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临江游畔（2）

看着沈燕，她不由得微微蹙眉。

        但还是没开口，不能轻易定性一个人，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微微地颔首。

        沈燕走到场中，将衣服的外层脱掉，露出了里面玫红的纱衣，袖子很长，像是水袖一般。

        舞乐响起，沈燕也开始随着音乐跳舞。

        不过三日不见，沈燕不知是寻了什么法子，腰身比之前更加纤细，皮肤看着也更加光滑白皙，让场上的大多公子都无法移开目光。

        沈燕的舞蹈里还有几个甩出长袖的动作。

        红纱飘飘，轻盈灵动。佳人难觅，情思泉涌。

        有些公子更是看直了眼。

        最后一个甩袖的动作，沈燕有些偏离中心的位置，一发力，红色的长袖便冲了出去，碰到了场边某位少爷的鼻子。

        这位少爷有些惊讶，但还没能反应过来，便直直的倒了下去，头磕在了身前的低几上，桌上的瓜果酒盅被撞得东倒西歪。

        发出的声响惊动到了一旁的人。

        对面的姑娘则发出了惊呼声，全场的目光都投到了那位公子的身上。

        “那好像是光禄寺少卿府上的小公子。”

        “也不知是怎得了。”

        “不会是中毒了吧。”

        最后一个说法似乎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肯定，在场上传了个遍。

        凌祯皇后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场上的沈燕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继续跳，直到音乐戛然而止。

        微笑着转过身来，看到了倒在桌上的少卿公子，大惊失色，惊呼出声。

        “宣太医进殿。”皇后并没有那么惊慌。

        沈红枝也是如此，眼眸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的喝茶。

        苏子黎倒是有些兴奋，一张嘴在沈红枝耳边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沈红枝有些无奈，选了快卖相“不错”的糕点堵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苏子黎还想说些什么，但无奈于被糕点噎住了，转过身去捶胸顿足。

        “娘娘，李太医到了。”一旁的公公俯身告诉凌祯皇后。

        皇后点点头。

        李太医行了礼，便匆匆地走到那位小公子身边，给他诊脉。

        从一旁的箱子中拿出一套银针，给他大大小小扎了七八根。

        片刻之后，李太医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回禀皇后娘娘，这位公子是中了磷毒。”

        凌祯皇后有些疑惑：“磷毒？”

        “这磷毒是粉末状的，可溶于水中。粉状时，呈白色，而溶在水里，则是无色无味。无论哪种状态，吸入或食入，半炷香内，必定会中毒昏迷。”

        “如今我已止住他体内毒素的扩散，回去还需喝药调理。”

        皇后的脸色变了变。

        “来人，抓住这个沈燕。”她厉声喝道。

        沈燕怔住了，事情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皇后娘娘，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沈燕扑通一声朝着凌祯皇后跪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沈红枝淡然的模样，似乎发现了什么。

        “是她，是沈红枝干的，是沈红枝干的，不是我，不是我。”她听着周围传来的纷纷议论，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伸出手指着沈红枝，狠狠的说道。

        她的计划被人知道了，究竟是谁，坏了她的好事。

        “皇后娘娘，您不信就让人验验沈红枝头上的那根簪子，那个梨花瓣里。”沈燕连忙向凌祯皇后俯身。

        皇后又蹙了蹙眉：“验罢。”

        李太医上前，不过片刻，便折回身来，俯身道：“回禀皇后娘娘，沈二姑娘的簪子里并无毒。”

        “娘娘，虽然沈二姑娘并无问题，但刚刚老臣折身而返时，瞧见沈大姑娘的袖边有些许粉末状的东西，可容老臣验验？”

        “那便验验沈燕。”

        又是片刻。

        李太医神色微寒的朝着凌祯皇后颔了颔首。

        “沈燕，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不，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沈燕心里更是觉得不可能，沈红枝带的簪子分明就是她送的那支，里面的磷毒是她亲自放进去的。

        就算沈红枝知道了她的计划，也无法将毒取出来，更不能在短时间内仿制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

        沈燕猛地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沈红枝，咬牙切齿道：“沈红枝，你真行！”

        沈红枝瞥了她一眼，又喝了口茶。

        “聒噪，带下去。”凌祯皇后挥了挥手，沈燕便被拽了下去。

        这件事发生得突然，在场的人也没了兴致，这场临江游便这般草草了事了。

        宛如一场闹剧般散了场。

        走在街上。

        “红枝，那沈燕也真是作，结果把自己作进去了。”苏子黎手里还拿着半个苹果，狠狠地啃了一口。

        “是啊，作的。”沈红枝心情大好，挥挥手，把苏子黎之前看上的什么冰糖葫芦，蜜饯，瓷瓶，手帕……统统买了下来，送给她。

        苏子黎看得眼睛都直了：“哇塞，红枝，你最近这么有钱啊？”

        “我有没有钱看心情。”沈红枝勾了勾唇角，看着一旁一会儿摸摸这个瓷瓶的花纹，一会舔舔冰糖葫芦，上蹿下跳的小姑娘。

        上辈子，沈燕便是用了这招，在那青玉玲珑簪的雕花里藏了磷毒。

        当她上去抚琴时，也如沈燕方才一般，弹到一半，“砰”得一声，一个人倒在了场上，她也是这般狼狈的被抬了下去。

        她在牢里呆了七天，每一日，她都会被狱中的那群人拉去询问，他们日日拿着那根簪子质问她，甚至还准备动用刑罚。

        她从恐惧渐渐变得有些麻木。

        这根簪子也被她刻在了脑子里，生生世世，至死不忘。

        但沈期礼却准备拿自己的官职来换她，永康帝不乐意了，他与沈期礼是多年的好友挚交，这朝堂可以说有一半都是沈期礼帮他稳固下来的。

        他自然是不乐意沈期礼罢官的，便放了沈红枝出来。

        而那时的沈燕，便是借着这段舞，与宫中的嫔妃们交好，后来，也算是攀上高枝。

        而那根簪子，像一柄利剑一般，暴力的划破了她原本一片光明的前景。

        光明被撕碎，碎片慢慢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黑暗。

        她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慢慢地走，慢慢地走，最终还是没有逃离这片阴影，她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终终于走不动了，倒下来。

        而这一世，她也想要沈燕尝尝这种滋味。

        她便提前画好了草图，让梨香送到锦玉阁，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细细打磨，每一次打磨好都要交与她过目，直到与她记忆里的那根簪子毫无差别。

        而沈燕身上的磷毒则是在那日沈燕上门之时，唤来枫纥，让它叼着一包小小的磷粉，飞到沈燕房中，将磷粉斗进茶水之中，然后再用力踹翻茶壶，茶水便洒到了一旁沈燕刚从铺子里拿回来的纱衣上。

        这茶水干得快，除了一个打翻的茶壶外，自然察觉不出什么。

        而三日后，衣裳生霜，这霜，便是磷毒

        沈燕的计划中便是用的磷毒，自然会提前服下解药，而沈红枝也不傻。

        主要是苦了那位少卿府上的小公子。

        回了府，沈红枝便准备早些歇下。

        刚躺在榻上，窗户便又开了。

        沈红枝坐起身，看着窗外的陆锦，竟已然有些习以为常。

        她神色淡淡地开口道：“陆将军，你又来干嘛。你们做将领的时间这般充裕吗？”

        “我时间充不充裕看心情。”陆锦淡笑着看她。

        沈红枝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跟踪我？”沈红枝有些诧异。

        “我可没有，我只不过是‘凑巧’在街上罢了，你们路过锦玉阁的时候，我便坐在楼上。正如你说的。我们做将领的，耳朵自然不能差。”陆锦笑意更盛。

        “说罢，干嘛。”沈红枝知道他肯定不能是闲的半夜跑来她这儿。

        “你和那个什么沈燕有过节吗，看起来你们俩恩怨还挺大的。”陆锦突如其来的问题并没有让沈红枝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陆将军这是什么话，我和她不过是姐妹关系，都是一家人，能有什么过节。”沈红枝依旧神色如常的从旁边端了个茶杯，喝了口茶。

        “罢了，你不愿说便不说吧，小心些。”

        末了还补了一句：“好眠。”

        说罢，便三两步上了树，走了。

        沈红枝也没想太多，躺回榻上，就像陆锦所说的，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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