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表演

斩岩帮在第三主城是一个不小的帮派。

        虽然所有成员加起来不过百余人，在第三周主城的一百七十万人口中不过沧海一粟，但因为欠债跑来波茨星的人占了绝大部分，掘金者几乎都在五十年前矿脉枯竭就跑路，能聚起这么一堆人，已经足以令他们的头石撼得意自满。

        在第三主城，某个范围内，石撼也算小有名气，只要不招惹城市真正的掌权者，他的生活比在外面也差不了多远。

        不，应该是更好，除了波茨星这种地方，哪儿还能让他赤手空拳闯出一片基业，他既没有著名的姓氏能够挤入中上层社会，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换取大人物的青睐。

        所以，明知拖延的危险，他也要带着兄弟一起离开波茨星。

        在习惯了一呼百应的威风后，唯唯诺诺赔笑的日子已经离得太远。

        外面那么乱，没有人手，出去就是给那些大世家子弟垫脚当炮灰。

        要是他愿意，当初他就不会跑波茨星来。

        石撼品着库存的雪晶酒，闭上眼睛体验冰雪在舌尖绽开的感觉，最近他心情时常在好与不好的两端徘徊，只有心爱的酒，能让他平静。

        他拥有了一个机会，一个实现他目标的机会，可对方的不配合让他极其愤怒，尤其是三天前，又有人传来消息，目标跑了，更是让他冷静不下来。

        不过，他已经在出口布置了人手，只要目标出现，立即就会再次被抓，目标身上没有营养液，一定会去大厅领取，这个时间不会太远。

        唯一的麻烦，是可能目标被其他势力拦截，吉姆带人追了上去，却没有消息传回，让他不得不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不会出问题，他安慰自己，就算被其他势力得到消息，自己也一定要分一杯羹，除非对方不怕他直接宣布出来。

        刚把一杯酒下喉，忽然，门被一股大力推开，看门小弟的身影直接滚了进来。

        “谁？！”他瞳孔猛缩，一拍桌子上机关，瞬间从腰间抽出一支激光枪对准大门。

        “别激动，你动了我的人，总要让我回个礼吧。”

        随着话音，一个身影陡然出现在房间正中，石撼明明瞄准了门口，却根本没看到对方进来。

        背后冷汗刷的渗出，枪口挪动，却不能带给他安全感，他死死盯着正中被一身白袍笼罩的身影，飘忽的衣袍给人一种奇妙的压力，他只能以高声掩盖自己的畏惧：“你到底是谁？！不说清楚，我现在就开枪了！”

        白袍人微微朝这边转头，仿佛根本不至于他的危险，兜帽下的半张脸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你不是想要矿石？这么点胆子，还敢动吾主的信徒，是谁给你的勇气。”

        最后一个字刚落，石撼眼前一花，在他为内容震惊之时，对方已经没有重量一样飘到他身后，双手一通，武器易主，坚硬的枪管抵上了他的后脑勺，冰冷的呼吸靠近。

        “不知道你的灵魂是什么颜色，希望不要太让我恶心，否则令吾主不悦，才是你最大的罪。”

        “等等！”石撼僵得仿佛石头人，大喊，“我刚才按了机关，马上有人来，你不想同归于尽的话，最好放了我，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矛盾好好谈！”

        像是呼应他的话，大量脚步声靠近，数息后，六七个人一窝蜂挤了进来。

        “老大！”

        “谁？！谁特么找事！”

        “放下老大，举起手来！”

        数支波纹枪指住了桑汧，和手中的激光枪相比，那些的杀伤力都是弟弟，但只要被击中，效果却没什么两样。

        桑汧已经试验过，万一中枪，她不会立刻晕过去，但会有数分钟的头晕恶心手脚发软，结局同样悲剧，更别说还有可能不止中一枪。

        不过，她现在极其镇定，能直接闯进来擒获最重要的目标已经超乎她的预期，令她对接下来的计划信心满满。

        她按住手中的人质，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语气：“你觉得，是他们快，还是我快？”

        回想刚才鬼魅般的身法，石撼顿时汗滴了下来，他咬着牙道：“你要什么？”

        也许是危急时刻的灵光一闪，他脑中陡然回想起刚才桑汧的话：“那个人是你的人？！”

        “你——”

        桑汧手一紧，把他的话掐在喉咙中，笑道：“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对吾主不敬的言辞。”

        好样的，她就喜欢这种会捧场的选手，解释太多容易掉档次，作为一个神秘的幕后黑手，就应该什么都不说破，让人提心吊胆的猜！

        果然，目标极其吃这一套，当即抖着唇道：“我不知道那位是您手下，他一直没说，要是早知道，我们绝对不会动他！”

        “您前几日降临波茨星就是为了救他吧？冤枉，他要是说了这层关系，我们一定和他一起接您，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蒂亚瓦亨托的神名我们——”

        “吾主不是那位邪神。”桑汧恶狠狠拿枪抵住对方的后颈，这些贪生怕死宁愿把整个星球一起拉入地狱的人，她是没有一点儿好感。

        怪不得联邦发布那么极端的法令，要是不严令打击，她怀疑真正的邪神信徒走大街上都有人去抱大腿。

        虽然这也给她的行动带来方便。

        但是，这样的信徒和墙头草一样，恐怕稍一威胁，就会投入隔壁的怀抱。

        桑汧给自己提个醒，系统不能保证信徒的忠诚，要想日后和黑暗帝国接触下面的信徒不反水，她必须想办法巩固信仰，不说成为狂信徒，至少别把她给卖了。

        意识到自己将要带领一群二五仔的未来，桑汧心情顿时变得恶劣，气压陡然降低，石撼被这股冰冷的气势激得完全顾不上被否决的惊讶，连忙改口，却因为不知道桑汧口中的吾主卡在半途。

        脑海冷却，桑汧松开他的脖子，在包围者的紧张注视中冷冷道：“还算识相，也许你能有其他作用，让他们出去，我们单独谈。”

        石撼仅仅犹豫了一会儿，就摆手示意自己的小弟离开，等到室内只剩他们两人，桑汧把枪丢了回去，对方接过，犹豫片刻，塞回腰间的枪带。

        这时候，桑汧心中吊着的那口气才完全松了下来。

        之前听到对方提自己前几日的穿越，她就有种预感，也许这次威慑会更加容易，果不其然，毕竟她当时的离开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远比这次的登场还要令人震撼。

        如果不是她不能扯蒂亚瓦亨托的大旗，招揽信徒真的一点儿都不难。

        可惜，对于这些本就没什么底限的人，想收割他们的信仰，缺乏切实的威慑力，就只能加以无法拒绝的利益诱惑。

        心中再次把计划打了一遍草稿，端起对方奉上的雪晶酒，轻抿一口，根本尝不出味道的桑汧放下酒杯，淡淡瞥了一眼对方。

        “你想要波茨矿？”

        石撼目光一闪，粗声笑道：“看您说的这话，莫不是在开玩笑？这颗星球，谁不喜欢波茨矿，城中心的大人物们都为了矿石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我讨厌多话，回答问题。”

        桑汧凌厉的目光射向对方，石撼一窒，整个人都缩了一寸。

        “是、是，我想要。”

        满意点头，对于这种人，你让一步，他就进一步，桑汧曾经在脑海中演练过上百次，就是为了牢牢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手缩回袖子，再次伸出，一颗如蓝水晶一般晶莹的矿石静静卧在手心出。

        在石撼沉重的呼吸声中，她清冷的声音如魔鬼的诱惑：“你想要它，可以，但是，必须听我的……”

        ……

        虽然波茨星盛产波茨矿，但其实在矿脉外，人们很少能见到矿石，因为所有出矿脉的矿工都必须把矿石在回收点上交，只有这样，才能通过检测，离开矿洞。

        因此，艾伯伦的交易都是直接在矿洞中约好把矿石给对方，由对方去回收点卖出，通常，为了避免离开导致矿石遗失，他需要在矿洞中一次挖够所需的矿石。

        这很需要运气，也需要毅力，毕竟营养液那种东西，要桑汧连续吃上好多天，她估计是不能够的。

        但即便这样，也有被黑吃黑的风险，这是不受保护的交易，也是大部分掘金人敛财的手段，尽管最后矿石依旧是被回收。

        波茨矿在波茨星的价格是一公斤两千七星盟币，在外面却是有价无市，如果能带着波茨矿离开这颗星球，掘金人根本不会逗留如此之多。

        所有，见到桑汧手中的矿石后，石撼立即察觉出这里面的机会，只要有十公斤的波茨矿，他完全可以把所有星盟币都用来包船，无需再想如何挖更多矿石。

        他咽了口唾沫，直到桑汧重新握拳，才把目光挪开，喉咙发紧问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见桑汧嘴角又撇了下来，他连忙补充：“我听、我听，只要有矿，我什么都听您的！”

        想到之前逃走的那人，他头晕目眩，倏地明白了为何自己逼问那么久没有得到结果，因为从头到尾，他就找错了目标，那不过是一个跑腿的小喽啰！

        现在，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选择了自己，但这是绝佳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石撼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他灼灼望着桑汧，仿佛一只听话的猎犬，他没发现，同样的诱惑，对于那个逃跑的男人，他想的是捉拿拷问，对于桑汧，他却完全变成了听话的木偶。

        这也是桑汧先声夺人的必要性。

        甚至，如果不是对方知道数天前她在众人面前消失的事情，她还会用其他手段，加强自己不可匹敌的印象。

        她明白，自己势单力薄、孤身一人，与这种成型的势力平等合作，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漩涡，只有一开始就占据上风，才能最大程度打消对方背叛的可能。

        现在，对方已经正式进入自己的剧本，接下来，就看她的表演能否获得满意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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