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乱

墨渊要回来了。

        虽然白浅不知道具体要等到何时，可这确实是七万年来距离希望最近的一次。

        白浅将心中那些同天庭结算总账的想法暂且压在心底。

        同一众小人斤斤计较和等师父魂归相比，显然根本不值一提。

        在那之后白浅同曾经一般，守在炎华洞，读经修炼，日复一日。

        一天白浅同凤九闲聊时偶然得知，在自己重返桃林后不久，夜华曾来过青丘向凤九询问司音之事。

        白浅不由得发笑，果真是自己活得不够长久，连这种离奇之事也是第一次碰见。

        天族太子，昆仑神君，青丘幺女。

        这三位被放在一处当真是万分稀奇。

        问司音？夜华问司音作什么，难道夜华也知道墨渊要回来了？

        白浅想到能和司音搭上关系的大概也只有七万年前的“双双归隐”了。

        不对，就算如此，夜华一个天族太子，问墨渊的事作甚？

        白浅想不通，也不想深究，不过是一场天劫罢了。

        这么多年过来，想来那些该忘的事小太子也多半不会记得。

        可这想法在白浅的一次生辰中受到迎头痛击。

        是她想错了啊……

        那是白浅回来一千年后的第一个生辰。

        白止在青丘操办得轰轰烈烈，但因白浅同外界接触甚微，便未请外人。

        宴会盛大，是近千年来所未曾有的，宴会欢乐，但白浅却未饮酒，许是怕饮酒误事罢。

        结束后白浅同众位亲友一一送别，回到狐狸洞中方要歇息，便看到凤九便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方盒子说要孝敬姑姑。

        白浅略有欣慰，但不知什么东西值得小九如此珍视。

        一番询问才得知盒内竟是天族的圣物，结魄灯。

        白浅想起来，自己醒过之后也同折颜商讨过快些让师父醒来的法子，折颜记得有一圣物名为结魄灯。

        只要有一缕元神在，便可将墨渊的其他元神快速收回。

        可惜当年墨渊魂飞魄散，莫说元神，便是一缕残魂都没留下，结魄灯一事便再未同任何人提起。

        白浅追问来处，却得到一番意想不到的答案。

        “姑姑，这灯……”

        白浅见她支支吾吾，想来来处并不光彩。

        “从何而来？”

        白浅语气少有的严肃，凤九见状也不敢再撒谎，只好坦白。

        “是从天族太子殿下的寝宫偷来的。”

        天族太子……小九，你偷谁的东西不好，偏生要招惹那天族太子。

        “偷来的？谁给你的胆子！”

        白浅声色俱厉，险些把凤九吓回原形。

        “我……我听说当年天族太子就是被这灯救回来的，所以我也想让姑姑拿来救墨渊上神，姑姑自从我记事起……”

        “跪下！”

        凤九不敢作声，白浅确实生气。

        气这孩子竟如此不择手段，胆大妄为。

        但她也好奇为何自己那情劫小太子会用上这灯，便在教育凤九的过程中打探究竟。

        结果是这天族太子，起初随着那凡人女子一同跃下诛仙台，险些殒身。

        天庭一众用这结魄灯结了三天三夜才将这位未来的天君救回。

        可回来之后这太子仍不死心，用那女子的遗物结魄，生生结了千年。

        只可惜这结魄灯身为一方圣物，在他的大殿里除了照亮那不到一丈见方的几案，再无其他用途。

        白浅听后沉默许久，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理里早已波涛汹涌。

        为了……

        我吗？

        不，他是为了素素。

        怕凤九看出端倪，嘴上仍旧教育，但却是连自己也不知说了什么。

        后来不仅不记得是怎么送凤九回去，甚至连结魄灯也忘记要还。

        白浅一天下来积攒的好心情算是搭衬在这事上了，许是许久不想，猛地回忆起来却也着实伤情。

        当时梦中那七百年悟的着实透彻，可如今真的听到自己的情劫竟深陷至此，还是不甚畅快。

        白浅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猛地想到师父，可她却不愿将这档子烂事讲给师父听，若师父知道，会烦心。

        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方水土，容得下自己这一只白狐——昆仑墟。

        白浅是走着去的，她怕自己腾云的仙法不受驯服，再给自己摔个好歹。

        走着走着，想的东西也多了起来，思绪也从那结魄灯转移到昆仑墟酒窖中的好酒上。

        只是白浅几万年来为护墨渊仙体，以很少饮酒，连生辰也只是点到为止。

        这还是白浅渡劫回来后第一次回到昆仑墟，触景生情，竟将自己落在天族太子那里的玉清昆仑扇也想了起来。

        是啊，师父赠的法器还在小太子那，许多年未见，还真是想念。

        想着便掐诀将玉清昆仑扇召回。

        看着手中熟悉的扇子，白浅几万年不曾有的感伤竟也一起涌上心头。

        师父……

        师父，你当年飞升上神经历的也是这般吗？

        师父，那夜华很像你。

        可他只是长得很像，性子却是半点也比不上。

        师父，这情劫易渡，心结难平啊。

        若是你，定不会让十七经历如此是不是……

        白浅猛地向后踉跄几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将师父同这等污浊想法放在一处。

        白浅，这七万年你都学了些什么！

        白浅不愿继续思考，更多的是不想，她不想亵渎了师父，哪怕是在自己的识海中。

        虽失魂落魄，但这番回到昆仑墟也不是一无所获，对那情劫的复杂感情有所消减，更重要的则是玉清昆仑扇失而复得。

        白浅真的累了，随便找一间看起来干净的房间，略微打扫，住了一宿。

        这夜白浅睡得异常安稳，或许是因为身心俱疲，导致她更贪婪这一方清净，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

        只是这世间纷乱，能寻得一方清净庇护，也不算是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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