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行动

8月30日
  大发煤矿
  潘志强和老余两人匆匆吃完饭，看大部分人都已休息了，工头也不知去向，便悄悄在矿洞中探索，矿洞中迂回蜿蜒，地面崎岖不平，并且除了正在使用的矿道还有照明设施之外，其他废弃矿道的设施已经全部拆除。两人只能靠安全帽上的微弱手电筒光，摸索前行。矿道的开通并没有任何规划，全凭工程师的判断，所以矿道时而上、时而下、有时左转、有时右转，若非大部分都是单行道，很容易在里边迷路。有些矿道废弃之后，里边支撑洞顶的木棍有的已经断裂，有些矿洞已经坍塌，里边堆满了碎石，这都不是最危险的，真正危险的是那些即将坍塌的矿洞，矿洞中有异响，矿洞裂缝增加，矿洞中像下雨一样渗水，凡此种种，都可能预示着矿洞即将坍塌。这些危险情况对别人来说是极其危险的预兆，但是对两人来说却是最佳的作案场所。在这里面作案，等待矿洞坍塌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责任推给矿场。两人虽然不是正经的矿工，但是因为作案去了大大小小十几家煤矿，对煤矿的知识也是了解一些的。两人选定了几个合适的作案场所，在道口做了标记，然后迅速离开。
  “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负责管理两人的朱队长在开工之后却不见两人踪迹，知道两人是今天新来的，矿洞中情况复杂，担心两人在里边迷路，困在里边，正在焦急的寻找，没想刚找了一会儿，两人便走了出来。
  潘志强听到朱队长的询问，笑嘻嘻上前辩解道：“我们俩今早上不知道吃了什么，有点闹肚子、拉稀，这矿洞里又没厕所，这不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一下。”
  朱队长皱着眉头，略带气愤的说道：“以后离开必须打报告，这里边到处都是岔道，有的矿洞已经废弃很久了，一旦发生坍塌，你们就得埋在里边。”
  潘志强赶紧继续辩解道：“知道知道，我们也在别的矿干过，今天实在是憋不住了，再加上刚来，看着大家都休息了，也不知道找谁，所以就先去了。”
  朱队长看在两人第一天上工的份上，就不再责怪，“好了，下次注意，再有一次就扣你们的工分，这次就算了。”
  “哎呀！谢谢朱队长！”两人急忙作揖感谢，随后回到了工作岗位。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四处观察，发现这个朱队长离的自己太近，像是监工一般，如果是这样他们很难找机会作案，必须得想点其他办法。两人决定分头行动，找其他人聊聊，了解一下矿里的情况，好方便下手。
  潘志强走到一个工人旁，想跟对方聊几句：“老乡，你是哪人啊？”可是对方正奋力操纵着冲击钻，冲击钻的噪音在这狭小的洞中，格外刺耳，对方根本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他回头想看看老余，却发现老余那边也是一样。“好好干活，你四处看什么！”朱队长洪亮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潘志强见状只能继续低头干活，想着有朱队长这个监工在，自己一举一动都监视着，非常不自在，看来只能出了洞再想办法了。
  矿洞中空气稀薄，干活比在地面上更加劳累，但真正让人受不了的是矿洞中的压抑。深入地下几十米，甚至上百米，在狭窄的矿洞中，尤其是这样的私人煤矿，有的矿洞还没有人高，只能弯着腰工作。从上工到下工，不分昼夜，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单一重复的工作让人麻木，也让人失去了时间观念，不见天日的环境，让人根本分不清楚昼夜。当你以为自己已经工作很久了，其实只有几个小时，特别是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是一份极其煎熬的工作。
  白班的工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坐矿车往地面上走着，从洞底到地面需要大约半个小时时间，有的工人已经劳累的睡了过去。潘志强几人本来就不是真正出苦力的人，这一天的工作就让几人筋疲力尽了，唯一还有些精神的就是王双宝，虽然他是第一次下矿，但却是这一伙人中唯一真正来这里干活挣钱的人。王金一回到宿舍衣服也没脱，倒头就睡，谁叫也不起来。潘志强要跟其他几人商量一下作案的事情，就让王强把王双宝支开。
  王强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王双宝床边说道：“老王，走，吃饭的。”王双宝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见其他几人不动，便张嘴问道：“你们不去啊？”潘志强面露疲惫地挥挥手，说道：“你们先去，我们缓缓再去？”见几人不动，王双宝便拿着饭盒跟王强出了宿舍。听着两人渐渐走远，潘志强立刻召集老余和苏威两人来到跟前。
  潘志强率先开口，“今天我跟老余转了转，找了几个地方都不错，能制造事故，到时候矿上不好查，适合动手，我们俩做了标记。就是那个姓朱，老盯着我们，不太好办。”他转头问了问苏威，“你那边呢？”
  苏威说道：“我今天听一个这里的老人说，他在这个矿干了一年多了，还没出过事故。井下的队长，就是那个姓孙的，他是个懂行的，说是国企退下来的，他每天都会巡视一遍矿洞，有问题的都会处置。”

  潘志强听了冷笑一声，说道：“他没出过事儿，是咱没来过，咱要是来到早，他早出事儿了。”他回头向门外望了一眼，确定没人后，问道：“今天这个王双宝在干啥？”
  苏威说道：“他不是手上有伤拿不了锤子嘛，他就去背筐运煤了，我听王强的意思，他应该是只能干这个，别的他干不了啊。”
  潘志强说道：“没事儿，干啥他中午也得休息。再说了，一天下来他还不上个厕所啥的，怎么也有机会。”说完看着两人，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
  王强跟王双宝在食堂打了饭，没有回宿舍，就坐一楼的门前的石头上边吃饭边聊了起来。王强听到王双宝家中的情况，双方聊到各自家里的状况，两人都是苦命的人。一个从小父母双亡跟弟弟相依为命，吃百家饭长大，一个人到中年身患残疾，却还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需要养残疾的孩子和患病的老婆。王强起身对拉着王双宝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老王，这矿地下可黑啊，也没有灯，你自己一个人干活的时候可小心点，多往周围看看，这矿洞有时候可会掉石头，别让它砸着你。”说完王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矿外走去。王强只能说到这里了，再多说了，不论是潘志强那里还是警察那里都过不去。王双宝注视着王强远去的方向，心里犯嘀咕，“矿洞不是油灯吗？再说掉个石头也不怕啊，头上不是戴着帽子吗？”他是个农村人，小时候家里穷没上几年学，他听不太懂王强的话，但是他还是感谢王强对自己的关心。
  王强顺着山路往山顶上爬，此时已经是深夜，但是这山上的黑夜却比矿洞的白天更明亮。王强站在山顶往周围望去，七八个矿坑映入眼帘，虽然是深夜，但依然灯火通明，铲车、卡车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山谷。王强放眼望去，发现西北方向一片漆黑，“那里是什么地方？”王强心中盘算，“明天一早就起来看看。”
  王强回到宿舍，见其他几人已经睡下了，便也上床躺下了。虽然已是深夜，但是矿场的工作没有停止，夜班的工人依然在辛苦的劳作。矿场的职工宿舍虽然离矿洞比较远，但是毕竟还是在矿坑之中，机器的轰鸣声在矿坑中来回传响，宿舍里唯一的门窗都面朝矿坑，但是这也没有打扰工人们睡觉，毕竟深坑下的劳累和压抑已经让他们足够疲惫。但是王强却睡不着了，也许是机器的轰鸣太吵，也许是为自己和弟弟王金的前途担忧。按照严谨的计划他们是可以获得减刑，但是减刑也是要坐牢的。再者说，矿洞下的情况复杂，潘志强三人都不是吃素的，到时候能不能救下王双宝还另说，别最后把自己两兄弟的命也搭进去。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8月31日  晨
  大发煤矿
  天刚蒙蒙亮，一束阳光正好照在王强的脸上，其他几人还在蒙着被子继续睡觉，王强却完全没有睡意，他看几人还没醒，便一个人悄悄地穿好衣服下了床。早晨是这片矿山难得的清静时刻，王强从矿坑穿过，发现昨天那七八个小煤山，只剩下靠近矿洞的最后一座，而在其他地方又起了三座煤山。王强顺着山路爬出矿坑，来到了矿坑的西北边，放眼望去，这里居然是一片原始森林。王强有些兴奋，他顺着山路小跑着往矿山的最高点爬去，他来到山顶，看到一块巨石，一个箭步冲上巨石，巨石上有些砂石，王强滑了一跤，险些从巨石上滚下山去。王强弯着腰稳住身体，慢慢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前面的悬崖，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粗气。王强坐了下来稳了稳心神，随后他起身向西北方向望去，发现整个西北方向是一大片山林，重峦叠嶂，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有几百里，这里边如果藏一个人就是把河东省全省的警察都叫来，估计也找不到。想到这里，王强喜上眉梢，现在，他对自己兄弟二人的前途又有了新的想法。
  在山顶了望了一会儿后，王强发现食堂已经冒起了灰烟，看来是已经开始做饭了，估计其他人也醒了，王强立刻小跑着回到矿场。回到矿场后，王强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来到了食堂。“起这么早啊？”食堂师傅看到王强开口聊道。“哎呀，睡不着。”王强一边跟食堂师傅聊天，一边左瞅瞅右看看。“不用看了，没做好呢。”食堂师傅笑着说道，“你第一天来不适应，等干几天活，别说在床上，在大马路上能睡着。”王强想左右也是等，就跟食堂师傅聊了起来。
  西陵县公安局
  自从王强王金两兄弟进了矿山，他们的定位信号就时有时无，特别是他们两人进矿洞之后，便彻底失联了。昨天贺磊和西陵县公安局的兄弟跟到大发煤矿，看着车进了矿坑便不敢再跟进。一来矿坑中空荡荡，没有任何遮掩，车辆进入目标太大；再者既然知道他们去了大发煤矿，也就不怕跟丢了。考虑的煤矿中还是比较封闭，贸然有生人进入容易引起关注，严谨便命令留下一队人在附近观察，其他人全都回到西陵县公安局，严谨本人也赶到西陵县指挥行动。

  潘志强团伙大部分活动时间都在矿洞中，作案也是在矿洞中，无论是定位器还是窃听器都没有信号，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王强、王金两兄弟身上显然不现实，而且王强种种表现，根本不值得信任，必须再想办法。
  昨日严谨带着两个刑侦支队的队长跟西陵县公安局的领导开来一个案情讨论会，交流了一下案情，同时也是要听取一下当地公安局的意见，毕竟他们更了解矿区的情况。最后他们决定派人进入大发煤矿，一方面可以直接深入到矿井中了解潘志强团伙的行动，另一方面，也可以保护王双宝，毕竟破案是次要的，如果为了破案制造命案，本身也是一种犯罪。考虑到贺磊已经与潘志强团伙的余军见过面，不适合进入矿场，便选了二队队长高远和西陵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路国庆。同时严谨联系了王双宝当地的村庄，详细了解了王双宝的全部家庭状况，以便让高远和路国庆两人跟王双宝拉近关系。
  今天早上西陵县公安局局长商镇，专门请来了大发煤矿的老板王大发，由他带领两人进入煤矿，毕竟卧底进煤矿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一旦走漏了风声，引起潘志强等人的警觉，整个计划就前功尽弃了。在这段时间的监控中，严谨发现潘志强团伙中的老余也就是余军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做事非常谨慎，所以他们必须慎之又慎。
  “严队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发煤矿的老板，王大发。这位是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长严队长。”商镇局长给两人做介绍，“来，坐，严队长。王老板以前也是在部队服役过的。”
  “哦？王老板，您以前是在哪个部队啊。”严谨问道。
  “哈哈，我是82年入的伍，在昆明军区。”王大发笑着说道。
  “是吗？那您参加过两山轮战？”严谨继续问道。
  王大发笑着点点头，“当时我在侦察连，参加了老山的战斗，后来负了伤，就到后方休养了。”说着王大发撸起了袖子，露出来左肩膀的伤。
  严谨看到王大发肩膀上的伤肃然起敬，立刻立正，行了军礼，“班长好！”。王大发也紧跟着站了起来，回了军礼。“老班长，这次还得请您帮帮兄弟啊。”严谨笑着说道。
  “没问题，你只管说，只要我老王能做到的，绝没有二话。”王大发拍着胸脯说道。
  严谨随后将案情简单地跟王大发说明了一下，王大发边听边思考，“嗯，好，没问题。”他转头对高远和路国庆说道：“你们现在就跟我走，我亲自带你们进去，谁也不会说什么，到时候我让人直接安排你们跟那个叫潘志强的一块工作，方便你们监控，我这两天也不回家了，我就在矿山上，有什么事你们随时找我，我随时给你们解决。”
  严谨听完王大发地话，握着他的手说道：“太感谢了，老班长。”
  王大发谦虚的说道：“应该的，应该的，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好。”严谨附和道。
  说完高远和路国庆两人跟着上了王大发的车，去往大发煤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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