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下山

有的时候许泽一大清早起床，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是躺在身边的程一会一把将他拉到回被窝，然后摸摸他的头，和他说“还早，再睡一会儿。”

        是真实的。

        程一要去游乐场，许泽要去工厂，两个人就在家门口分别。

        程一总会给许泽发消息，问他在干嘛，许泽穿着工作服在工作间不好拿手机，于是会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一起打电话。

        转言就入夏，程一和许泽一起三个多月，打算庆祝一下，于是他们想去小镇里，后来他们想，如果不去可能就没那么多后悔的事情了。

        时间定在下周末，地点是一个度假山庄。

        临行前，程一一直帮着程叔管理篝火晚会，许泽会在下班后帮奶奶卖手链，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两个会偷偷摸摸的在人群中拉手，当聚光灯一扫而过，他们会分开，海风会吹起他们鬓间的发丝，带来一阵微凉，消散彼此的燥热。

        岛上的花很像玫瑰，但其实不是，那是一种小岛独有的花朵，起初许泽会认错，今天他摘了一朵，搁在程一的书桌上。

        不过早上发现那花不见了，转言看见程一在背着自己鼓弄什么。

        “你在干嘛？”

        许泽走过去，发现程一将花安置在了啤酒罐里。

        “在养花啊，”

        程一将那花放在书桌上，打算度假回来再给花换一个好看的花盆。

        度假村开在深山里，许泽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位置很偏僻。

        “阿泽，你确定我们没开错路？”

        程一特意租了一辆车，许泽坐在程一旁边一直在看手机导航。

        突然路边冲出一只兔子，车将兔子撞出好远，许泽看见那场景头就发晕，蹲在路边吐了好久，许泽这样子是坐不了车了，于是两个人步行，中途程一提出原路返回，第二天再说，但是许泽觉得快要到了再坚持一下，于是两个人到山上的山庄时，已经晚上了。

        “两位就是许先生和程先生吧。”问的是一个女服务生。

        许泽点点头，将身份证拿出来。

        服务生并没有看身份证，只是将两个人一路引到房间，到了房间门口，服务生将门卡给许泽，程一则在后面拎着行礼。

        屋子里很黑，许泽觉得有种不好的感觉，很压迫。

        “跟我回家。”

        徐缇站在床边等候多时了，他甚至都没在意程一，只是叫人把那个碍眼的从山顶扔下去。

        程一还为来得及再看一眼，就被人捂着眼睛绑走，他耳边传来许泽的声音。

        “程一，程一，徐缇你个疯子，你放了他。”

        然后程一就被人拉走，打了麻药不再挣扎，然后感觉身子一轻，像是急速下落，随后重重砸向地上，疼的程一喊不出声音，痛感神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在蒙着眼睛的时候痛感更加强烈，程一甚至感觉到自己肋骨断裂。

        程一还没反应过来，是那个徐缇又来找许泽了吗？可是为什么，许泽和徐缇之间到底还有什么？为什么那个徐缇就是不肯放过许泽呢？

        程一多希望这是梦，可是疼痛又告诉他这不是。慢慢他睡着了，梦里他回到了高中的时候，他每天除了做卷子，就是看着许泽，他一定要和许泽考进同一所大学，这是他那个时候的梦想，倘若考中，他就表白，如果他当初再勇敢一点就好了。这些记忆重现后就纷纷消失，最后一直消失到自己落水那一刻。

        那是一种无助的感觉，远处白光向他招手他觉得那白光舒适及了，就在他在迈入白光的一瞬间，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程一~程一~”

        那名字熟悉，可是他记不起来了，程一是谁？

        他努力的睁眼，隐约看见了一个医生。

        “你醒啦？”

        医生很是激动，连忙跑出去告诉同科室的主任，不一会儿他的床就围绕了好多人。

        “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刚才那个很激动的医生告诉他这里是医院，他是被秦先生登山时发现的，送到医院医治的时候流了好多血，给他们这个私人医院的大夫吓坏了，不过秦先生说要救，医生们也就努力医治了。

        “你已经在医院躺了半年了，我们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落下山的吗？”

        他摇摇头，“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你是谁？我们可以帮你联系家人。”

        他也摇摇头。

        医生皱眉，这是失忆了。

        他被告诉自己失忆了，只能等着警察的数据库调查，可是数据库好像没存这个人的指纹，证明他以前没有犯过罪。

        “那……你就先叫秦山吧。”

        医生觉得秦先生又在做好人好事，秦山则一脸茫然的在这家私人医院前呆站着好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一辆商务车开过来，一个年近30的人从车上下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秦总的秘书张立，是秦总救的你，他派我们来接你。”

        张立戴着银边的眼镜，穿着考究的西装。

        ‘讲究人’这三个字是秦山对秦周铭的第一印象。

        “那蛮烦你替我谢谢秦先生，”秦山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又接着一句“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

        张立平静道“先上车吧。”

        车上张立介绍说，秦总本就是个好助人为乐的，叫秦山别担心，因为秦山记不起之前的名字，所以医生才会以秦姓来叫，也希望秦山不要介意。秦山一路没说话，只听秘书在讲。

        “这是？”

        “听医生说你失忆了，秦总决定送你来疗养院。”

        秦山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懂秦总为什么可以对陌生人这么好。

        秦周铭看出他的迟疑，笑道“秦氏不是什么贩卖人体器官的，也不是什么邪教组织，，是做商品对外贸易的，只是秦总个人比较喜欢做慈善。”

        张立领着秦山往疗养院走去“你要是记起以前的名字，就和我说一声，我会告诉秦总，他也会送你会你原来的家。”

        秦山点点头，张立也不管秦山能不能听进去，反正继续说着，秦总的意思是不需要你还医药费，你要是真介意，就帮着疗养院多做些活，就当还钱了。

        秦山依旧点点头，脸上没有表情。

        张立走的时候天色已晚，秦山在疗养院护工的带领下，熟悉了疗养院的日常，这是秦山第一次在除了医院以外的地方住，张立说秦总觉得秦山是在山上摔下来的，所以以前的生活应该与山有关，所以名字带山字，也讲秦山送到有山的疗养院，说是这样有助于回忆以前的事情。

        不得不说秦总虽然不知全名，但是真是个大好人了，可是秦山感谢之余，也在思考，自己以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秦山不似以往失忆的人，只要回想起曾经就会头痛欲裂，他只是觉得晕，想睡觉。

        许泽在得知徐缇讲程一扔下山就开始不吃不喝，一开始徐缇给许泽打营养针，可是后来只要营养针接触到许泽，许泽就破音尖叫，他像是个没有魂的娃娃，任凭徐缇摆弄。只是偶尔会点头，会摇头，直到后来，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只是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天，要不是还有脉搏，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徐缇最后下令，找到程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下面的人告诉徐缇，程一的尸体找不到了。

        “你确定人摔死了？”

        徐缇阴森的问。

        手下都是跟着徐缇很久的雇佣兵，下手果断，那山高，人摔下去一定粉身碎骨，找不到尸体说不定是被猛兽，被秃鹰吃了。

        徐缇点根雪茄，表示知道了，就然雇佣兵下去了。

        徐缇只是想让许泽和他回家而已，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地步，他也不知道，要是可以，他不会想再报复许泽，他宁可自己的恨就埋在心底，可是没有如果，他看向面如槁木的许泽，无计可施。

        徐缇给许泽找了很多心理医生，可是许泽已经将自己的心封闭了，外界对他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就好像许泽自己把自己关机了，然而徐缇不知道哪里是开机键。

        徐缇带许泽去他们的大学，去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宿舍，还要人将宿舍恢复成原样，可是许泽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直接晕倒，去医院检查什么都查不出来，最后心理医生下定义，说是这是许泽给自己的保护

        半年了，徐缇似乎早就没有所谓的仇恨，他如愿的将许泽带回国外，可是徐缇自己知道，他带回来的不过个壳子而已，但他还是每天都带着，带着许泽开会，带着一起吃饭，许泽就像个精致的娃娃，安静的坐着。

        年关的时候，徐缇带许泽去教堂，每年徐缇都会去，主要为了公司生意兴隆，可是今天，徐缇只是忏悔，他希望许泽能饶恕他。

        “徐先生，你是希望许泽饶过你，还是希望许泽爱你？”

        有人在徐缇身后出现。徐缇一回头，发现是当年见证自己求婚的神父。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

        徐缇有私心，他既要许泽爱自己，也希望许泽绕过自己。

        “徐先生，你之所以不远万里每年都会来我这个偏僻的教堂祷告，其实是为了纪念亡母，我知道你父亲母亲就是在这里遇见的，他们留学时相遇，本是一段佳话，可是后来你母亲亡故，你便心怀怨念，那怨念便全被你施加在许先生身上了吧”

        神父缓缓走过来，他是这几年最不怕徐缇的人，“爱情，教堂听到过许多，我只想问问徐先生，你真的爱他吗？爱一个人真的是这样吗？”

        “徐先生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明白，其实你只是希望许泽可以原谅你的过失，而不是希望他会继续爱你，因为你本身，也不是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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