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丑照

好像从没有人会关心江北陆一样，整整一个星期，他像是人间蒸发，不见踪影。

        顾青阳静静坐在教室，失神地望向窗外。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夕阳……

        熬过了晚自习，顾青阳漫无目的在楼下逛了几圈，闲坐在同样的位置，看着人来人往。中途被几个女生搭讪，婉拒后便决定回去了。

        出了电梯，他和前几天一样，往江北陆家看了看，又折回自己家。

        在门口突然僵住了，我钥匙呢？

        顾青阳把原本就空荡荡的书包翻了个底朝天，唯一掉出来的就是几张粉红色的信封，不用看顾青阳都知道这又是被人偷塞进来的情书，但此刻他只想找到钥匙。顺着猫眼往里看，屋里一片漆黑，行吧，又不在家。

        可惜这会儿没人会收留他了，这个点要去李洋家待会儿吗？顾青阳心想，突然又回忆起上次去李洋家还是在春节，那时候两家家长围着他和李洋一波输出，顾青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强行让自己删除这晦气的画面。

        秉承着对老爸老妈微薄的一点信任，他相信这俩人很快就会回来。

        于是……

        站着等，蹲着等，靠墙上等，坐地上等，等得他都快睡着了，这俩不靠谱的父母还在外头鬼混，于是他真的睡着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生走出电梯门，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顾青阳靠在江北陆家门口，书包垫着地上，他抱膝熟睡。

        江北陆默默上前，单膝跪下，指尖轻戳男生睡脸，没反应。江北陆又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小羊，你堵在这里我回不了家了。”还是没反应。

        突然回忆李洋说的话，江北陆赶紧掏出手机，使坏着给顾青阳做各种表情，一顿狂拍后他终于心满意足。轻轻抱起顾青阳，打开了门。

        江北陆刚参加完宴会，身上掺杂了各式的酒精味和香水味，实在有些难闻。被抱着的顾青阳都迷迷糊糊挣扎了起来，江北陆只好就近抱他去了主卧。

        “小羊，最近有没有想我？”这句话顾青阳终归是听不到的，他熟睡着，呼吸声轻又缓。

        江北陆轻轻合上了门，洗澡去了。

        连轴转整整一星期，他实在太累了，泡进浴缸就睡着了。半夜醒来，是有人在叫他，叫的很着急，很害怕。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江北陆突然感觉自己浑身无力，一阵暖意传来，他投进了某人的怀抱。

        “你疯了吧？洗澡时候睡觉，水都凉透了，你是嫌自己命长还是怎么样？”耳后根有人贴近着传来急切的声音，像是抱怨，又像是在生气。嘴上话不断，手里也不歇着，一直在拿浴巾给他擦干水渍。

        “我……”江北陆刚开口就惊到了，嗓音嘶哑得离谱，像是干涸的土地，等待皲裂。

        顾青阳没好气地说：“你什么你，给我闭嘴，看到你这样就来气。”

        扶江北陆坐下，顾青阳默默给他擦干身体。顾青阳太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江北陆却被他不小心触碰到的指尖染红了脸颊，情急之下撇开了眼，才注意到整个浴室都湿透了，赶巧下水道堵了，水都要漫出去了。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泡了多久，浑身发白还使不上劲，还是被顾青阳扶出去的。

        顾青阳给他穿上干净的睡衣，就跑厨房去了，没几分钟又端了杯蜂蜜水过来。

        “蜂蜜水，你喝一点，嗓子会好点。”

        江北陆接过，一口往嘴里灌。顾青阳被吓坏了，刚烧开的水泡的也敢这样！立马抢过，可惜江北陆还是被烫到了，嘴唇泛红还微微发肿。

        顾青阳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你是什么级别的傻逼，看不见还冒着热气吗？也不知道吹吹。”

        为了防止这高级别的大傻逼再弄出什么离谱的事来，顾青阳决定亲力亲为，不再指望他了。

        从冰箱里翻出一包冰袋，勾起江北陆下巴就往嘴唇上敷。凑的太近，江北陆甚至能看清男生的眼睫，低垂的眼睛里，浅色瞳孔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狼狈又滑稽。

        在这一刻，江北陆突然觉得自己被照顾得很好。

        “好了，差不多可以了。”

        顾青阳放下冰袋，转手拿起水杯。江北陆正打算接过，就见顾青阳对着水杯轻轻吹了吹，又沿杯壁抿了一口。

        江北陆心脏倏忽停跳一拍，他知道这只是在试温度，但还是不忍多想，避开视线，又偷偷瞥过去再看一眼。

        “喝吧，我先去整理一下浴室。”

        江北陆看着顾青阳走进浴室，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杯，确定他不会突然出来后，悄悄的给杯子转了一圈。

        嗯，水温正好。

        宴会上江北陆其实没吃什么，这会儿有点饿，顾青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往厨房翻了半天，却只找到一包面条和两个鸡蛋。

        “你这是在荒野求生吗？”顾青阳不禁调侃。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顾青阳也无奈，简单做了碗鸡蛋面。

        看着江北陆吃得津津有味，顾青阳反而有点疑惑了，是我厨艺进步了吗？不禁问道：“有这么好吃吗？”

        嗦完嘴里的面，江北陆抬头微笑：“我觉得很好吃。”

        突然被这么正经的夸赞，顾青阳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挠挠头：“喜欢你就多吃点，不够我再做。”

        两人默契的不提那件事，安静地等待江北陆吃完。顾青阳被刚刚的事情吓醒了，已经毫无困意，坐上沙发看着新拍的电视剧，却也留了道心思放在江北陆这。

        吃饱喝足，江北陆也坐了过来。和第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俩坐的很近，再确切一点就是粘着贴着，膝盖碰膝盖，肩膀碰肩膀。

        江北陆：“小羊，你还生气吗？”

        顾青阳：“那要看你说的是哪件事了。”

        江北陆听糊涂了：“不止一件吗？”

        顾青阳撇撇嘴：“当然不止，你得罪我的地方太多了，我数不过来。”

        顾青阳假装生气的样子，有点莫名的可爱。江北陆计上心头，找出西服口袋里的手机，带着一丝神秘感对顾青阳说：“给你看个东西，看完再生气。”

        神神秘秘，顾青阳一脸无所谓，凑了过去。

        什么玩意！！！

        顾青阳想也没想直接伸手要抢，奈何对手早就预判了自己的预判，巧妙地闪避开一系列猛攻。一直到顾青阳累瘫趴在江北陆身上，也没能得逞。

        两人挤在沙发上，顾青阳压着江北陆，他略微急促的呼吸打在江北陆凌乱的脖颈，零距离的接触，同样叫嚣的心跳声，却以这种方式掩藏。

        江北陆关了手机丢在一边，轻轻抚住他的小羊头，温柔得不像话：“累不累，我抱你去房间。”

        “哦。”

        这么敷衍的吗？看来已经生气了。江北陆偷偷翘起嘴角。

        刚把顾青阳放在床上，他一个翻身又把江北陆也带了上来，质问道：“什么时候拍的？”

        江北陆已经在极力克制想笑的冲动了，别开眼：“你自己堵在我家门口的，我拍几张留做证据。”

        这把顾青阳整不会了，气愤得不行：“哪有你这么拍的，竟往丑的拍吗？”

        “哪里丑啊？明明就很可爱呀。”

        “可爱个屁。”

        好吧，感觉要恼羞成怒了，江北陆见好就收。一把抱住这只在发怒边缘的小羊，顺着背轻抚。

        “一回家就看到你在门口，其实我特别开心。”

        捋错了位置，小羊又怒了：“开心哪有你这样的，你存心报复我。”

        “真话，一星期没见，我很想你。你呢？有想我吗？”

        江北陆等了很久也没等来回应，以为顾青阳睡了。正打算抱他好好躺下，突然脖子一紧，轻得不能再轻，一句“嗯”就这样进了耳朵，甜了心底。

        “小羊，不打算从我身上下来吗？”江北陆摸着顾青阳的头发，轻轻问道。

        “不可以吗？你有意见？”

        换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没什么问题，但在这个被自己发小称之为“比钢筋还直的男人”身上，就是不一般的韵味了。

        江北陆愣过，又镇静地回复：“你怎样都可以。”

        语气暧昧不明，可惜顾青阳不会懂，没过一会儿，江北陆已经感受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累坏了吧，忙前忙后为我做了那么多。

        第二天顾青阳是快中午才醒的，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他有些恍惚，昨天的事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为了求证，他四处翻找江北陆的踪迹。

        面条拆封了，西服换下了，水杯洗好了，昨天的物证都到齐了，人证呢？江北陆人呢？顾青阳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江北陆不会是怕自己找他麻烦一大早就溜了吧？

        这都什么事嘛。顾青阳靠在沙发上直发愣。

        门突然给开了，江北陆带着大包小包进来了。“小羊，你醒了呀，过来吃……”

        没等江北陆说完，顾青阳直接一个闪扑：“我还以为你走掉了。”

        腾出一只手，江北陆摸了摸羊毛：“不至于，要走也提前和你说。”

        顾青阳反倒不依不饶：“你上次就没说，直接走了一个星期。”

        “那时候你不是在生气嘛，家里突然让我回去的。”

        “我不管，反正你说的话不可信。”

        “你怎么这么霸道呢？”

        “我就是这么霸道，不服来打一架，我保证让你哭着叫爸……唔唔……”

        江北陆直接塞进一个馅饼，打断顾青阳逐渐跑偏的话题。

        “好啊，那我也把昨天那几张照片发学校群里去。”说着已经打开了手机，作势要履行诺言。

        顾青阳急了，一把抢过手机锁了屏，“不行，太卑鄙了，要打就真真正正的来。”

        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小羊头，江北陆又不接话，自顾自地说：“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先吃饭吧，各式的我都有买，你看看你愿意吃哪个。”

        “哪有你这样的，居然拿照片做威胁。”说完气呼呼地吃完一盘饺子，一盘牛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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