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十九 地动

巨人的确能够变色，当它们那表层皮肤的色调在黑夜之中渐渐变为裸露的石灰岩的色泽时，几乎没有人能够在黑夜之中将它们现。甚至连它们已经暗中从侧坡爬上了山顶时，连长的注意力依旧停留在山道之上，却对近在咫尺的獠牙疏忽不见。

        十数4.5毫米的铅弹密集地射击在了章鱼巨人的后背之上，在五米的范围之内，气枪有着最强大的杀伤力，六子弹如同星盘一般密集地在章鱼巨人的脊背上射出了手指粗细的血洞，章鱼巨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但是它还没有立刻倒下，剩下的子弹则是分散地落在了它的肩膀、臀部、大腿和手臂等地方，但是依靠着坚硬厚实的脂肪层和表皮，章鱼巨人愣是没有倒下，而是用尽身上的力气，猛地用双手抓住了连长的头颅与脖颈，然后重重地一甩手臂，把连长那软绵绵的身体推向了后方，然后歪着脑袋撞在了地面之上。

        连长被拧歪了脖子，重重摔在地上，但是一时间却还没有死去，他的脑袋以怪异的过一百度偏转的姿势贴在地上，布满血丝的眼球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流溢出了一圈浓烈的鲜血，他那失去了张力的嘴巴不受控制地一开一合，像是坏了的捕兽夹，他呆呆地看着周围的士兵们，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断裂的颈骨和损坏的声带却已是让他难以出声了。

        章鱼巨人还想对周围的其他士兵动袭击，但是这个时候章鱼巨人身上的伤势也终于还是影响到了它，在把奄奄一息的连长砸到了地上后，它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它像是抓蚊子似的笨拙地**着身上被铅弹打出的伤口，把粘稠滑腻的鲜血在手指间搓揉着，似乎在看一种从未见过的新鲜染料似的。

        尽管如此，它还是凭借着颤抖的身体，向着临近的一名士兵摇摇晃晃、踉踉跄跄走了整整十多步，方才力气耗尽，身体软间，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笨重的身体像是歪斜的宝塔，缓缓倾倒，最后轰然落地，横躺在地上手脚乱抓乱划，似乎还试图攻击临近的人。附近的士兵惊恐地举着气枪，纷纷缩腿起跳，避让开去，甚至都没有想到倒在章鱼巨人后方的连长。

        副连长率先走出了反应，当其他的士兵正在用气枪和弓弩震慑周围围聚而来的巨人时，他试图悄悄地绕过倒在地上的章鱼巨人，跑向躺在地上的连长，查看他的生命状况，但是他刚刚从章鱼巨人身旁跑过时，章鱼巨人居然猛地向着他伸出了一只怪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脚脖子！

        章鱼巨人出了恐怖的嘶吼声，身中十数子弹的它居然还有力气继续站起身来动进攻！

        副连长面色大惊，他惊颤地面朝下方，眼神仓惶间，胡乱将手中的气步枪枪口对准了抓住他脚脖子的章鱼巨人，对着它的脸庞接连开了三枪，章鱼巨人才终于吃痛地松开了手，呜咽着捂着满是血污的面庞倒了下去，侧躺在地上双脚乱蹬，不住地抽搐着。

        因为深怕章鱼巨人再从地上爬起来，即便是在章鱼巨人倒地抽搐不已后，副连长还是对着它连开了三枪，把它的后脑勺都如同鞋口一般削去了一大块，爆出了一团黏糊糊的脑浆后方才端着枪身踉踉跄跄地后退，即便如此，他还是险些被脚下尖粝的石头绊倒，多亏了身旁的一名步兵扶住了他。

        更多的巨人出现了，这些巨人大多是章鱼巨人，都能够改变体表的颜色，当它们先前匍匐在一些岩石和木墙后时，步兵们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现它们，如今现后，步兵们虽然仓促开枪反击，但是却因为连长的不幸遇害而难成体系，一时间被从四周围合而来的巨人们吓了个措手不及。

        “打！朝脑袋打！打死这群畜生！”副连长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声线拉得变了形，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颤音。

        他就像是丧失了人性的野兽一般疯狂地用手里的气步枪轰击扫荡着周围从黑暗之中渐渐浮现出的那一道道庞大的模糊身影。

        一道道震耳欲聋的枪声以毫无音律和美感可言的方式交错响起，忽强忽弱，伴随着枪响声的是在黑暗中响起的尖锐叫声，那不是人类能够出的声音，那声音比挣扎在绝望边缘的半死人还要凄惨尖锐一万倍。

        黑暗之中，气步枪的精准度较之白天大幅度地下降了。有时候一名步兵在慌乱之中需要连开七八枪才能射中一个章鱼巨人，而且往往也只能零零碎碎地射中肩膀、胳膊、腿部等区域，直接射中头颅、脖颈、心脏、腹部等要害的情况反倒比较少。

        巨大的脚掌重重地踩在浅草覆盖的泥地上，章鱼巨人带着呼啸的劲风冲刺而来，驻扎在章子峰峰顶上的士兵数量是一个连，不到一百人，但是配枪的人只有不到二十人，在短距离内，气步枪的威力甚至不如黑羽箭，但是气步枪的射要快很多，黑羽箭威力再大，每射一支都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在取箭和拉弓重新瞄准定向之上，这就给了一部分章鱼巨人苟延残喘的时间，一个身上扎满了黑羽箭的章鱼巨人突然冲出了最前排的步兵，以惊人的气势向着副连长的方向冲刺而来，它的背上满是黑箭，此刻它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只人形刺猬！

        “刺猬巨人”的气势让副连长小吃一惊，身旁的士兵想要拉走他，但是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满是鲜血的连长的尸体后，却是紧绷着脸，毅然地甩开了那双掐住他胳膊的粗厚的手，然后抬起了手中的气步枪，瞄准了冲着他而来的章鱼巨人！

        砰！

        伴随着一阵震耳的枪响，副连长挥出了他射击的准头，铅弹不偏不倚地射在了“刺猬”的脖颈上，将它的左半边脖颈都打出了一个圆弧！大动脉被打碎的那一刻，浓郁的鲜血瞬间冲破了“刺猬”的血管狂溅了出来，“刺猬”痛苦地用它尖锐的趾爪捂住了脖颈，眼看着就要踉踉跄跄地倒下去。

        副连长如释重负，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带着点点血污的脸颊，面色冷峻地看着眼前这个“刺猬”倒在了他的脚下。

        可是，就在“刺猬”倒地的瞬间，“刺猬”的喉头却是突然以惊人的度鼓突了起来，下一刻，“刺猬”的嘴巴突然以夸张的姿势裂开，上下颚宛如爆裂的板栗一般，撑开到了极限！

        “回来！”意识到情况有变，副连长双目圆睁，一把推开了一名距离他最近的狙击士兵，但是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色的液体如同一只利箭般从“刺猬”的口中喷射而出，猛地浇灌在了副连长的双目之上！

        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块压在了脸上，副连长捂着眼睛歪歪斜斜地退开了去，他的嘴唇在剧烈颤抖着，嘴里出了受伤野兽般的痛楚呻吟声，他疯狂地将脸上的诡异黑液擦拭干净，但是越是擦拭，他的呼吸就越是沉重，当他终于把上半张脸上的黑液擦拭干净时，站在他身旁的一名步兵倒吸了一口凉气。

        副连长的双目已经彻底肿胀了，而且他的眼皮表面和眼眶边缘都长出了无数的皮疹血泡，这些血红色的疙瘩就如同玉米粒般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副连长的上半张脸，他又急又慌，瘙痒难耐般地对着眼皮上的这些血泡又抓又挠，似乎想要把它们给挤破，但是稍远处的指导员却是尖声叫了起来：

        “不能抓！有毒！”

        但是为时已晚，副连长已经将他脸上的疙瘩抓破了一大片，一条条的血线从他的眉弓一直流淌到脸颊上，而他脸上、手指上残余的黑色液体则迅地从那破裂绽开的皮肉之下渗了进去！

        副指导员大步流星地冲上了前来，想要拉着副连长前去安全区域暂避风险，但是却还是慢了一拍，当副指导员牵住副连长的手时，副连长的身体已经完全木僵了，他的身体在不断地抽搐着，他脸上的肌肉更是以游走的方式不住地抽跳着，就好像皮肤表面以下有蚯蚓在蠕动着。

        很快，副连长的身体渐渐变软，无力地倒了下去，在副指导员和周围几个士兵的拉扯之下，副连长勉强被脱离了战场，但是当被拉出二十米时，他的双脚已经停止了颤抖。

        死亡，来得是如此的草率。

        越来越多的章鱼巨人开始张开它们的上下颚，每一个章鱼巨人的两侧腮部都有略微鼓起的包块，那是它们的毒囊，每当它们要运用毒液时，将会猛烈地收紧毒囊位置附近的肌肉，这种瞬间挤压的力量会把毒液从毒囊中迫出，那一刻，毒囊会如同舌头般弹出口腔，而舒张开的毒囊前端的孔洞则会有一股气流释出，令毒液变化成气溶胶状态或者气雾状向前方激喷而出，而这种毒液就像打喷嚏一般，最远能够飞出四到五米的距离。

        随着章鱼巨人不断地释放毒液，很快有八个枪兵的身上都沾染到了毒液，其中有两个身上带着伤口的士兵很快被毒液渗入了体内，身体开始抽搐和软，其他的士兵虽然没有因为毒素而致命，但是沾染到了毒素的皮肤却也很快浮现出了一大片血红的疱疹，而且这种疱疹似乎还是奇痒无比，有几个士兵忍不住想要去抓挠胳膊上的水泡，却被一旁的指导员狠狠抽了记耳光方才含着泪强忍着罢手。

        但是随着连长和副连长的接连倒下，连队缺乏了总指挥，而且随着恐惧的蔓延，连队的阵容已经开始混乱，指导员和副指导员、各排长、副排长以及司务长在大声吆喝着，试图稳住战士们的情绪和信心，但是这种零零散散的吆喝声，却丝毫无法消减战士们眼中的恐惧。

        而就在下一刻，战士们脚下的大地突然开始震动了起来，一阵诡异的震动声没有来由得从所有人的脚底下传了上来。

        “有……有东西……在脚下……”一名战士慌张地说。

        一旁的排长僵着脸吼道：

        “慌什么，开枪！开枪！别管那么多！”

        “可是……真的有东西啊……”那名战士颤着声道。“排长……章子峰山体内部……是凿空了的啊，里面到处都是运粮和排水的通道啊……”

        就在这名战士话音落下间，离士兵最近的一座石塔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伴随着一大片民众的尖叫声，一道又一道模糊的庞大黑影，就如同冲破了堤坝的洪流般，猛然倾泻而出！

        这些庞然巨影，数量又何止是在场章鱼巨人的十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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