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书房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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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刚刚好有了一些说不上是不是线索的想法,想要去一探究竟。谢泽尚在休息也不便打扰,阿浔就出现了,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了。
她将方才从连翘那听到的消息告知了方知浔,二人沿着回廊向东院前进。府中未有旁人,他们都只着了春衫,幸而城主府内四院皆有长廊相连,上有屋檐绿瓦遮盖,不惧落雪沾衣。
“我认为事情都发生在去岁腊月,实在是有些巧合。索性直接去问问元娘,也瞧瞧她这两日她的身子如何了,能不能帮得上忙。”
二人边走边谈,刚拐过了个弯,就有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撞了上来,抱住了沈宁的小腿,贴着皮肉都感觉暖呼呼的。
沈宁吓了一跳,慌忙弯腰下去查看,原来是纪宜扑上来。万幸她穿的厚,毛茸茸的像只雪地里的小兔子,这才没有撞疼她。
“抱抱。”纪宜长开双臂,奶声奶气的惹人爱,沈宁噗嗤一笑,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
她环顾了下回廊,感觉有些奇怪:“小宜,奶娘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呀。”
“不知。”纪宜嘟嘟嘴,轻轻歪了歪头,圆润的手指头抓住了沈宁垂落在肩上的发丝,握在手中把玩。
约莫三岁的女童,玉雪可爱,面如白雪,唇如红樱,抱在怀里奶香四溢。沈宁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深呼吸一口,十分满足。
方知浔伸手捏了捏纪宜的面颊,柔软滑腻,她便又侧身过来伸开手臂,脆声道:“哥哥抱抱。”
唔快乐总是这样转瞬即逝,沈宁只好又把纪宜放在方知浔怀里,泄愤似的轻轻捏捏她的小圆手。
“走吧小宜,带你去找娘亲。”
今日微雪如诉,静落无声。东院里头也静悄悄的,只听得他们二人行进间的发出脚步声,纪宜乖巧的靠在方知浔的肩头,正捏着他修长的食指把玩。
不知道是不是纪元衡怕人打扰元娘休憩,整个东院竟然也没有一个侍女在院内侍候,空无一人。配上这飘雪的天气,实在是太过冷清。
走到了这熟悉的房间门口,纪宜便扭着身体要下来,方知浔刚把她放在地上,她便迈开小短腿走了两步,双手贴在房门上,奶乎乎的喊着:“娘亲。”
应该是房门未关严实,纪宜不过二十余斤,一将自身重量倚靠,房门便“吱呀”一声推开了半扇。
纪宜见此便要跨过门槛,进房寻元娘。沈宁怕她跌倒,只得将她抱起,对方知浔说:“阿浔你在此稍待,我抱小宜进去瞧瞧。”
沈宁将小姑娘抱回胸口,踏入了房门,也不知道纪元衡夫妇在不在房中,她只站在门口,呼唤元娘:“元娘?城主?你们在吗?沈宁冒昧打扰。”
一连呼唤了几声,也不见有所回应。难不成二人都出门去了,可元娘不是身子不便外出么。
她这才转身面对房内,见正中的桌椅后头有一帘湘妃色的幔帐,质地轻薄透气。上锈莲花并蒂,鸳鸯戏水,两侧另有玛瑙流苏垂坠。款式绣工一瞧就是东洲制式,也许是赵元娘的陪嫁之物。
雪小了,天光也逐渐放亮了。沈宁透过幔帐,影影绰绰瞧见后头的床上躺卧了一个身影,曲线婀娜,应是赵元娘仍在休憩。
她忙轻声退出房间,关合了房门,对纪宜说:“娘亲还在休息,带小宜去找爹爹好不好?”
也许母亲正在休息的这句话,奶娘也对她说过很多遍,纪宜也没有哭闹不肯,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小脸倚靠在沈宁的肩膀上。
卧房对面就是纪元衡的书房,方知浔敲了几次门,其内也未有回应。整个东院好像除了赵元娘在房内休息之外,竟然一个人都不在。纪元衡不在还情有可原,这些侍女们都哪里去了?
“你觉不觉得,今天这儿有些奇怪?”
方知浔也点点头:“既是如此,不若推门进去瞧个究竟,也许会有所发现。”
二人议定,当即推开房门,入了书房之内。
不过是寻常书房摆设,正中一张书桌,后头一排书柜,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并没有什么特别。
倒是墙上挂了一幅等高的美人图。美人云鬓低垂,淡眉清扫,琼鼻小口,双眸含情。正是赵元娘。
纪元衡果然爱妻情深,与妻子日日相见还不够,在书房处理公务时,也要挂一副爱妻画像在身旁,秉烛相对。
“咦?”沈宁看着这美人图的画纸,倒是从未见过。书写作画一般都用麻纸或是宣纸,但这图上的赵元娘肌肤细腻熨帖,色彩调和丰富得当,并无一丝晕染。
师兄谢泽也算是喜好描画,一手丹青宗内无人能及,但就是财大气粗如青玄宗,也无这么好的画纸。
是这娄城特有的纸张吗?她凑的离美人图近了,鼻端闻到图上飘来一阵淡淡的甜腻香气,几不可闻。想要伸出手指去触一触,这究竟是何种画纸。
她刚刚举起手,身侧就伸来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欲触摸画纸的食指,将她拉离了美人图。
“别碰!”
“怎么了?”她怔怔的看着方知浔,见他因适才情急,双眉微微蹙起,带了一点愠怒。
相识以来他总是漫不经心的,或是言笑晏晏,有时又高深莫测,倒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表情看沈宁。她倒不觉得生气,反而有点新奇,好像将这个人慢慢的转过来,看到了不多见的另一面。
她侧头看臂弯上的纪宜,许是书房无聊或是今晨早起,小脸靠在沈宁的肩膀上已经昏昏欲睡,上下眼皮都黏在一起了,不曾注意到两个大人在说些什么。
她便又看向面前的方知浔,见他仍是蹙眉相对,便知定是画卷有古怪。
沈宁伸手拽住他银白色的袖口,将袖上绣的花纹攥在手心,轻轻摇晃,凸起的花蕊在手心处微微摩擦,带了点痒意。
她粗声道:“好你个宁宁,刚刚自己都说了这儿有古怪,现在不谨慎小心也便罢了,竟然还敢伸手去摸,实在是太令人生气了!”
方知浔未料她会这样讨饶,竟然模仿讲出了他适才心中所想,面上神色松动,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已经满是笑意。
她见有戏,连忙再接再厉:“好阿浔,我错了。不过我都是仗着你在我身边,不然我是万万不敢的。”
方才的不愉快已经淡去,他见宁宁双眸盈盈,又聪慧机灵,怎忍心再对她一番说教。左右自己在她身边,还能遇到什么艰难险阻。
他亦任由着沈宁抓着他的袖口,感觉袖子下方垂坠,有温暖的感觉顺着她的手心沿着蜀锦传递到手腕,只希望自己说出的话,不要吓到这只小兔子。
“是人皮。”
沈宁果然面上血色尽褪,方知浔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免得她惊慌失措之下惊呼出声,吵醒了熟睡的纪宜。
双唇柔嫩贴靠着他的手心,沈宁并未惊呼,倒是鼻端呼吸急促,热气在他指缝间上下浮动。
她双眸圆睁,原先抓着袖口的手转而抓住他的手,将其从她面上取下。
“阿浔,哪有人用人皮作画的”
她面色苍白,仍是鼓起勇气询问。人皮是哪来的,却不敢问出口,脑中不禁联想到了人皮来源的过程。凶狠魔兽在她面前亦不觉得恐怖,但如此诡异之事从未听闻,心中不由有些惧怕。
方知浔爱怜的将她面上发丝拂开,右手反客为主,将她手心攥在手中,她也毫无所觉。
他轻声道:“人皮上作画像,容易滋生妖邪。凡尘说书先生常说画中仙与穷书生的故事,这画中仙就是人皮画像上的美人,吸收书生的精气落地而成。”
“那那元娘?”
“这画像日久,只怕元娘也是从上面下来,每晚与纪元衡在书房相会。”
沈宁惊呆了,但她看着自己怀中的纪宜,又很是疑惑:“若她真是画中仙,那又如何能和纪元衡生下小宜呢?我方才明明看见她卧房床上有个女人休憩的身影。”
“你不是说连翘告诉你,元娘身体从去岁恶化么。也许元娘去岁已经病故,纪元衡思妻心切,不知从何处得了这邪门的法子。作画皮上,把滋生的妖物当做自己的妻子。床上的身影也许是个障眼法,想要混淆视听。”
他又补充道:“此类妖物妖气笼于画中,灵气探查不到。但她若想保持青春美貌,需得吞噬人心,只要出的画来,便有机会抓住。”
沈宁面色讶异,心中也不免难过,本以为是情深爱重的一对眷侣,想不到竟是竟是这样的一对。
“眼下不过都是猜测,未有真凭实据,也许纪元衡得此画时日尚短”他心中明知这画上已然生出妖物,但见沈宁面色郁郁,也想说两句让她暂且宽心。
诶,她心中长叹,对方知浔说:“那我们还是先出去,把小宜交还给府上的人先吧。总得先回去跟秦师兄她们商量一下,这画上是否已经出现了画中仙还犹未可知吧”
她情绪低落,后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两人便轻轻合上了房门,抱着熟睡的纪宜往花厅处去。
不过行了十余步,便见前面七八个丫环相携而来,其中便有那个奶娘。沈宁连忙叫住她,将纪宜还到她手中,问道:“今日怎么回事,你们都去了何处,怎么院里一个人也不见?”
“回姑娘,早些时候管家召集我们,又到月末了,嘱托我们几句,让我们这几日轻易不要出府,怕大妖饥不择食,恐有危险。”
奶娘也有些奇怪:“我出门时,小宜明明在房中熟睡,怎么被姑娘抱着?多谢姑娘照顾。”
沈宁不愿多言,挥挥手让她退了,二人沿着回廊往西院去。
来时心情疏朗,去时眉目沉沉。她心中不适,不由得将方知浔的袖口都抓的皱了。
走到院口,恰好撞见了从外头回来的秦亦,他风尘仆仆,未曾注意到沈宁面色有异,只招呼他们二人:“快些来我房中,我有新发现。”
跟着秦亦进了房门,才发现谢泽和许泱泱已经在房中等待,肖一帆不知去了何处。秦亦连忙坐下灌了几杯冷水,他呼吸急促,不知道是从何处急奔回来的。
沈宁这才知道今日谢泽闭关,许泱泱去陪伴纪元音,秦亦与肖一帆出门,听肖一帆说了一些城主府中的怪事。
“一帆说从去年十一月开始,不单单是赵元娘身子每况愈下,纪元衡的身体也不行了,府中事务都是转交纪元辅管理了。”秦亦一杯水下肚,嗓子润了,说话也顺了,连忙讲起自己今日的发现。
“我觉着照他的描述,纪元衡有点像精气流失。这赵元娘多半有问题,要么就是纪元衡在外头有人了,还不是正常人。”
“今日已经是二十五了,那大妖多半要下手,我就让一帆去买点朱砂。我在藏月门老李头那学过两手,到时候给你们三人房门口画张符,保你们今晚万无一失。”
秦亦有些自得,李吉山是藏月门有名的符修,多年前二人拼酒,各拿出一招半式做彩头。想不到今日要在此处派上用场,也不枉他喝的那两大坛春如归。
沈宁脑中思绪杂乱,但仍是轻声将他们二人今日的发现说了,末了她整理心情,转而对秦亦出言道:“秦师兄劳烦你,我门口的符纸上,你需得少写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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