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红杏出墙！

落日余晖,  花草树木掩映下的院子里静静地伫立着一栋两层楼高的旧式别墅。

        白雪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夕阳的余晖透过门口的缝隙挤进来像一饼扇形的利刃将客厅一分为二，顺着光线的尽头，开放式装修的厨房,  一个将头发高高盘起,  露出修长洁白脖颈的女人在里面忙活。

        很难想象，这里也会有人间烟火的味道。更难想象,  这样一个女人会甘愿在人间烟火中忙碌。

        漂亮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白雪静静站在外面,  凝视着女人挽起衬衣的袖子,  握着锅铲翻动锅里的鱼，那只羊脂暖玉般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也不怕溅到油。

        鱼的味道很香，是那种麻辣藤椒的味道。可白雪知道,  女人喜清淡。

        “怎么样？”女人开口了。清亮悦耳的嗓音犹如泉眼涌出的水，清冽干净又略带威严,  即使她已经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气势。

        这当然不是问白雪鱼烧地怎么样,  她也没资格去评价鱼怎么样。略微一垂头,  白雪恭敬地说道,  “她没事。不过，蒋卓庆去后,  她打伤了审讯她的警察。”

        女人翻鱼的动作一顿,  然后关了火将烧好了的鱼毫不怜惜地倒入垃圾桶。

        “我很久没做过饭了，”女人温声说道,  “但听说她喜欢吃辣,  尤其喜欢吃鱼。”

        女人已经回过头来。

        转眄流精,  光润玉颜。

        即便腰上系了条做饭用的围裙，但也无损她华容婀娜的姿态以及那种形容不出的雍容气质。这是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折服气息的女人，没有昂贵的首饰，无需华丽的衣衫，她就站在那里，就像太阳吸引着地球公转，让人移不开目光。

        “所以我又开始做饭，做鱼。但我做了很多遍，都不是她喜欢的味道。”女人叹息般说道。

        那声叹，无声而幽怨，闻者心颤。

        “她没尝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白雪说道。

        女人已经洗手，将围裙解下。听了白雪的问题一顿，说道，“就是因为她连尝的机会也不给我，所以无论我做多少遍，都不会是她喜欢的味道。”

        白雪不语。这是她的家事，她无权评论。

        “不过我很高兴，”女人又立马一扫失落，笑了起来，语调微微上扬，“她之所以会打那个警察，是因为知道我会给她善后。这难道不像小孩子闯了祸回家找大人帮忙吗？”

        “我真的很高兴，”女人再次强调自己此时的情绪，“她虽然不愿见我，但已经愿意接受我。”

        白雪嫌少听到她口气如此激动，错愕地抬起头，发现女人眼里隐隐闪烁泪光，更是，呆住了。

        ————————————

        江暮染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陈兵斌长舒了口气。鉴于江暮染之前跟他的约定，要是再不出来，他就要冲进审讯室了。

        “没事吧？”陈兵斌冲在最面前关切地问道。“他们没打你吧？”

        其余男生也围拢过来，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七嘴八舌地询问、关心，得到肯定的回答又都笑了起来，为江暮染的全身而退而感到高兴。他们倒是早出来一步。

        “没事。是我想多了，大多数警察还是挺好的。”江暮染笑着宽慰道。“而且他们认定是见义勇为，还说要发锦旗。”

        “那太好了。这样吧，反正高邑部长他们回去了，就我们几个人，一起去喝啤酒吃饭庆祝庆祝拿锦旗怎么样？”不知是谁提议，然后大家一致赞同说好。年轻就是好，即使上一秒还在警察局里担惊受怕，下一秒就能找到喜笑颜开的理由。

        决定后，有人讨论去哪吃饭庆祝，有人拿出手机约车，还有人说他请客。热热闹闹的场景，衬托出背后的玉梅山分局愈发凄清，冷酷。

        都说人生三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蹲过牢。他们之前还是关系比较生疏的校友、同学，可仿佛进了一趟警察局，他们就熟悉亲密起来。

        但毕竟对这个地方留下了阴影，大家都巴不得赶紧离开，最后，竟然选择打车回到学校附近的饭店庆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舒适区，无疑，学校周围就是他们感觉最放松最安全的区域。

        蜀香川菜馆。

        “来，我敬你一杯，你真厉害。”一个干瘦干瘦的男孩子举起酒杯站起来由衷地对江暮染说道。可还没等碰杯，就被旁边一个男生拉扯笑骂道，“你傻逼啊你！人家是女生，喝饮料。”

        “没关系。”江暮染端着饮料站起来和他碰杯，然后笑着说了句谢谢。她不排斥喝酒，但也感激这群看似大大咧咧的男生替她点了饮料————这是一种尊重。

        酒一旦入肚，话就难以避免的多。有人突然长叹一声，说道，“本来我今天还想英雄救美来着，可惜傅天真没给我这个机会。”

        “嘿嘿！你想得美。人家跟我们可不一样。出事了有多少特警上山？而且我听说是辆悍马把人接走的。”

        “唉，也是，白富美就是白富美，跟我们这群穷屌丝不一样。不然她也跟我们在这喝啤酒吃菜了，哈哈。”

        “可不是嘛！之前学校论坛不还有帖子说傅天真说自己穿得是a货吗？妈的，我居然信以为真，认为跟她有缘分，咱也穿a货啊！”

        “去你大爷的！这你也信？”

        大家相互打趣调侃的时候，陈兵斌借着喝酒偷偷瞟了一眼江暮染。发现她面色如常，并没有表现出失落也没对这个话题有特别的兴趣，不由隐隐失望。

        这种失望是双向而矛盾的。一方面，他希望江暮染能表现出那么一丝丝的触动，这样，说明她对傅天真是有感觉的；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江暮染不为所动，因为正如大家自嘲地那样，傅天真跟他们不一样————还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磕过的百合cp不少，但那都是在小说中，网络里。陈兵斌作为一个自己不说，别人一定看不出来的“壮汉级”百合男，吸引“姬”指数几乎为零。他实在太想太想在现实中促成一对了，这是个来自百合男的执念。

        这个时候，江暮染的手机响了。是那种特别响亮的铃声，音质却不怎样，音乐响了几秒后一个机械的女声开始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读来电号码————这是老年机特别设计的功能。

        大伙俱是一愣，然后就看见江暮染从容不迫地掏出自己的老年机，说了句“抱歉接个电话”，就离席了。

        她表现地太过坦率，反而让大伙为自己的大吃一惊而感到尴尬汗颜。但不约而同地，大家心里面都有个定论————江暮染她家境不好，特别不好！

        陈兵斌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执念怕是真的泡汤了。

        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小染染！”热情高昂的呼喊，让江暮染把手机不自觉拿离了耳朵，作为一个娘娘腔，阿nan绝对魔音灌耳。

        “什么事？”江暮染的态度还算不错。自从知道阿nan上次挨打跟她有一点点关系后，她也不是那么不待见他了。还忍痛掏钱让顾倾城替她买了束花表示慰问。

        “没什么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么？人家想你了嘛，想听见你的声音，想看见你的人，还想和你去浪漫的土耳其。”阿nan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江暮染甚至能够想象他兰花指上翘的弧度，

        “小染染，你也想人家了吧？”阿nan忽地话锋一转，语气一下子变得黏糊暧昧起来，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没有。”江暮染实话实说。

        “哼！你骗人！人家才不会相信嘞！”阿nan撒娇般嗔道。

        江暮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神情木然，保持沉默。她觉得阿nan住了个院后，更娘了。

        见江暮染不吭声，阿nan  也不生气，反而一副娇羞的模样说道，“反正我不管，你都送人家玫瑰花了，人家跟定你了”

        “————”我什么时候送你玫瑰花了？

        江暮染话还没问出来，就听见了那边传来惊天动地的笑声。

        “顾倾城！”江暮染咬牙切齿地喊道，“我什么时候让你送玫瑰花了？”

        “哟！恼羞成怒了？”顾倾城拿过手机，声音里还带着浓郁的笑意，“不是你说送束花，希望阿nan尽早恢复吗？”

        “那为什么是玫瑰花？”

        “送花难道不应该投其所好？”

        “他喜欢玫瑰花？”

        “不。他喜欢你送的玫瑰花。”

        “————”

        顾倾城再次发出嚣张而娇媚的笑声。

        “小妹妹，最近有没有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顾倾城话锋一转，问道。

        惊讶于这个女人的变脸速度，江暮染说道，“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你说呢？”顾倾城微微上挑的语调蛊惑十足，“我是你的金主，你是我包养的小白脸，你说是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接着她口气一顿，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有没有红杏出墙，嗯？”

        嗯？这声从鼻子里发出的疑问词慵懒而性感，江暮染浑身一颤，说道，“没有。”

        “没有？”

        “没有。”

        “那你明天过来一下。”

        “干什么？”

        “红杏出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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