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心上人

自打沈知意知晓那日，在房屋中见到的不是宋褚明本人后，她似着魔般不断临摹宋府府邸草图，寻思着到底哪里走错了路线，还是从一开始走去的就不是宋府。

        亏给与自己有婚约之人，不算亏，亏给不清不楚之人，那亏大了啊。

        沈知意抓挠着头发，手中的笔下不去手，草药方子也都写的不顺畅了。莫不成是司六画错图了她两手一掐，手中纸张揉成团向后扔去，随后摇摇头。

        司六做事心思细腻缜密，比不得她的粗心，不该是他。

        小梅眼巴巴盯着沈知意薅乱如草的发型，不免有些担心，询问道，“小姐啊，那图有甚么可画的，歇着松松筋骨吧。”

        小姐又像上次那样连饭都不吃，该坏了身子。小梅弯腰捡着纸团子默念道。

        “小梅，你不懂。”

        思来想去还是不懂问题出在哪儿了，待有空和司六商讨商讨。

        沈知意好生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毛笔，卷起图纸往医书簿里压着，想了几日没着落，姑且放着吧。

        她从盘中拿了几块桂花糕塞满嘴巴，口腔充溢的甜口清香驱散不少心中阴霾。

        外头鸟儿叽叽喳喳，日光轻抚入窗，天难得晴朗。

        不如出去散散心。

        沈知意顺了顺垂散的发丝，揣着个荷包兜里鼓鼓囊囊的，她向小梅挥着手道，“不必跟我，我一人去走走。”

        小梅自知沈知意心情不好，就爱把自己关了几日再出去，也是知趣没跟上去，应了声好，便自顾自打扫去了。

        沈知意没入喧嚣人群，不知该去何处，在屋中待多了，如今被这微弱阳光刺到眼中，竟恍惚得有些睁不开眼。

        她被拥挤行人冲撞，稍稍踮脚稳了稳身子，正欲抬脚走去元大夫家的医馆，忽觉自身衣裳被拉拽，便循着根源看去。

        一个小娃举着一根糖葫芦，身后还跟着衣衫虽破烂但整洁的妇人，这妇人手举一把捆扎完好的稻草，稻草上插满了糖葫芦。

        妇人满带歉意地看着沈知意，还欲拽走这小娃。

        “姐姐，买根糖葫芦吧。”

        小娃脸庞稚嫩，挣扎着揪着沈知意衣角，眼巴巴地望着她。

        少时沈知意，遇到的人，也是抓着她的衣角，寻思着她能给些铜板，但她还没伸手，那乞讨的人已然没了呼吸。

        昔日错过，都成了现在。

        沈知意稍一怔愣，随即又温柔拍着小娃的头道，“好，姐姐全买了吧。”

        她递过一锭银子给妇人，那妇人也是身子一顿，随后眼中酸涩，嘴上不断念叨着多谢，将一棒子糖葫芦伸给沈知意。

        这户人家要做多久的糖葫芦，才能攒到一锭银子呢？

        一锭银子，给的不仅是生意，还有沈知意的沉甸情感。

        沈知意接过糖葫芦塞了一串给那小娃，便匆忙走开，怕多看几眼，久远的记忆就会入侵她的脑海，泪水沾满她的眼眶。

        小娃也是嘴甜，眼中光芒闪得更盛，反应过来后忙大喊着夸沈知意道，“姐姐良善，必有福报。”

        父亲说过，手上没什么粗糙痕迹，穿着华贵之人，定是大户人家，眼前的姐姐手上虽粗糙，但服饰素淡却雅致。

        他就知道他所想是正确的。

        “娘亲，我就知道爹所说不错的！”

        小娃骄傲抬头向妇人邀功，妇人也是宠爱般摸了摸小娃的头。

        沈知意依稀听到小娃的话语，轻笑走入巷中。她自顾自吃了一串糖葫芦，味道不赖，只是……只是眼下吃不了这么多了。

        脑子一热全买了，这糖葫芦怕是要吃到牙口烂掉。

        她拿着一棒糖葫芦，慢步走近元风医馆。

        元风医馆，多是穷苦百姓来，医馆的元风大夫医术好，抓药也便宜，不多收人的钱。

        沈知意从少时误打误撞看到这家医馆时，有空都会进去坐坐，看小厮抓药，称药，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这般替人写药方，面诊。

        元风大夫也会目光慈祥的欢迎她来，有意时，便会教她医术，沈知意也算是当了半个学生。

        手上糖葫芦杆子还没揣热三分，沈知意从哄乱嘈杂声中，辩出了沈刻之的声音。

        沈刻之不是在学堂么？

        她疑惑转身，只见自家弟弟牵着一男子的手，模样乖巧，还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她往日不给她吃的糖画。

        再定睛一看这男子，沈知意瞳孔一缩。

        男子的墨色衣袍，张扬不失风雅，身子板正，单单只是站立在街边，就惹得过往女子心思紊乱，频频回头。

        他的模样便是化成灰了，她也认得，那个平白坑她身子的家伙！

        沈知意气血一道涌上来，羞愤难当的她气势汹汹走向二人。

        沈刻之这个没头脑的，什么人都敢牵着。

        她上前一步，拉过沈刻之的手挡在她面前，直接质问男子道，“为何拉着我弟弟？”

        男子明显身子顿了一下，把身子转向沈知意，夹带着几分儒雅随和道，“我是他夫子。”

        他面色平和，右手微微倾着挡在腹前，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笑意，随着面前女子的神情变化不断浮动着。

        正经模样若是她不说，怕是外头的人都难以相信，教书夫子还能坑蒙拐骗一介弱女子，还要带着她弟弟。

        夫子？他也能当夫子？这么年轻的夫子？

        听着男子的悠悠回复，沈知意想起那日攀爬在屋顶上，看到他房内摆放整齐的书，面上对他改观几分，倒还有个夫子的样。

        沈知意深仇大恨的脸面，吓得沈刻之一个哆嗦，忙牵紧她的手，求情道，“阿姐，他真的是我夫子，阿姐莫怪罪夫子，是我要夫子带我玩的。”

        沈知意蹲下身子，捏着沈刻之的脸蛋，假意委屈道，“你才去了几日学堂，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难不成还真错怪他了？连沈刻之个怕生的都黏他那么紧。

        她脑中忽闪而过那日他说要对自己负责的话语，于是抬眼细细打量这男子一番。

        男子许是察觉到沈知意的炽热目光，回了一个浅淡的微笑，仿佛那天晚上的事不存在一般。

        沈知意打了个颤栗，耳朵滚烫起来。这人不会害臊，居然还笑。

        她斜眼瞪了男子一眼，第二日醒来，她可是好好招呼了一下他的面皮子，如今看着却显现不出一丝怒意，真是奇怪。

        “刻之喜欢夫子。”沈刻之诺诺说道。

        沈知意突觉面皮抽搐了一下，眼神一沉，这沈刻之被喂了多少串糖葫芦，竟没脸没皮地说出这些话。

        “走，咱们回家去。”

        再与他多待一会儿，沈刻之学坏了可怎么办，倘若成了个爱占人便宜的市井小民……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想到这儿沈知意心一紧，忙拖拽着沈刻之回沈府。沈刻之也是乖乖让沈知意拎着，还朝男子挥了挥小手依依不舍道，“夫子，明日见。”

        宋清疏似笑非笑地盯着走远的姐弟二人，面上阳光从他眼中爬过，辉映着道不明的情绪。

        他招手回应着沈刻之道，“告诉你阿姐，你夫子叫宋清疏。”

        直至二人彻底消失在他眼中，宋清疏敛了敛眉，在小摊子上买了一块喜鹊模样的糖画，离开了这个冗杂的街道。

        女子烧红的耳朵，是他今日捕捉到的一件趣事。

        宋清疏的回话传到沈知意的耳中后，她走得更快了。

        她一路拖着沈刻之回沈府，那一棒糖葫芦拿久了，她的胳膊有些酸胀，沈刻之步子小，跟不上沈知意的节奏，就一直嚷嚷着她慢点，沈知意方才慢下步伐。

        回到沈府时，沈刻之早已有了困意，他哈欠连连，沈知意塞了他一串糖葫芦在怀中抱着，哄骗他入睡，她却是没了躺在床板上的心思。

        男子步态稳健，身姿端雅的模样如画般刻入沈知意的脑中。

        宋家的公子，宋清疏？

        他的名字有些许熟悉感，就好像是她脑中牵动的一根线，一跳出来，脑内筋骨就扯动几下，但沈知意已然想不起来了。

        &

        宋清疏拿着一块糖画走在宋府内，他的唇边染上笑意，面色都红润了几分。下人们见到时，就快要惊掉了下巴。

        平常冷如面霜，板着脸教书的少爷，还会笑？

        宋清疏连私塾内调皮顽童都忌惮三分，别看宋清疏年纪不大，但他威严立满，无小儿造次。

        一丫鬟扭捏着来到宋清疏身边，眼神里的暧昧传达出来，“少爷何时改了口味，奴婢也喜做糖画。”

        宋清疏虽话少，但脾性温柔恭谦，面皮子也是少女们的心头好，总有一个又一个丫鬟想着法子，不断地贴上去，且他身世好不说，若真嫁给了他岂不是飞黄腾达了。

        “不必，只要是你们做的，我都不吃。”

        手艺没几分，还夸夸其谈，真是可笑。

        宋清疏少见地瞪了一眼围观的丫鬟小厮们，只留下一句，该做的事就做，不该说的话别说，让那主动相迎的丫鬟，脸气得青一阵白一阵的。

        走之际，他又抬起糖画看了一眼，随即又放下，宋清疏温柔溢满眼眶蔓延整个面庞，让宋府风风火火传开了，三少爷有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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