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匠师

杨玉川一踏入知府衙门，心情豁然开朗，谢明道亲自在府外候着。这就对了，人才是有风骨的，官府得珍惜才是，两室一厅就算了，三间瓦房合适，五十三个孩子啦。

“呱叮”，杨玉川晃荡一下枷锁，示意衙役们打开。

十几个衙役没理他，乖乖站在谢明道身后。

杨玉川醒悟过来，人家谢大人不是迎接他，而是另有其人。能叫一位知府恭候大驾，此人身份了得。

现场气氛肃穆，陶怡也没吵闹，仰着凝脂般的玉颈巴巴地望着街道尽头。

一刻钟后，二十几名影卫飘然而至，随行还有十几口箱子。为首的影卫递上一巾布帛，谢明道小心接过，袖口与之碰了一下，杨玉川猜测至少一百两银票。

影卫们走了，谢明道摊开布帛细阅，情绪很激动，“卑职望眼欲穿啦，太子妃怎么不给臣机会呢”。

太子妃！

那可是皇帝的儿媳妇，储君的妻子，怎么会到这种鸟不拉粪的地界，谢明道太把许昌当回事。也不对，听说新皇登基没几天，人很年轻，怎么就有儿媳妇了呢。

阳朝够扯淡的。

兴许体会到杨玉川的恶趣味，谢明道恶狠狠下令，先打二十大板。

好汉不吃眼前亏，杨玉川急忙喊道：“大人，谢大人，是小可啦，小可…”。

谢明道终于认出杨玉川，惊讶道：“杨小可，你怎么在这儿，怎么逮起来了，谁干的”。

连续三问，仿佛他不清楚杨玉川的遭遇。

狡猾！

干坏事不认账！

杨玉川才不信谢明道，官府大印都盖上了，这时候装无辜。不就没见着太子妃吗，拿他撒什么气。

陶豆豆就在谢明道身旁，悄悄凑过去说道：“舅舅，是怡儿偷了你的官印…匠奴…就成了这样”。

话说得不清不楚，谢明道别的没在意，官印是听进去了，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太不像话，这是朝廷四品大员的官凭，怡丫头竟糟蹋如厮。

“怡儿”，老头呵斥一声。

“在啦”，陶怡丝毫不惧，蹦蹦跳跳的搀住谢明道的胳膊，亲密说道，“刚刚你老真威风，怡儿最崇拜舅舅”。

“打住，打住”，谢明道可知道这个外甥女胆子有多大，先帝在世时，听说某朝会她试射新发明的弓弩，要不是先帝宽宥，陶家、谢家会满门抄斩。

陶怡没搭理谢明道，嘻嘻笑道：“该吃晚饭了，我找舅妈去”。说着，又蹦蹦跳跳离去。

众人嘀笑皆非，谢明道边给杨玉川松绑，边歉意道：“杨小可，不，杨匠师，本官代怡儿向你陪个不是”。

能向一位九品小官道歉，杨玉川对杨明道又高看一眼，此人为官有一套，虽然他讹过王魁银子。不过做官的不贪点，怎么混迹古代官场。

十日后，朝廷派了些工匠赶至许昌，工地上热火朝天，灾民们正为炼钢、炼铁炉子下基础，废旧的兵器铺了一地，上头倒满了类似水泥浆的浆料，几日后其坚硬远胜糯米、石灰捣鼓的城墙。这都是杨玉川的主意，一众工匠惊若天人，人前人后称他“杨匠师、杨匠师”的，恭敬之极。

能得到古人的称赞，杨玉川还是知足的，虽不清楚怎么造水泥，大致原理明白，有了它，进度快多了，三十万灾民喷发极大的热情。

谢明道还算厚道，每人干一天活，给一碗半稀半稠的干饭。都是伺候庄家的，知道点行情，即使不打仗、不闹灾，也没谁吃这么好，每顿有半碗红薯不错了。

谢明道敢如此是有底气的，自朝廷同意许昌建盐、铁冶造之所，粮食就没断过，都是各地粮商筹过来的，听说最远到了南越、天竺。此次顾素素虽没召见他，却留下十几箱财货，有钱有粮，谢明道何愁之有，做梦都是笑着的。

不到一个月，十几座炼钢、炼铁炉子筑好了，河洛之地的瘟疫业已治愈，可灾民们不想离开，杨玉川建议造一个大水库，一来解决吃水问题，二来灌溉百万亩农田。

“百万亩？”谢明道吓着了。

“不够吗，二百万亩如何”。

“咯”，谢明道几乎晕过去，整个许昌不过六十万亩，没必要造那么大的水库，万一漏了呢。

两人就不在一个点上，杨玉川目测许昌耕地至少百万亩，不过他不会造水库，说炼精钢还是硬着头皮上的。

谢明道也不敢交给杨玉川，这是姐夫陶一鸣的活儿，再说炼钢、炼铁炉已建成，他老人家不该过来验收吗。

翌日，杨玉川照常巡视炉子，炼铁炉不用他操心，炼钢炉才是，炉子是平的，不敢建高炉，就阳朝工匠的水准，建了也会塌陷，炼个钢而已，没必要伤到人。

炉旁有几把宝剑，杨玉川拔出剑身，都锈了，估计是工匠从哪儿搜来的废材。

“叮”，随手一磕，剑身断成两半。

“什么破玩意，垃圾”。

说着扔进炉膛，拍拍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炉尾有一位老头，正好瞧见这一幕，心疼得胡子揪下几根。王八蛋，宝剑招你惹你啦，还污它是垃圾，必须给他点厉害。

“来人啦”。

“喏”。

六个亲兵模样的汉子从炉头冒出，陶怡也闪了出来，美女眼尖，一眼就瞧出某人闯了祸。

“拿下”，老头指着杨玉川，一张脸分明青了。

杨玉川目瞪口呆，这老头谁啊，在这儿耍什么威风，哥才是匠师好不好。等他瞅见陶怡，才觉得事情不妙。昨日下班洗澡，不小心进错了房间，不，是她占了浴间…。

“大，大爷，小可不是故意的”。

六名汉子不由分说抓住杨玉川，杨玉川也不反抗，无论如何服个软，以免吃苦头。

老头气哼哼的，也没看杨玉川的模样，闭着眼骂道：“竖子，你赔得起吗”。

“赔？哦，小的赔不起，你老见谅”，杨玉川吁了一口气，不说陶怡的事就好。

见杨玉川态度诚恳，老头气收了不少，张开双目想再训斥几句，嗓音突然变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阿爹，怎么啦”，陶怡扶住老头，以为他气坏了身子。

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工部尚书陶一鸣，乍见杨玉川，以为是失踪的太子，吓得一身冷汗。仔细观察，又觉得不像，此人发型怪诞，眼神充满刚毅，神韵与太子差之千里。

杨玉川再次震惊，陶怡称老头为爹，其身份呼之欲出。她爹怎么认识他，不，该是跟自己长得像的那位。

气氛有些凝滞，陶一鸣不确定杨玉川身份，试探着问道：阁，阁下，你来此作甚”。

又成阁下了。

“大人，小的是匠师，炼精钢的”，杨玉川陪着笑脸。

“匠师？”陶一鸣疑惑地转向陶怡。

陶怡咬了咬玉唇，恨恨道：“阿爹，此人就是匠师，他欺负过我，你得给我报仇”。

“什么”。

“什么”。

两人同时惊呼，陶一鸣是害怕卷入旋涡，若此人真是太子，申京非斗个你死我活，陶家绝难独善其身。杨玉川是担心被美女她爹咔嚓啰，都做了那等羞事，人家要报复，他能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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