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伤疤

　　在图留斯的左胸部位，无比接近心脏的地方，有一个贯通伤口。
那是被某人以手指化为利爪毫不留情的刺入，再穿出。那差点要了他的命，图留斯因此在病床上躺了三个多月，本人的意志也遭受了某种重创，抑郁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听见图留斯这句话，克瑞斯蒂安·罗克韦尔沉默下去。他看看图留斯右手按着的左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是的，发生了这种事，旁人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去劝说他放下？
差点送命的是图留斯，而不是他，对方存在心结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克瑞斯蒂安只能无奈的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办公桌上的一叠叠报告中找出了某份用羊皮纸袋密封住，表面上印着“绝密”字样的文件，将其递交给了图留斯。
“你先看看这个吧。”
图留斯觉得有些疑惑，一时摸不清国王陛下的用意。却还是听从吩咐的站起身来，走过去接过那一份文件，并翻开它仔细阅读起来。
刚看一个开头，图留斯的眼睛立刻就震惊的睁大了，难以置信的下意识抬头看了克瑞斯蒂安国王一眼，像是在寻求某种确认。
“这……陛下？”
安静端正靠坐在办公桌后的克瑞斯蒂安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于是图留斯继续低头看文件，脸色变得越来越沉。
看到最后，他脸上的严肃和凝重几乎难以掩饰。图留斯脑内一时间混乱一片，种种思绪都在闪现翻腾。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之前根本没感受到任何征兆啊！
不，不对。卡德兰村发生的惨案应该就是最大的征兆！
——如果真的是这样，世界的毁灭都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样的话，他就多少能理解到克瑞斯蒂安陛下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了。
“克瑞斯蒂安陛下……”
图留斯下意识的开口，可是在开口之后，他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脸色难看的沉默下去，下意识的望向领导者。
克瑞斯蒂安国王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低声开口道。
“如你所见，这正是我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在有些事情面前，立场、对错、是非都已经不再重要，最重要的是该如何去应对。”
图留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事情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事态的严重性就完全超过了图留斯的想象。他甚至根本无法想象，如果那一切发生，人类和联盟将面临怎样可怕的未来。
“她……不，他们全都疯了吗？那对谁都没有好处，他们都想变成行尸走肉的白痴吗？”
图留斯终于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压抑已久的质疑。
没有任何人比光明教会的人更清楚黑暗魔神的可怕之处，如果黑暗魔神重新降临于现世，那所有生物的灭亡都只是时间问题，图留斯对此深信不疑。
也正是因此，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些正在尝试这么做的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阻止这一切发生。”
克瑞斯蒂安只是这样简单回答。坐在办公桌后的他表情依然显得从容而淡定，丝毫没有图留斯那样的震惊和无措，只是这样平静总结道。
陛下这样平静淡定的态度终于让刚刚得知消息、依然处于又惊又怒状态中的图留斯稍稍平静了下来，仿佛找回了主心骨。
“陛下，所以您邀请她去誓约之地，是想……”
图留斯没有说下去，仿佛把事情说出口，一切就将不再是秘密了一般。
克瑞斯蒂安微微颔首，却并没有说更多。
从很早之前，他就觉察到魔域或许在隐藏一个秘密。
为了隐瞒这个秘密，他们选择了封闭莫萨尔魔王殿、排除掉所有眼线和探子，选择了反常的跟联盟进行和谈，选择了在莫萨尔魔王殿周边设下重重封印……
而他一直想弄清楚，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直到坦桑瑞尔冒险者协会的冒险者们针对魔王进行了莽撞的刺杀行动，克劳德一行顺利闯入到了莫萨尔魔王殿内部。有了这个契机，克瑞斯蒂安才真正找到机会，借助克劳德的记忆影响和白塔的力量重现了莫萨尔魔王殿的投影，这才弄清了真相。
——莫萨尔魔王殿的穹顶之上，居然有一个足以灭世的暗噬法阵。
正是它导致了各地光明结界能量石的提早衰竭，并间接导致了卡德兰村惨案的发生。
但克瑞斯蒂安知晓这一切之后并没有对外声张，只是默默进行着最后的调查和确认，并开始谋划着采取措施，进行针对性的布置安排。
他最开始的计划只是借助誓约仪式的借口，将她调离莫萨尔魔王殿，然后再想办法派人潜入莫萨尔魔王殿的禁地，将那个莫萨尔魔王殿穹顶之上，那个已经开启的暗噬法阵封印。
有之前的和谈在前，以及光明誓约的约束，哪怕等她结束了誓约仪式，回到莫萨尔魔王殿并发现暗噬法阵出了问题，她大概率也不会为此发难。
毕竟暗噬法阵的存在本就是一个秘密。联盟并不知晓的秘密。
在这个前提下，就算她最后发现这个秘密在她不在的时候出现了问题，她也没办法声张。
克瑞斯蒂安原本只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针对图留斯异常态度的报告让他觉察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她居然曾经出手救下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很难形容克瑞斯蒂安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的复杂心情，惊讶、迷茫、动摇、悲哀、感慨……
那就像是隔着漫长的时光回头望去，发现那布满血腥罪恶和泥泞污浊的土地之上，依然有一朵小小的花朵在绽放。
其实，相比于满心抵触和抗拒的图留斯，克瑞斯蒂安对于这个可能性的存在反倒并不是那么抵触，反而更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并希望它是真的。
因为……原本的她，本就是这样的人。
克瑞斯蒂安微垂下眼睫，淡金色的睫毛垂落，遮挡住他眼底稍纵即逝的情绪波动。他不易察觉的交握起双手，隐藏住自己内心的动摇情绪，温声开口。
“图留斯，我有一个特殊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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