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开刃

方稼看着屋内的男子似乎是烦恼着什么，本是好奇心作祟，又想起几天前那件事，依旧是嘴巴一撇，决定两耳不闻窗外事。

        等到男子负荆请罪再说。

        陈天然面色凝重，事不宜迟赶紧动身。

        于是拿起挂在墙壁上的长刀，快步走向院内正用小眼神瞄着自己的女子。

        方稼看见陈天然来势汹汹，连忙把头一转，假正经的干着她的大事，帮这棵大榕树全部编上麻花辫。

        “跟我来，路上和你说。”

        丢下一句话的陈天然自顾自的走出院子，留下一脸茫然的方稼。

        方稼哼了一声，还是决定快步跟上，心里也忍不住为陈天然开脱。

        想着大概这就是男子的示弱。

        陈天然轻车熟路的进入一座气势磅礴的府邸，方稼也没敢多问，看了一眼牌匾便知道是何处。

        宣化府。

        巡逻士卒像是得到传令一般，非但不阻拦，反而鞠躬示意，看来也是老熟人了。

        随后兜兜转转，来到一间房前。

        方稼自然认得出来，开口说道：“我也进去吗？”

        陈天然点点头，便推门而入，方稼自然随后跟上。

        一进门，是扑面而来的香气，方稼一闻便知是上等的龙涎香，坊间传言是取自生活在数万里深万妖海中的蛟龙。

        寻常蛟龙亦会出海上岸，所到之处风雷大作暴雨倾盆，于是还有着向龙求雨的巫术。而蛟龙上岸歇息时，所在之处也有云雾笼罩，待到云雾散去便人蛟龙离去之时，会有人前去一探究竟，通常称之为“采涎人”。

        而得来的龙涎还需几道工序，如切块晒制等。龙涎本无味，甚至有些腥臭无比，若是与香料一同点燃，则能发众香，其香味清灵文雅，颇受达官贵人喜爱。但又珍惜无比，所以无一不是大户人家的心头好。

        再有几步便来到另一间偏房，左侧则是一位中年男子，面相温和，鬓角有几丝白发，桌上仍有堆积如山的文书，除此以外别无他物。身旁有着数位年轻女子伺候着，但男子不为所动，直到二人前来拜访。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放手手中毛笔，笑道：“稀客啊，怎的今天有空上门？”

        陈天然挥挥手，站在面前，“借一步说话。”

        男子见陈天然面色凝重，也不拖沓，起身说道，“退下吧。”

        于是三人便移步书房。

        数位女子先是鞠了一躬，便自行离去。仍有一位女子留下，倒了两杯茶，方稼双手接过，看着这位漂亮姐姐，而陈天然则是示意放在一旁便好。

        方稼见此景哼了一声，心里想着真是不识好歹。

        男子开口说道：“这是皇上留在这的人，但说无妨。”

        “宣化城内还有几位客卿？”

        听到这句话，男子脸色一黑，方稼也紧张起来。

        陈天然继续说道：“金城司的眼线我是清楚的，十方山脉一事想必你也明白，便是前几日在武阳城大闹的猪妖。此妖在万妖录里榜上有名，虽然境界大跌，但依旧实力高强，要不是身旁这位女侠出手相助，武阳城会死上更多人。”

        方稼听见从陈天然嘴里说出来女侠二字，差点感动得痛哭流涕。

        另一旁的女子看着这位“女侠”自然流露的小情绪，也只得捂住嘴巴偷笑。

        男子听得这句话，便对陈天然身旁女子另眼相看，连忙转身作了一辑。“草民白皓见过女侠。  ”

        方稼的薄脸皮哪敢受此大礼，只得扶起白皓。“城主不必这般，叫我方稼就好。”

        白城主依旧久久不肯起身，“见过方女侠。”

        女子见方稼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笑着走上前来扶起二人，“好了好了，做做样子就得了。”

        陈天然也了解白城主脾气，便由着他去了。

        “境界大跌后又濒死一搏，但仍旧无济于事，挨了几拳就打死了。只不过今天早上，感到有点不妙。”

        “不止一人？”

        陈天然点点头，看着窗外宣化繁华的街道说道：“是，不止一人，而且留了些手段，顺藤摸瓜找到我了。”

        白城主听得这番言语，张大了嘴巴，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得叹了一口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陈天然转身说道：“我不会连累宣化，今日就会离去，来的路上也已经飞剑传信齐端山，想必会有数名斩妖人赶来。”

        白城主若有所思，看着眼前几年不见身形越发高大的陈天然，总觉得二人之间越来越遥远，不知何时，竟然在仰望着他的背影？

        “几境了？”

        “七境，差一契机突破八境。”

        方稼心里一惊，七境？怪不得可以硬生生的把那头猪妖活活打死，而且收着力不殃及百姓。

        白城主叹了一口气，七境？离火江湖虽说只有几十年历史可以拿出来做下酒菜，但也只出过两个七境，一个便是如今身处襄陵的齐国师，另一位便是隐世多年的刘老剑圣，只不过岁月不饶人，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陈天然猜到了白皓心思，说了一句让他震惊不已的话。

        “刘平乱便是被那猪妖所杀。”

        “什么？”白城主面色凝重，“刘老剑圣死了？金城司怎么没提及这件事？”

        陈天然回道：“那是你们皇帝老儿的事，我不明白。”

        随后脸色一沉。

        “接下来寻仇的这一伙人，我不是对手。”

        “我来这不是和你借几个打手，是让你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像武阳城被打个措手不及。”

        白城主听到这话，便马上抬起头，看着高了自己半个头的陈天然。

        “那武阳城？武阳城的那个少年！”

        陈天然点点头，“我也知道那件事，大概会兵分两路，来取我们两个人的项上人头。”

        此时身旁的方稼瑟瑟发抖，七境，打不过？那不就是八境？若是在自家山头，据山主所言，即便开山老祖也只有八境，要知道如果是在寻常门派，六境便可以算是独一份的实力了。

        随后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右手指着自己说道。

        “那，那我呢，我也打了一会。”

        陈天然看着身旁从未给过自己多少好脸色的娇蛮少女，说了一句自求多福。

        方稼耷拉着头，欲哭无泪。

        白城主明白陈天然说到做到，既然前来和自己讨论此事，必然会独自离去。

        “我也告知会常泉，同时禀告皇上，此事不可儿戏，武阳宣化常泉三城是离火命脉，万万不可出事。”

        “宣化城中只有三位五境，另一个六境留不住，也不知道去往何处，但真心愿意为宣化死战的，估计只有一位五境。”

        陈天然明白，五六境在这小国中便可以混得风生水起，自然不愿意一人守一城。

        没人愿意干这赔本买卖。

        当二人都沉默不语之时，自然便冷了下来。

        “抱歉，连累宣化了。”

        白城主看着这位死对头，原先可是巴不得他曝尸荒野，可如今却不会这么想了。

        “好久没请你喝酒了。”

        陈天然白了男子一眼，嗤笑一声，说道:“出门在外，少说点这种话，我们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觉得不吉利。”

        “我都不觉得这是死局，你现在就盘算着要替我披麻戴孝的事了？”

        白城主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如今的你，我可是万万杀不掉了，可别就这样死在这，于是抱拳说道:“保重。”

        陈天然点点头，说道。

        “走了。”

        女子看着迷迷糊糊的女子，调皮的戳了一下少女脸颊，等少女回过神来，便指着门外示意陈天然已经走远。

        方稼惊慌失措的向外走去，临走前还向着二人鞠了一躬。

        送走了客人，主人并没有开心多少。

        “怎么，之前几次都过去了，这也不是死局啊，现在你也替我盘算着身后事吗？”女子看着沉默不语的白皓说道。

        白皓看着女子，这位宣告进京时皇帝赐予自己的贴身护卫，距今也有十年了，但容颜依旧。

        女子转身收拾客人的茶具，开口说道:“我可以保你周全。”

        “宣化城就不一定了。”

        离开宣化府的二人连忙前往武阳城，一路上即便是方稼骑上从书中唤出的猎鹰，也远远不及陈天然，只得飞速赶往武阳城。

        那日与那名少年也只有一面之缘，同样不希望就这样死于非命。

        他还有着大好时光。

        陈天然先方稼一步到达武阳城，随后便立即赶往记忆中的方向，同时心湖散发的灵识也感知到先前在城外遇见进城的二位依旧身处城中，于是故意提高灵力露出马脚，诱使两人前来。

        同样，也感知到那股飘忽不定，时强时弱的灵气。

        陈天然心想，大概那就是那位少年，于是在一处高楼上一点，不理睬旁人的指指点点，如一根利箭飞向天水客栈。

        刚落地便看到独自一人在屋檐上发呆的少年。

        此时少年浑身颤抖不已，嘴唇发白，不断的喘着粗气，就连这个年纪理应神采奕奕的双眼也显得空洞无神。

        陈天然见状从袖中抽出一张清心咒，双指一撮，便化为一股清风将少年环绕其中，识图吹去心中阴霾。

        自己也不是那符师，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画了那么几万张，自然熟练了不少。

        蔡靖呼吸归于平稳，也发现了出手相助的男子，于是站起身来想要道谢。

        不曾想，蔡靖再次惊坐在地上，满脸惊慌，右手指着男子身后。

        陈天然心里一惊，回头一看。

        只见到一黄衣少女右手抓着少女脖子，如同拎着一只小猫。

        但少女已经血肉模糊。

        陈天然一身灵力暴涨到极点，怒吼道：“像个男人一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

        “快去拿剑！”

        回过神来的蔡靖咬了咬牙，看到黄衣少女手中的女子，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之后连滚带爬的跑向后院。

        陈天然右手持刀横刀于胸前，左手做爪状放于刀柄处。

        “放开她。”

        “哦？”乐在其中的少女听见这话，笑着说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陈天然左手发力，手指伴随着鲜血和火花在刀身划过。刹那间，手中长刀又长了一尺，刀身被熊熊烈火包围，温度之高，就连长刀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

        “我叫你放开她，我来陪你玩。”

        听到玩字，黄衣少女顿时就开心了起来，“真的吗？你来陪我玩吗？那你要坚持久一点，别像这个人一样，一巴掌就没多少气了。”

        说罢便把手中女子从高空丢下，陈天然虚空一踏激射而出，就要救下女子。

        “抓，到，你，啦。”

        黄衣少女出现在上空，冷冷的说道。

        一道黑色闪电穿胸而过，将二人狠狠的钉在地上。

        陈天然左手扶住奄奄一息的女子，连忙催动灵力，右手提起刀柄将雷枪震碎。

        看着血流如注的女子，陈天然从扳指中拿出一粒金色丹药，用手掰开嘴巴，按住穴位令其服下。

        一时间被雷枪贯穿而焦黑的伤口竟然快速愈合，脖颈处的致命伤也止住了血。

        “哦？”漂浮在半空中的黄衣少女看着也不阻拦，反而开口问道：“你还有几颗啊？”

        “一颗。”

        “那你自己怎么办，你死了可活不过来了。”少女不解的说道。

        陈天然看着怀中满脸血痂的少女，心中止不住的悔恨，要是刚刚放慢脚步就好了。

        随后凭借着记忆，抽出少女头上的发簪，用灵力催动，发簪处空间开始旋转，将身旁事物吞噬进去，慢慢的把少女包裹其中，没了身影，而发簪也化为一颗黑珠。

        陈天然站起身来，不管同样被贯穿的腹部，打开嘴巴把黑珠吞了进去。

        “一颗就足够了。”

        陈天然改为双手握刀，刀尖对着黄衣少女，眼神肃杀。

        黄衣少女见此景也是神情疯狂起来，双手不停的挠着头发，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乱舞。

        “来啊！来陪我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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