庞。

        顾叙被呛了一下：“……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那是为什么？”

        顾叙默了一下，还是解释了缘由：“还记得当日我说过救我的小菩萨吗？我被救后派人去荒庙到处寻找，又疑心自己会不会看错了，便叫人男女符合的都要找回来。”

        “那时候因为受伤，救我的校尉为了邀功，添油加醋将周围略平头正脸的男女都捉了来——”

        我不由扬眉：“那当日小侯爷是想要捉来干什么，不会是报恩吧？”

        顾叙面色复杂，过了一会，方道：“……算是吧。”

        知恩图报么。骗鬼，我才不信。和顾叙在荒庙中时，我可算不得个好恩人，态度算不上，动作也粗鲁，又因为失眠格外折腾人。而那时候的顾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谁知怎么想我的。

        顾叙见我没说话，又补充：“自然，后来在京都见到后，我跟了她半日，心里的一些情绪倒是缓解了些，其实俗话说得挺好的，冤家宜解不宜结……”

        他一番话竟说得有些扭捏，这哪里是当初那个微昂着头的小侯爷，反而有几分可爱。

        我只觉可爱，心里那一点不悦被一丝捉弄的恶作剧念头代替。

        想起他那日石榴树下说的：我……生平第一次发愿，若是菩萨救了我，我必定以身相报。

        我忽的半撑起了身，伸出手去，一手按在他肩上。

        他有些发慌。

        “你做什么？”

        我然后缓缓低头，声音尽管低下去，反正他也能听得到，微热的气息喷到他脖子上又返到我脸颊：“自然是……娘子应该做的事啊。”

        越来越近，越来越低，按在他胸口的手感觉到了剧烈的震动，我的唇几乎要到了他的唇边，他吓呆了一般，竟然不知道躲。

        我终于笑起来，伸手将他还没去掉的发簪拔出，他的长发散开。

        “夫君的发簪还在呢，好了，睡吧。”

        我重新躺下，手里握着了那根发簪，微凉，嘴角却忍不住轻轻扬起来。

        “好梦。”我闭上了眼睛。

        “苏得语。”他忽然叫了一声。

        自从我到顾家，他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也没有叫过苏盈盈这个称呼。

        我没有睁开眼睛，心脏却猛烈一跳。

        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我的肩膀，他就在我身前，他的手缓缓用力，好像要把我肩膀捏碎，又似乎只是想确认我的存在。我沉默着，漆黑中，感觉冰凉的唇和炙热的呼吸忽然一下裹住了我。

        我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就好像小时候从茶楼护栏跳下来那次，全身一震又迟钝。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这个吻，很轻很轻。

        就像是风吹过树梢。

        微不足道，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许的愿，我会一一还愿。”他最后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

        我很轻很轻呼吸了一下，伸出手去，手无意触碰到了他的腿，这一双原本应该矫健有力的腿，现在却无法站立。

        他是有心，却不见得有力。

        他这伸出手，牵住了我的手。

        第二天起来，房中已没有了顾叙的身影，一个婢女捧着热水，我换了一身常服，就和往常任何一个时候一样，信步走到了出去。

        刚刚出去，就听见外面大嘴巴的婢女月牙同悦乐在议论，说昨日那来的小举人来原是向顾叙化缘的，想要借点钱打通关系。

        看我左右看，悦乐立刻前来，脸上带着喜气微赧的笑：“小侯爷同大娘子去上香了。今日观音日，城外那求子观音可灵了。”

        我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便在这时，顾叙身旁的长随万松送过来一个漂亮的小盒子，说是小侯爷给我的。

        很漂亮的木匣子。

        我伸手接过了盒子，只打开看了一眼，心跳一下加快，那薄薄的几张银票瞬间震住了我，手上一下如有千金，不，本来就有千金。

        这……竟真是一万两银子。

        可那日我不过一句玩笑话。

        一万两，对顾叙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是在这个时候，竟直接给了我。

        我一时喉干舌燥，又一时心潮澎湃。

        万松仍等着，似乎等我说什么。

        我脑子慢慢清醒过来，过了片刻，只道：“替我谢谢小侯爷。”

        我拿着银子回去寻了母亲，却不妨她满脸都是歉意，红着眼睛向我道歉，又说那日是一时情急，见我拿了银子，她更是眼睛发红，颤抖着收下。

        我心如止水，甚至连客套话都顺畅无比：“母亲不必客气，总归是一家人。便是个路人，知道在那样的情境下，也必不会忍心。”

        母亲一下落下泪来，忍着泪意偏了头去。

        她几番想要再说什么，都又闭上了嘴。

        因父亲和阿兄都去了晏城，现在就等着这边的结果。

        母亲一个人在这边，她迟疑着，欲言又止，还是请求我：“这两日，你能不能陪一陪阿娘，现在没有消息，实在心里不安。”

        见我迟疑，她立刻道：“就两日。昨晚那边送来了消息，只等银票一到，剩下的也好办了。”

        过了一会，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

        “这一杯茶，是母亲谢你的，阿娘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许多委屈。”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吗？

        我接过茶，直接问母亲：“那日母亲说的可当真？以后，我便是苏家的大小姐。”

        母亲有些失神，还是应诺了我：“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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