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飘魂见鬼（六）

这一觉睡的很沉，直到第二天我被奶奶叫醒吃早饭，这才爬了起来。

        待我爬起来跑到屋外一看，外面还下着大雪，积雪比起昨天来说更是厚了许多，院坝里昨日我们玩耍的脚印早已湮没在那大雪之中，唯有那些我们堆的雪人还一个个的站在那里，被大雪盖住即将隐去的五官十分诡异的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这时我问了奶奶，叔叔和母亲他们去购年货去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几个妹妹在家里了，吃饭时刚好无聊，于是我便问道我那两个小堂妹道："你们谁和婶娘一起睡的啊？"

        小堂妹杏儿最是活泼调皮，一口便接过话来道："都没有哩，我是和姐姐睡在一起的，不过我们的房间就在妈妈的旁边呢！"

        我白了她一眼，佯装责怪她的样子道："大半夜的不睡觉，教你妈唱什么歌哦，害得我差点没睡好觉啦！"

        哪知我话一说完小堂妹也嗔怒道："你才无聊半夜教你妈唱歌呢！昨天晚上我和姐姐哄你妹妹睡觉都哄到十多点钟呢！没累得半死！之后就沉沉地睡着了的，睡到现在只比你早起来一会儿呢！"

        听到小堂妹如此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一个激灵，忙又问道："你说什么？你昨晚没有唱歌是吗？"

        小堂妹见我如此激动，一双眼睛用似乎

        认不出我来的样子看着我道："我的堂哥哥，你要我说几次，昨天晚上我们一直在房里哄你妹妹睡觉，之后就一直睡觉睡到现在才起床呢！唱歌，唱什么歌？你才唱歌呢！三更半夜说我唱歌，见鬼了是不是！"

        小堂妹嘟起小嘴，仿佛有点生气的样子说道，我看她那样子说的十分真切，不似撒谎的样子，然后我将眼光看向二堂妹，正准备开口问，哪知二堂妹早已连连点头对我道："三妹说的对，昨天我们一直是在房里哄你妹妹睡觉，后来我们就睡着的，你说我们教我妈唱歌，你是眼睛有问题了嘛还是见错鬼了？"

        虽然堂妹是在开玩笑地说，可是我一听到她们最后的一句话"是不是见鬼了"心里陡然一麻，仿佛被电击了一下，直差跳了起来，心道，怪了，莫非我还真是见鬼了，或者是我的眼睛花了？

        可是我仔细地想了想昨日夜里的情景，又觉得不对啊，我的眼睛可都是一点五的，绝对不会眼花的，况且那时我的神志也是非常的清醒啊！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硬是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婶娘的面前在教婶娘唱歌呢！这难倒真是……？当下我越想心里越是发麻起来。

        堂妹们见到我的神色有异，在那里发呆，半天没有吭声，于是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尖声问道："堂哥，你没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哦？无缘无故地怎么说我们晚上在唱歌呢。"

        听道耳边如炸雷般的声音，我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两个堂妹如花似的脸庞我何忍心惊吓于她们？于是强自笑了笑道："没有什么，和你们开玩笑呢！"

        话虽是这么说，我心里却是一阵无名的疑惑，不经意间我朝楼上婶娘的房间看了看又对两个堂妹问道："婶娘是什么时候这样的？"

        可我万没有想到，我如此一问，两个堂妹的表情都是为之一变，开始开心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恐惧、害怕的样子。仿佛我提到了她们的噩梦一般，幼小的心灵里也似乎有着那永远难以缝合的伤口。

        而且我分明的看到她们此刻上下牙关都已开始打起颤来，好像此刻我提到的这个问题让她们想起了某些无比恐怖的事情。

        "怎么了妹子？你们对于堂哥这个问题有什么难言之处是么？"我皱起眉头对两个堂妹道。

        "没，没…婶娘是打的，被打的…"还是小堂妹胆子稍微大了点，结结巴巴地道。

        尽管堂妹们结结巴巴，但我还是慢慢从她们的言语中断断续续地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正如前文所说过的，由于我婶娘一直没有给我的叔叔生下个带把的儿子，我的叔叔每次只要是受了委屈或是在外面呕了气都会回家把婶娘当作是出气筒，认为是婶娘的肚子不争气，让自己颜面尽失了。

        尤其是最近几年叔叔的企业正如日中天，红红火火的时候，随着他自己年纪的渐长，求子的心更是非常的渴望了，倘若再不生个儿子，自己百年后偌大的家产谁人去继承？可是偏偏仿佛是老天与他作对一般，叔叔他越是想要个儿子，每回生下来的总却是女儿。

        为此事镇里的计划生育部门也没少找过他，好在叔叔不但在外面人缘极好，又有着人大代表的光环，再加上他腰包的钱草也颇有点充足，于是又是检讨又是心甘情愿的交了罚款后，得到了一次次的放宽政策。但越是这样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后往往又没有得到所期望的结果后，我婶娘的处境就更加艰难悲惨了。

        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婶娘其实已经打掉了几个孩子了，因为被计划生育部门罚了几次款以后，叔叔也学的聪明了，只要是婶娘一怀孕，胎儿稍微成形之后，叔叔便会花钱带婶娘去做性别鉴定，又只要是一旦鉴定出婶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女性，就统统打掉，可怜这时不但已然成形的婴儿就此夭折，而且一一次次的人流给婶娘造成精神和身体上的伤害简直难以形容。

        婶娘打掉了几个孩子，连两个堂妹甚至她自己都已经不知道了，而且让人震撼的是婶娘不但打掉了几个孩子，居然早有两个已生下来的孩子一个送人了，一个遭人嫌弃已经不幸夭折了！

        这意思就是说我堂妹并不是只有三个姐妹，实则上是五个姐妹！可如今只有三个姐妹在叔叔名下，且不说那夭折的孩子，光说那被叔叔强行送人的孩子，如今骨肉分离，此世再难想见，几乎已是天人永隔了！这真不难想象婶娘心中的那种痛苦！

        至于婶娘疯呆地原因也是叔叔的杰作，就在几个月前的一天，叔叔又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大概是在酒桌上被他的一些朋友戳到了他的痛处的原因罢，一回来就将一肚子的怨气发泄在婶娘身上。

        那次本来已经逆来顺受的婶娘知道是叔叔要发泄了，也不做声，认为和往常一样被叔叔狠狠地发泄一番便就会相安无事了，可是那次叔叔不知道是受了哪个该死的刺激，下手之重，时间之长居然比以前都要过之而无不及。

        直到最后叔叔不知道何时操起一根木椅子对着婶娘劈头就是一下，婶娘当场就是血流如注，昏死过去。

        至婶娘醒来以后，便就言语举止呆呆傻傻的了，不但什么事也做不了了，而且还需要有人伺候，对于这一些事情的发生，两个堂妹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并都被叔叔的暴行吓得魂不附体，若不是奶奶的围护，怕也是天天挨打，日日被揍了。

        而叔叔呢，看到婶娘真的疯了以后，不但没有收敛自己的德行，而且变本加厉，索性在外面不知道哪里又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也就是昨天他带给我们相见的女人，准备又替自己做那延续香火的工具。

        听了两个堂妹一番泣血般的诉说，我很是愤然，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的叔叔竟然是如此暴力的人物，没有想到我心里一直视为偶像的叔叔竟然是如此的愚昧无知，竟然将不能生儿子的罪名扣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柔弱无比的妇女身上，刹那间，我心里面对叔叔的好感顿时间便荡然无存了。

        我真的好像给叔叔教顺一番，可是我却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我毕竟是晚辈，我不但没有能力去劝他，而且的确还没有很好的理由去劝他。他毕竟是没有儿子，我一个做侄儿的怎生开口？

        况且连我的母亲昨日看到婶娘的处境后本想责备叔叔的都忍了下去，我一个晚辈又怎好去说，最多叔叔答应我当时，把我当小孩哄，我们走了还不是一样么？

        去告诉这个家庭的亲戚吧，也是没有什么大用的，因为在这个大家庭里，叔叔自己本来就是目前最有实力和威望的人，想要找得能压住他的人，这除非我的爷爷和我的父亲尚在人世的话，还有那可能。

        可听到如此之事，想不管也不是我的性格，虽然我年纪尚小，但对于一些事情我早已能分辨的错对，幼年丧父的我，比起一般的孩子，我都是成熟的多了。

        看着两个堂妹，我心里更不是滋味，心道叔叔如此的重男轻女，倘若那后来的女人若是真的为叔叔添了香火，那么依照叔叔这种性格，我堂妹她们两个今后还会有好日子过么？

        想到叔叔家里的这环境，我不禁黯然无比了，没有想到看起来一个十分幸福的家庭竟然是还有这样的内幕，一个在外面被人羡慕无比的家庭竟然还有如此辛酸的事情。我真不知道叔叔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只有一个独生女的家庭何其之多？倘若都是叔叔的这种想法，这世间岂不是都是男人了？到时候又哪里去找媳妇传继那所谓的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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