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崖上仙草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今夜这花香来的奇怪，白狐抬头向着山上望去，略作犹豫。

　　似乎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合身一跃，便跳出了藏身巢穴，往那月光辉映下的山头跑去。

　　只见这白色狐躯，仿佛月下游魂，四肢腾挪飘过草尖花冠，起跳攀附跃过山石朽木，不消多时，便爬上了山梁。

　　鼻翼抽动，花香又浓。

　　抬眼看去，如水的月光粘稠的像舞动的绸带，又似一眼山泉从九天之上流淌倾泻，笼在了这小小的峰头之上。

　　确认了地方，白狐脚下再不停歇，修长的身躯，轻车熟路般躲开沿途坑陷，绕过挡路灌木，顺着山梁往那月光里钻去，说不出的灵动潇洒。

　　攀上峰头，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片石坪，少有草绿，不见寸土。

　　只有石坪尽头，传来浓郁花香，却是一支青翠枝条顶着两朵花苞悬于半空之上。

　　白狐迷恋的看着这花苞，褐红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瞧，眼神中流露七分贪婪，三分满足，脚步轻移，走上近前。

　　原是一面如斧劈刀削的悬崖，这青翠欲滴的枝条便攀附在悬崖石壁之上，往半空中舒展延伸。

　　月光如水，汇聚在两朵花苞之上。

　　只见那枝条青绿如翡翠，内里脉络嵌银线，苞蕾未绽仿似黄玉，花香袭人暗勾人魂。

　　凌空独立，霁月辉光。

　　“看来这花骨朵绽放就在今夜了，能引动天上月光，想来也不是凡品。不枉我弃家来此，守了三年。”

　　白狐盯着瞧了会，心中暗想。

　　“只是这花香恼人的很，以前可没有这么浓烈的味道，今夜山风又紧，花香不知道会飘多远，但愿不会引来其它东西才好。”

　　“这山南倒是无妨，我虽来此才三年，不过附近倒也稍有了解，一亩三分地，除了那几只没脑子的山猫野獾，也没其它东西了。”

　　“这花香每晚都有，它们住的也近，不可能没有闻到，要来也早就来了。恐怕是灵智未开，不解真意，怕就怕……”

　　等上半晌，那花苞似乎吃饱了月光，其上流光溢彩，点点飞芒跳动。

　　合拢的花瓣微微颤动，无声无息间裂开一条缝隙，却又半睡半醒的样子，又好似后继无力，好半晌才又抽一丝缝隙。

　　“得，还得等。”

　　白狐暗骂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耐住性子，趴伏于地，继续忍受袭人花香和山间冷风。

　　那如玉花苞，依旧轻微、柔和、舒缓、旁若无人的绽放。

　　“沙沙”

　　“沙沙”

　　夜风掩映下，身后传来几声微响。

　　白狐扭过头来察看。

　　只看了一眼，便浑身毛发炸起，赶紧起身掉头退向一旁，口中呜呜咽咽低声嘶吼。

　　石坪一角，掩在月光外的黑暗之中，一点幽绿寒芒突现。

　　一头藏青色独眼老狼缓缓脱身而出，身子低伏，狰狞的狼头上咧开一道满布獠牙的嘴角，森森寒光若隐若现。

　　青狼步步紧逼，嗓子里挤出低吼威胁咆哮。

　　白狐同样面对狼头，回以低吼，身子绕着石坪缓缓后退。

　　不多时，两者异位，白狐退到黑暗中，青狼便走到了崖边。

　　看着退走的白狐，青狼发出一声胜利的咆哮，便面对着来时的方向，趴伏在地，静静等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青狼来的突兀，也不知身后还有多少狼崽子未到。”

　　“唉，这大好机缘怕是要于我失之交臂，还是早点离开。”

　　“可惜了爷爷在此守了如此之久，气煞我也。”

　　最后看一眼那青皮老狼，白狐就打算退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这纤瘦身材是决计打不过眼前青狼的。若是狼群赶来，说不定跑都没地跑了。

　　“咦？不对。”

　　白狐再拿眼细瞧。

　　只见那青狼皮毛纠结，黯淡无光，口中獠牙，黑黄残缺。体态瘦弱，不过是瘦死的骆驼比马个子大，说到底，不一定比自己强到哪里去。

　　最起码，跑起来肯定没有自己快。

　　这山南之地，多有兔鼠蟾蜍，却少有林獐草鹿，自然是养不活狼群的。

　　这青皮老狼怕不是年老体衰，被赶出狼群，流浪到此的独狼？

　　想一想自己偶然间发现这山南断崖上的奇花异种，想想自己离开经营多年的领地老巢，想想自己这三年来忍饥挨饿。

　　不就是为了能就近看顾这花苞，好等它成熟大快朵颐吗？

　　“先不走，那枝头花开两朵，不行咬它一朵就跑，然后离开这里，回返老巢，这老狼决计追不上我。”

　　拿定主意，白狐往黑暗处隐去身形，偷偷盯着老狼身后花苞，静待花开。

　　就这样，一狼一狐熬过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天将方亮，一夜无事，那两朵花苞终于有一朵即将完全绽放。

　　青皮老狼若有所觉，回身观看。

　　白狐打定主意，先咬了这朵奇葩，留下一朵未开的，老狼定然不愿放弃，也就不好起身来追自己。

　　抖擞精神，蓄势待发。

　　转瞬间，那天上明月忽的大放光明，如水月光粘稠似瓶中浆液，急剧倾泻。

　　青翠枝头，头一朵玉质奇葩悄然绽放，露出其内花蕾，迅速结出一鸽卵大小的朱红果子。

　　只是那天上明月将隐，力有不逮，月光又如退潮之水，消失了个干脆。

　　那玉质奇葩剧烈抖动，也接不到一丝月光，花瓣转瞬枯萎，花蕾青黑，朱红果子流光暗淡。

　　眼见难活。

　　当是时，那未开花苞又放光明，花瓣之上爆出一片飞芒，一夜月光精华尽皆散开，灵性异常，犹如乳燕投林，好似倦鸟归巢，滴溜溜投入那朱红果子之中。

　　突发变故，白狐已是箭离弓弦，一个飞扑赶至。

　　那青皮老狼大概也觉诧异，稍一愣神便差点让白狐钻了空子。

　　却见它回过神来，身子徒震，一道青光跃然于口，张嘴欲吼，冲着白狐一声咆哮。

　　白狐只觉得心烦意乱，犹如钢针贯脑，体内气血翻涌，五脏移位，竟直挺挺摔落在地。

　　“我狐生的茶几上，真的只剩下杯具了。”

　　白狐心痛交加，暗道我命休矣。

　　那老狼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哼，轻蔑的看一眼倒地小狐，也不急下手，志得意满的转身就朝果子伸出大嘴。

　　忽然，一道翠绿电光划开夜色。

　　“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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