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次日上午，众绑匪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

丙：我到街上去打电话，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乙：早点回来，卖了手机后，先打电话，然后再买馒头、包子、卤肉、矿泉水和酒回来。

丙：路上来回要一个小时，办事要一到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内我一定赶回来，如果超过三个小时，你们要马上转移。

乙：你该不会去自首了？

丙（生气）：要自首，昨天晚上在那个山脚下就自首了，还等到今天？

乙：开个玩笑，别生气嘛。

绑匪丙到了横岗镇街上，在街上刚走了几步，一辆警车响着警笛呼啸而过，吓得绑匪丙连忙躲进小巷子里，许久，才探出头来张望。见没有什么情况，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刚走几步看见一个警察朝这边走过来，他连忙又钻进小巷，躲在一个角落里。

绑匪丙过了一会，才从小巷子走了出来，在街上问路人，哪里有买旧手机的铺子，都不知道。正走着，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绑匪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矮个子小青年。

丙：小鬼，你干什么？

小偷：你敢在老子的地头抢生意。

丙：什么生意？我没抢你的生意。

小偷指指手机，用两个手指做偷东西的手势。

小偷：哪来的？偷的吧！

丙：是我自已的。

小偷：就你这个熊样用得起这种手机？

丙：就是我自已的。

小偷：好，那你说说，这手机是多少钱买的？

丙：一千。

小偷：这种手机现在最少卖一千八，骗得了我？

丙：你是干什么的？

小偷做偷的手势。

小偷：咱们是同行，不过，你到了我的地盘抢生意，要分我一半。

绑匪丙把推开小偷，想跑，但小偷抓住他的衣服跑不开，腰里被一个尖尖的东西顶着。

小偷：再动一动，我的刀子可不认人。

丙：不动，我不动，小兄弟，千万别伤我。

小偷从丙的腰间搜出一把匕首。

小偷：你也带个家伙，好，没收了。

丙：好，分你一半，你快把刀子收了。

小偷收刀。

小偷：这还差不多，不准跑哇，我一个口哨就可以喊两个同行来，到时侯，你不但跑不了，还要四个人分你的手机。

丙：好，不跑，不跑。

小偷：告诉你，这是个小镇，没我，你的手机卖都卖不出去的。

丙：好好，我不跑，你能帮忙卖最好了。

小偷：好，那跟我走吧。

小偷带他到了一家卖手机的商店。

小偷：老板，卖手机。

老板接过手机看了一眼。

老板：值二百五十元。

小偷：这手机现在还卖一千八呢。

老板：你这是新的吗？你把发票拿来，我给你一千五。

小偷：五百。

老板：四百，不卖就算了。

小偷：好，四百。

老板付了钱，小偷带绑匪丙来到一个角落里。

丙：你怎么不多还几次价，把价钱抬高一点。

小偷：全镇就这一家收偷来的手机，而且老板只准你还一次价，再还价，他就不买了。给，给你一百五。

绑匪丙拿了钱，数了一下。

绑匪丙：你不是说五五分吗？

小偷：是五五分呢，五五，二十五，就是二百五，在是行规。

绑匪丙：好好，算了。

小偷：你小子真不仗义，给了钱，还数？

丙：我刚入道，不懂规矩，请原谅！那我走了。

小偷：不是我，你今天休想把手机卖出去，就不请我吃餐饭？

丙：好，我也饿了一天了，走，我请你喝酒去。

绑匪丙从街上回来。

乙：怎么搞了三个小时才回来，我们正要马上转移。

丙：一言难尽，反正我回来了，以后我给你慢慢说。

乙：你小子先喝了酒？

丙：这么多东西，我不先吃点，背得动吗？

乙：电话打通了没有？

丙：街上好多警车警察，到处都是便衣，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打电话。

乙：你该不是胆小，吓怕了，觉得草木皆兵，是吧？

丙：我才不怕呢，我把手机卖了，买了电话卡，但是，人少的地方找不到路边电话，店铺里的电话又不敢打，我买了点吃的就回来了。

乙：多的钱给我。

丙：手机只卖了九十，电话卡三十，买吃的用了六十，没有多的钱了。

梁方：什么？我那个手机现在市场上还卖一千八，你只卖了九十？

丙（吼）：管你妈妈的屁事！老子想卖九十，怎么啦？

甲：你是卖少了嘛，还发脾气，这点钱只够吃一顿饭，下餐怎么办？

丙：出去时，他也没说一千八，卖了才说。

甲：你可以到百货看看价钱再去卖嘛。

丙：说得容易，那街上到处是警察和便衣，你去试试看。

乙：算了算了，我们吃吧，饿死我了。

甲：是不是给梁总点吃的？

乙：给他半个馒头夹片肉，梁总，对不起啊，吃太饱了怕你跑，饿着吧。将来回去了，山珍海味有你吃的。

绑匪们吃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喝着酒，绑匪甲等轮流给绑匪乙、丙等敬酒。

丙：我想了一下，没手机不行呀！

乙：为什么？

丙：严可说，听不到梁方的声音就不取钱，到街上打电话又不能带着梁方去，而且，交钱时，要临时变换几个交接地点，才能看出他们有没有警察跟着，没有手机不行呀。

乙：那怎么办？手机已经卖了。

丙（附在乙的耳边）：我看到街上的人个个有手机，晚上去偷一个或抢它一个就是了。

乙（小声）：好、好，今天晚上你带两个兄弟到街上去，搞它两三个手机，以免用一下又没了电。如果顺手，再搞点钱用用。

丙：好的。

乙：先偷，安全些。偷不到再抢，不要搞大了，千万不要惊动了警察。

丙：你说不撕票了，那收到钱后当场把梁方交给严可？

乙：我已经答应他不撕票了，江湖上做事，要讲信义，拿到钱后吗，把梁方放他算了。

丙：严可交钱时，他偷偷地带了警察怎么办？

乙：我发愁的就是这个，咱又没经验。

丙：电视上的绑架案我看过很多，他们交钱时都是用电话指挥交钱的人多换几个地方，确定没警察、没人跟着，才能交接。

乙：嗯，就这么办，所以，先要搞到手机。

深圳，布吉街，夜晚，金珍家。

严可、王莉在看电视，金珍在一旁托着腮帮子思考着什么？

严可：你晚饭吃的太少了，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金珍：什么也不想吃，你们两个还不是吃得很少。

严可（小声）：你是担心梁总还是金鑫？

金珍（小声）：到了这个时侯你还有心思吃醋？难道你不是梁方的朋友吗？

王莉：你们两个说什么呀？

严可：我们说，咱们三个都是梁总的好朋友。

王莉：所以都吃不下饭。

保安张队长打电话来。

金珍：张队长，你好，有什么事吗？

按下免提键。

张队长（电话音）：工人们要给梁总开追悼会，主要是土家族的几个人带的头，搞什么“跳丧鼓”追悼会，他们想请您来主持追悼会。

金珍：什么？开追悼会？在没有证实梁总被害之前，以厂方的名义开追悼会不太合适。

张队长：工人们说他们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金珍：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张队长：不知道，他们说，如果您不方便来，他们想自已开。

金珍：工人们想自已开就让他们开吧，我和严部长马上到厂里来看看。

挂电话。

金珍：工人们说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说梁方被害了，公安局也没有说呀。

王莉：今天到厂里上班，工人们发现咱俩的眼睛红红的，中午同寝室的姐妹逼着我说实话，我说梁总可能被绑匪活活烧死了，可能是她们几个说出去的。

金珍：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他们从警方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呢。

严可：我也很担心，你看，昨天绑匪要钱要得那么凶，今天一天了，绑匪一个电话也没打来，因为，我给他们强调过，听不到梁总的声音是不会给钱的。

金珍：他们既然知道害了梁总就拿不到钱，为什么还要先撕票呢？

严可：这一点我也搞不懂，但是，绑匪也不会傻到把自已烧死呀？

金珍：不说了，走，看看工人开追悼会去。

深大服装厂前面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靠墙放着一张方桌，桌子两边放着几个大花圈，梁方的一张带着黑框的大照片放在方桌上，照片两边的墙上贴着一副挽联：

梁老总讲良心工人敬仰

升天仙管人寰众生舞颂

横幅：梁方追悼会

院子里坐满了穿着厂服的工人，每个人的左臂上都戴着一朵小白花，前面留了一个半圆形的空地，外围站着的是附近的居民。

居民甲：跳丧鼓是什么意思？

居民乙：听说，是土家族的风俗习惯，说人死了跳着舞、唱着歌开追悼会，我也是来看稀奇的。

居民甲：听说这个梁总被绑匪活活地烧死了，这些绑匪真没人性。

严可、金珍、王莉转了一圈挤不进去，又回到了大门口。

王莉：你们俩个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和对面商店里的老板娘很熟，我去借条板凳来。

不一会，王莉真的拿来了一条板凳，放在人群的最后面，三个人站了上去。由于人太多，他们实际上站到了大门口。

严可：那幅挽联写的有点水平。

金珍：你不知道，这厂里有几十个工人是初中或高中毕业生呢。

大会主持人：现在，梁方追悼会开始，第一项，全体起立，默哀一分钟……默哀毕。今天，是我们工人自已组织的追悼会，追悼我们的老板梁总。他是我们的好老板，我们厂以前亏损了几年，老厂长要裁减一半工人，是梁总及时来制止，并把人事权收归公司，救了八十多个工人。四年亏损中，梁总每年拿出几万、十几万补贴我们厂，从来没有短缺过我们的工资。梁总和她的爱人于厂长还捐助过十几个家有天灾人祸的工人，大家说，我们应不应该悼念梁总？

众（齐声高呼）：应该！应该！应该！

主持人：工人们提议，等把梁方下葬以后，咱们给梁总立个墓碑，把他对咱们工人的好都写在上面，留芳万年！等追悼会结束后，愿意捐钱做墓碑的可以捐钱，好不好？

众：好！

主持人：我们厂有十几个土家族人，他们的风俗习惯是人死后用跳丧鼓的形式悼念死者。所以，我们今天就开一个跳丧鼓追悼会，外单位如果有土家族的、会跳跳丧鼓舞的，也可以进来参加，现在，跳丧鼓追悼会开始！

锣鼓顿时响了起来，第一批上来了两个，他俩配着锣鼓的点子边舞边唱：

工人甲唱：好老板来，好老总呀，英年早逝也，叫人心痛哪！

众合：叫人心痛哪！

工人乙唱：厂里亏损四年整咧，老厂长无能要辞工哪，梁总听说狠批评来，救了工人八十名哪。

众合：救了工人八十名哪！

工人甲唱：张红哭得两眼肿来，她娘没钱医重病咧，梁总掏钱救人母呀，积德行善数十人哪！

众合：积德行善数十人哪。

工人乙唱：梁父得病脑血栓咧，梁总守护在床边哪，不是请人请不起呀，孝敬父母他第一呀。

众合：孝敬父母他第一呀！

甲乙合唱：说了这个一呀，说了那个二，说了那个三呀往下唱。

众合：往下唱咧往下唱哪，嚯嚯嗨嗨，嗨嗨嚯嚯，嚯嚯嗨嗨，嗨嗨嚯嚯。

工人甲唱：四川地震大灾难哪，梁总一捐五百万哪，派出救援小分队呀，帮助四川脱苦难哪。

众合：帮助四川脱苦难哪！

工人乙唱：捐资助养孤儿院来，孤儿不孤情意暖哪，捐资农村建学堂呀，农民子弟有学上啦。

众合：农民子弟有学上啦！

工人甲唱：工人张良受工伤哪，梁总探望提鸡汤来，医疗费用全包干呀，工资福利不一般哪。

众合：工资福利不一般哪！

工人乙唱：可恨绑匪没人性哪，梁总是个大英雄，工人悼念梁老总呀，博爱精神会永生哪。

众合：博爱精神会永生哪！

甲乙合唱：说了这个四来，说了那个五，说了那个六来往下唱。

众合：往下唱来往下唱哪，嚯嚯嗨嗨，嗨嗨嚯嚯，嚯嚯嗨嗨，嗨嗨嚯嚯！

严可：这些人是不是请来的舞蹈演员？

金珍：不是，这些人都是我们厂里的农民工，我都认识。平时都很憨厚老实的，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一手好才艺。

严可：这是真正的民间艺术，你看那人两手上举，两腿弯曲，身子左右摇摆着跳跃的舞姿，好象古代壁画上原始部落的舞姿。而有些动作又象是现代舞，真是朴实中带着华丽、粗旷中带着优雅，美极了！

金珍：快看吧。

严可：他们的歌词是谁写的？

金珍：都是临时编的，现唱现编，主要是唱死者一生做的好事，值得回忆的事，唱他家里的事，安慰他家里人，也唱国家大事，有时三天三夜都唱不完呢。

严可：边创作、边唱歌、边跳舞，这种形式应该叫歌舞追悼会。

金珍：人家叫了几千年的“跳丧鼓”，你改成“歌舞追悼会”，人家不会答应的。

严可：叫“跳丧鼓”也很奇特，在其它国家还没有听说有这样的祭典形式。你们站着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过了一会，严可竟出现在跳丧鼓的舞场上，严可插进去学着跳了起来。舞者甲和乙退了出去，舞者丙上来和严可对着跳。

严可：梁总是个好老板哪，工人崇敬真少见来，群众自办追悼会呀，感天动地情一片哪。

众合：感天动地情一片哪！

工人丙唱：山体滑坡毁我家吔，梁总捐我一万八来，哭着唱来唱着哭呀，天下难遇好财主哇。

众合：天下难遇好财主哇！

工人丙的第四句刚唱完，已经泣不成声，竟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严可和几个工人上前劝说，过了一会，丙站起来又和严可跳了起来。

严可：遥遥万里来应聘哪，梁方待我兄弟亲呀，工作生活都照顾来，终身大事他关心哪。

众合：终身大事他关心哪！

金珍和王莉一边看，一边抹着眼泪。

工人丙唱：以前厂里年年亏呀，工人工资从不欠来，现在厂里年年赚呀，奖金伙食大改善来。

众合：奖金伙食大改善来！

严可：悠悠人生好无常来，我劝诸公多思量呀，好事多做有人念来，民众追悼最高奖哪！

众合：民众追悼最高奖哪！

忽然，一辆出租车停在服装厂的大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人喊了声：“金厂长！”便瘫坐在了地上。

金珍：好象是梁方在喊我？

金珍下了凳子往后面一看，跑了过去。

金珍：是梁方？真的是梁方！

金珍扶住梁方，王莉也跑过来扶梁方，梁方把他们两个轻轻地抱了一下。

梁方：我差点儿见不着你们了！

金珍：你可回来了，把我们吓坏了。

梁方（含泪）：见到你们，我太高兴了。

金珍和王莉要把梁方扶起，梁方摆着手不让。

梁方：让我在地上多坐一会，站着头晕，你先把车费帮我付了。

金珍帮梁方付了车费。

梁方：院子里这么多人在干什么？

金珍：他们以为你牺牲了，是工人们自发地为你开追悼会呢，我去给他们说不要开了。小王，你去喊严可来。

梁方（拉住王莉）：不要对大家说我回来了，半夜会把大家吓着的，我也没力气向大家解释。

王莉：好的。

梁方：我好累，又渴又饿，你先带我去吃点东西吧，不然，真的要开追悼会了。

金珍把凳子拿来过来，扶着梁方坐在凳子上。

严可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梁方。

严可：梁总，你可回来了！谢天谢地！刚才小王说你不叫我告诉大家你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梁方：我两天没吃没喝了，饿得两眼直发黑，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你叫我怎么去面对工人。不过，我还是要大家的关心，这样，你们把门口对面的小买部里的面包和矿泉水买来给我吃点。

王莉：我去。

一会儿，王莉买回来了，梁方大口吃。两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下肚，梁方顿感全身慢慢地充起的力量，眼睛也不发黑了，眼亮了。

梁方：严可，你向大家说说，我没死。过一下，我马上就来。如果我先去，会把大家吓着了。

严可：你说的对，我得先说明一下。

严可跑到梁方大照片下面，高兴地说：“追悼会停下来，追悼会停下！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梁方回来了，他活着，他回来了！”

全场站了起来。

梁方缓缓地走来，一边招手，一边致谢！群众热烈地鼓掌，不停地喊：“梁方好！梁方好！梁方好！”

梁方走到大照片下，双手致意停下。

梁方：工友们，谢谢你们关心我，谢谢！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黄金全为主的绑架案被告破了！

又是雷鸣般的掌声。

梁方：听说大家担心我的安全，几天都吃不下饭，今天晚上更吃不下。我决定，今天重新开晚饭，我要买酒和饮料，请厨房的师傅辛苦一下，晚会后开饭。

主持人：今天晚会前半是我的错，我向梁方道歉。现在，咱们开庆功大会，为警方告破绑架案庆功，大家说，好不好？

众：好，好，好！

主持人：第一个节目，谁演？

工一：东北人演，大秧歌。

主持人：第二个节目，谁演？

工二：内蒙古，蒙古舞。

主持人：第三个节目，谁演？

工三：壮族舞蹈。

主持人一个一个的征着节目，一共报个十五个节目。第一个节目，东北人演，大秧歌已在上跳了，严可指指梁方后的金珍，又指指梁方脸。

金珍：梁方，你的脸苍白，去休息休息吧。

梁方：好吧，是有点头晕。

严可给主持人说了一下，金珍、王莉和严可搀着梁方悄悄地走了。到了金珍的住，把梁方扶到于爱的床上。

梁方：这是谁的床子？

严可：你的老婆的床子。

梁方：你怎么知道的？

严可：我来几次了，知道。

梁方：今晚不早了，我说的话一定要算数，你去买些酒和饮料。

严可：好的。

梁方：金珍、王莉到厂里拿点咱们吃的东西。

金珍：你想吃什么？

梁方：我最想的是稀饭，菜，随便。

金珍、王莉到了厂里，叫厨师煮的稀饭。厨师让你们等半个小时，菜饭等一下也快好了。她们两个到了晚会地方，看了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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