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芥蒂

　　美瑞蒂亚这个魔女居然会出手救人？图留斯根本不可能相信这种事情。
所以更好解释就是对方在安的身上做了一定的手脚，也许是隐秘的污染，也许是某种操纵和暗示。等安被光明圣堂救回去后，或者等她正常融入人类社会后，再引爆之前的布置，给联盟和瑞坦斯带来不可预知的破坏。
——就和当年的美瑞蒂亚一样！
更不要说，他确实亲眼目睹了美瑞蒂亚在安身边停留，这越发的加深了他的怀疑。
尽管图留斯进行了反复的调查和长时间的监视，并没有发现在小女孩安的身上发现什么问题和异常，甚至连身为光明主教的埃德蒙顿也说安身上没有问题，可图留斯依然无法安心。
——也许那些布置足够隐秘呢？
——也许那些布置只会在克瑞斯蒂安陛下本人面前生效呢？
图留斯越发的忌惮和不安，连带着对这个被自己救回来的无比羸弱的小女孩也变得疏远戒备，态度反复无常。
图留斯知道这样不好，也知道无论那所谓“布置”存在不存在，安本人都是无辜的。如果她是无辜的，那图留斯的这些怀疑和戒心更是毫无道理，可他无法克制自己。
他始终忘不掉，在那血染的废墟之中，一身赤红衣裙张扬飘舞着的少女身影，和她没有与他们起冲突，悄然退避离去的事实。
比起另外一种可能性，他宁愿相信她另有阴谋的事实。
以白色、金色和蓝色为主色调的办公室内，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办公桌后的克瑞斯蒂安国王依然保持着不动声色的温和微笑，和紧张屈膝、单膝跪下的图留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图留斯心一横，低声汇报：“陛下，我怀疑魔王美瑞蒂亚在安的身上做了手脚，但我无法确定！所以，还是请您不要见她了！”
克瑞斯蒂安一贯温文和煦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讶然。他微微收敛了笑意，交握起置于办公桌上的双手，一脸认真的询问。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图留斯没有隐瞒，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行礼的姿势，沉声汇报：“因为，其实我亲眼看见魔王美瑞蒂亚在安身边停留！”
克瑞斯蒂安的表情依然不动声色，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微微放沉缓了声线，认真询问。
“就这样吗？”
“是的，就这样。”
最终，图留斯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他几乎是一股脑的把心中想说的话全部吐出，大声继续汇报道：“虽然我暂时还没有发现到底是什么问题，但让安继续留在蒙斯克家族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我和我的人会继续监视那个孩子，而蒙斯克家族的实力也足以应对任何被引爆的隐患！
“无论安身上有没有问题，她本人都是无辜的！”
图留斯知道自己去说这种话会有些逾越，有些指点克瑞斯蒂安陛下做事、干扰他判断的嫌疑。但是克瑞斯蒂安陛下目前态度不明，尽管心存疑虑，但图留斯也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点疑心打破那个孩子好不容易渐渐好转的生活。
——万一克瑞斯蒂安陛下打算防患于未然，处理掉安，那自己的所作所为相当于间接把那个本来无辜的孩子推入深渊。
图留斯并不想这么做，所以他不得不竭力去争取一些事情。
这样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出来后，图留斯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小心的抬眼去观察上座的克瑞斯蒂安陛下的反应。
对方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低声感叹。
“你先起来吧，图留斯卿。你对美瑞蒂亚，似乎依然保持着相当的芥蒂和戒心啊。”
图留斯有些意外于克瑞斯蒂安陛下注意的重点，依照吩咐重新站起身后，却还是给出了模板似的回答：“作为一位光明圣堂的圣堂武士，戒备魔域的魔王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说这些话时站的笔直，维持着一名圣堂武士的姿态，态度也显得格外公事公办。
克瑞斯蒂安不再说话。没有人觉察到，在图留斯说“魔域魔王”的时候，他那湛蓝色的眼眸中有悲哀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终于开口，低声说道：“埃德蒙顿卿其实跟我说过这件事。他也因此仔细查探过安的状态，并没有任何异常，你应该相信他的判断。”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即是他并不认为安有问题，图留斯并没有必要那样排斥戒备那个无辜的孩子。
克瑞斯蒂安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另一个可能性，那个真的是美瑞蒂亚救下了那个孩子的可能性。他知道这会引起对方的强烈抗拒，因此暂时没有强求。
可他不说，图留斯却主动开了口。
“陛下，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跟魔域的魔王订立誓约。恶魔们全都满口谎言、反复无常，您与她订立誓约，就不怕换来背叛和反噬吗？”
面对这个问题，克瑞斯蒂安只是微微笑了笑，静静注视着图留斯的眼神莫名的显得有些悲哀。
他静静注视着图留斯的眼睛，语气认真的反问：“……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我……”
图留斯原本想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是”，可那双湛蓝深邃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仿佛能看穿一切。图留斯原本坚定冷硬的心房不由自主就是一松，连带着坚决回答的话语也因此一滞，变成了迟疑。
他听见克瑞斯蒂安陛下继续说道。
“她会不会做这种事，你和我心里其实应该很清楚。你我是这里最清楚她行事作风的人……毕竟——”
“陛下！”
他的话语却被图留斯干脆利落的打断。
图留斯已经完全顾不上礼仪和尊卑，不顾一切的打断克瑞斯蒂安后续的话语，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他再度跪下，低下了头以示歉意。
“人是会变的，特别是一个本就戴着伪装的角色。我从那次的事之后就时刻提醒自己这点，陛下，您应该清楚。”
图留斯低沉却坚决的说道，下意识的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胸部位。
他不是不记得在调查血色倒五芒星过程中，瑞瓦告诉他的那些事。美瑞蒂亚在当年老罗克韦尔陛下被刺杀案中并非真凶，反而是受害者。
他也不是不记得，刚刚初醒时懵懂的安询问他，救她的那个漂亮姐姐去哪了。
只是他忘不了另一些事实。
——就比如，在图留斯的左胸部位，那个无比接近心脏部位的那个洞穿伤疤。�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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