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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县学


  对于谢良臣辜负“美人恩”的行为,  祝明源与唐于成纷纷表示谴责,并叹他实在太过木讷。

  而对于这种说法,谢良臣只一句话就堵上了他们的嘴,  但见他眼一斜,质问道:“我今年才12岁,还是个孩子好不好?”

  听他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两人一时都哑口无言。

  要说他是在装傻吧,谢良臣的年纪确实又在这,可要说他是小孩子,  别说他们不信了,满大街谁见了会信?

  毕竟有谁见过长得又高,身板比普通文人还强些的“孩子”?更别说他说话处事了,  那是连他们几个年纪还大几岁的人都比不上他,怎么看也不可能把他当小孩子。

  两人嘴张了闭,  闭了张,还没找到反驳他的话,那边谢明文却突然起来了,一下挡道谢良臣面前,  义正言辞对唐、祝二人正色道:“就是,  我家六弟今年才12岁,  你们可别带坏了他。”

  !!!到底谁带坏谁?!他们几个里,最是蔫坏的人就是他六弟好吧!

  最后还是唐于成无奈的摇了摇头,  叹道:“算了,等有一天你遇到欢喜的女子了,  我看你还是不是木头。”

  谢良臣无所谓的耸耸肩,  “到时候再看呗。”

  不过他突然想起,  祝明源定了亲,  唐于成似乎还没有,而古代人定亲都较早,难得八卦问了他一句,“唐师兄今年过了府试,你家中可也会让你定亲?”

  要是有,他觉得自己还是劝两个好友收收心的好,别老想着在外头拈花惹草,这实在是有些不太道德。

  哪知闻言,唐于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良臣你不会过几年也打算随着家里人随便给你定亲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良臣想了想,自己虽然暂时都没这个打算,可听他话中之意,显然还有另有说法,便又问:“有何不可呢?”

  见他竟真这么老实,唐于成弯了弯嘴角,摇扇道:“咱们如今还未及弱冠,正是追求功名的好时候,怎么能现在就把亲事定下?殊不知以后妻子岳家如何,也是咱们需重点考虑的地方。”

  “唐师兄的意思是?”谢良臣皱眉。

  看他还不明白,唐于成干脆直接点破了,道:“咱们如今年纪还不大,功名亦不过童生而已,要是现在就定亲,对方家世必定寻常,不若等到考中举人亦或是考中进士,那时方才是真正的春风得意。”

  见他打的是这个算盘,谢良臣了然了,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要是考中时年纪太大了怎么办?”

  听他这话,别说是唐于成了,就是祝明源都听不下去了,直接插话道:“每年别说考中进士了,就是考中举人的,全县都难得见一个,要你真中了,便是四五十也有人抢着要你做女婿,而要是考中进士,就是胡子花白也落不了空,至少也能取个小官的女儿。”

  听完两人惊世骇俗的言论,谢良臣默了。

  因为古代做官只有进士这一条路,所以要想确保自己的家族以后能更加的显赫,至少不至于逐渐沦落,那么作为准官员特权阶级的进士,就是一个很好的拉拢对象。

  再加上每年考中的人实在不多,而还有部分是已婚,所以那些未婚的就格外抢手,外貌年龄什么的也不甚重要。

  甚至更有甚者,要是家中有妻却被大官看中,很多人甚至会隐瞒自己已婚,然后一封休书回去,休了自己的糟糠之妻也是寻常事。                        

                            

  正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谢良臣看向祝明源,难得正色道:“那祝师兄以后要是高中了,也会休了你如今的未婚妻吗?”

  听他语气严肃,祝明源就知他想多了,叹口气道:“我是没办法了,我未婚妻就是我表妹,要是我以后真休了我表妹,我舅舅肯定提着棍子来找我算账。”

  嗯?见谢良臣面现疑惑,了解详情的唐于成便补充道:“他舅舅是开武馆的,一手就能举起几十斤的石锁,那拳头看着可吓人,明源肯定不敢,再说他跟他表妹也算青梅竹马,感情不错,再如何也不会休了她。”

  知道自己朋友不是这样的混账人,谢良臣放心了些,他还以为自己识人不明遇到陈世美,差点就要断交。

  因着这插曲,几人也不再游湖了,上岸去吃过晚饭,逛完夜市便回了客栈,准备收拾东西回乡。

  刚踏进房门,谢良臣便见他爹兴高采烈的过来,冲他道:“刚刚掌柜来找过我了,说咱们的房钱他全免了,刚才就把咱们这段时间给的银子全还了回来!”说着,谢石头还把其中谢明文的部分也塞到了他手上。

  “还回来了?为什么?”

  谢良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掌柜是不是要让自己帮他做什么,可自己不过考了个童生,好像也帮不了他什么呀。

  “掌柜说你中了府案首,他这客栈就出了名,明年肯定会有更多的学子来这里,他也能把房费再提提,为了感谢你,这才把房费还了回来。”

  这是谢石头同样困惑时,掌柜给他的解释,他便原封不动的又叙述给儿子听。

  “真就这样?”谢良臣不信。                        

                            

  因为就算因为这里出了个府案首,客栈有了点名气,但只要碰到考试,他这客栈根本就不愁没人来住,不见当初他连自己的房间都牺牲出来了吗?

  所以,掌柜这样做,肯定还另有原因。

  最后,谢良臣思考半天,结合这个世界的阶级现状,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对于以后很有可能会掌握权力的人,掌柜都尽量的巴结讨好,不说对方能记住他,给他什么好处,但至少不要让对方不满,以后再来打压他,结个善缘。

  想清楚了这一点,谢良臣也不再想着让他爹把银子退回去了,左右他就是说了自己没那个心对方也不会信。

  他想通了,那边的谢明文却想把银子塞回给谢石头,毕竟这是掌柜给他六弟的,跟自己可没关系。

  只不过谢石头肯定是不会收的,而他又占着长辈这层身份,说的话谢明文只能听,最后也好如此。

  再次到府城码头乘船,因为这次他们是顺水而下,航程比来时快了不少,所以还不到两天半便到了洛河镇。

  出发时还是3月,归来却已经是5月,谢石头看着这熟悉的镇街,竟难得有点眼热。

  谢良臣心中也有些触动,怪不得人都说故土难离。

  只不过他还不想两父子在街上抱头痛哭,便开玩笑道:“爹不是说还要去京城住吗?怎么现在就舍不得这里了?”

  被他这一调侃,谢石头有点拉不下来脸了,逞强道:“谁说我舍不得这里了?我只是舍不得家里人,要是他们都跟我一起,我才不怕呢。”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谢良臣好脾气的附和,反正现在他说是就是呗。                        

                            

  经儿子这一提醒,谢石头也着急起来,赶紧在镇上雇了辆车,而这边谢良臣也与祝、唐二人告别,三方各自回家。

  回到平顶村的时候时辰还尚早,将将过了午饭时辰,因此各家各户都在家中休息,谢正的私塾也放了假,村子里安安静静的。

  不过等他们三人踏进村子,有人开口打起招呼,探头出来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

  此刻府试的结果才刚从府衙传到县里,洛河镇还没得到消息,所以见他们回来,村民们便直接开口问道:“石头兄弟,怎么样,你家二小子可是考过了?”

  谢石头早快憋不住了,只是碍于不好主动炫耀,再加上自己大侄子没过,因此没开口,此时既然别人问了,他也就顺势笑道:“过了过了,我看榜上写的是府案首呢。”

  谢良臣看他爹隐忍克制的欢喜,也跟着笑笑,总归他这几年也算没白费,这个成绩他还是很满意的。

  再就是他爹太可乐了,竟然还学会了最牛/逼的炫耀就是低调,上次他考中县试的时候他还说是考的第一名,现在就换成“府案首”了。

  “哎呀!这是又考了第一名?!”问他的那个村民闻言,惊呼道。

  原本他们对什么县案首、府案首的说法也不清楚,不过上次县试,谢正科普了一下称呼,他们就懂案首就是第一名的意思了。

  “那你家二小子就是也跟村长一样,是童生了?”另一个村民也追问道。

  “听官府那边说,确实是童生了。”谢石头呵呵笑。

  得了肯定答案,平顶村的人都沸腾了。

  当初谢正考中童生的时候可是三十都过了,如今谢良臣才不过12岁竟然就中了童生,那等他考中秀才,不是也用不了多少年?                        

                            

  若谢家这二小子真的成了秀才,不说别的,至少他家便不算纯粹的农户了,勉强能跟诗书之家沾点边,而要是中了举人,那就是乡绅阶级,可以跟官府攀上关系了。

  隐隐察觉到谢家以后可能不同凡响,平顶村的村民们比以前还要热情,毕竟要是跟谢家处好了关系,等哪天谢良材真考中举人,自己田地就可挂到他名下,只要谢家收租比官府少一点就行。

  谢家两父子被簇拥着往家那边走,时不时停下来答几句别人的话,走得实在不快。

  这边谢明文看着自家三叔和六弟,再想到自己,刚才别人听说他没中,就只随便客气两句,道他别着急下次还有机会,就觉得失落。

  不过这失落也只持续了一会,因为一路上他早就想通了,左右自己现在对过县试已有了把握,至于府试,他便是失败上几次又如何?早晚他会过的!给自己打完气,谢明文也回家报信去了。

  贺喜的村民络绎不绝,谢家两房听到动静,此刻也全都过来了,谢平和谢安两个老人更是喜极而泣,只道要放鞭炮庆祝。

  刚想吩咐儿子赶紧去买,赵荷花直接道不用,因为她早就买好了。

  她对自家儿子还是很有信心的,只不过结果没出来前,鞭炮她是偷偷藏着的,此刻既然真过了府试,赵荷花也就不遮掩了,脸上全是喜意,声音也洪亮不少,让大儿子挑着鞭炮到院子去放。

  “噼噼啪啪”的鞭炮在谢家院子里炸响,热闹喜庆的氛围一下就起来了。

  谢明文刚才回家去了一趟,此刻也跟着他爹谢正一起到了这里,刚才府试的情况他已经跟他爹做了交代,他爹虽也遗憾倒没怪他,只道他能找到学习方法就行,所以他见这场景心情倒也还算轻松。                        

                            

  现在他见谢良臣被围在人群里笑得脸都快僵了,还想着去解围,找了自家弟弟谢明章一并过去,以探讨学问的缘由将他拉了出来。

  “六弟,你现在可真成名人了,要是明年院试你也得了院首,那就是连中‘小三元’了!”谢明文笑道。

  “大/三/元”指的是乡试、会试、殿试都得了头名,这样的人叫“三元及第”,而小三元就是县试、府试、院试都是第一。

  其中前者几百年也不定能出一个,后者虽容易一点,但真正等得这名头却也不多。

  谢良臣虽然府试也得了案首,但还没这么猖狂,闻言只平静道:“明年就要参加院试了,这时间实在有些仓促,再加上主考官是朝廷派过来的学政,我摸不清对方喜好,到时能不能过都还说不定呢。”

  听他这么说,谢明文轻视院试的心又冷静了一点,是了,虽再是基础,可这么多人考,大家学得也都差不多,考中还是考不中,有时真的很难说,自己不就是连府试都没过吗?

  三人都赞同的点头,谢良臣却看向自己三弟谢良材道:“我听大伯说如今你也已经把四书五经都背得差不多了,既是这样,等我去镇上,你便随我一起去,咱们去拜访夫子,看他愿不愿收你。”

  孙夫子收学生很严格,要么是对方资质不错,要么必然要刻苦,否则就算是熟人家的孩子,他也是说拒就拒。

  就如他三堂哥,也就是谢明文的亲弟弟谢明章,他大伯父亲自领着去,最后还是被孙秀才拒绝了。

  只不过孙秀才虽是拒绝,却拒绝得委婉,没有伤两家的面子。可私下里谢良臣却知道,孙秀才曾与谢正交过心,道既然谢明章心思不在读书上,不如让他另学点其他的东西,免得以后年纪大了没出路。                        

                            

  谢明章的确实心思不在读书上,因为他大哥谢明文虽是记诵慢些,但好歹还能读得进去,而谢明章却是个坐不住的,经常来找他哥谢良富看些农书技书,两人还在这两年真鼓捣出了点东西,那就是木耳。

  只是因着产量还不稳定,菌丝培育也还需改进,所以只谢家人在实验种植,还没推广开。

  也因着此,如今他已经14岁,可却还没把五经读完,之前读的书也是读了忘,忘了读,谢正拿着戒尺都快把他手心打肿了,可就是没用,他还就对赚钱感兴趣,非要跟谢栓子一起鼓捣东西。

  见二儿子屡教不改,谢正后来回去做了半天思想斗争,终于还是放弃了,打算一心供着大儿子,毕竟他爹谢平就是过来人,所以也明白有的事真不能强求。

  听说要去拜师,谢良材有点紧张,问他道:“二哥,你说夫子他会收下我吗?”

  谢良臣也没把握,只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好好表现就是了。”

  他说得轻飘飘,谢良材却是真的慌了,要是夫子不收下他,那他多丢脸?而且他还想跟他二哥一块上学呢。

  想到这,他坐不住了,匆匆甩下一句“我去看书”,就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谢家热闹喜庆的氛围直到夜深才终于散去,而谢良臣的假期也很快到了,两天后,他带着当初自己拜师用的东西,领着自己三弟,一起往镇上去。

  一路上谢良材都在问东问西,光是让谢良臣讲当初他通过考验时夫子说了什么就问了好几遍,在得知只让他背了书,串讲了几段文章后,终于彻底放了心,乖乖的跟在他哥身后。

  因着这几年两人都遵循良好的作息时间,更会在早上锻炼身体,所以两人个头都不低,在加上两人在相貌上也有几分相似,因此刚到孙秀才的私塾,见到他们的人一下就明白了两人关系。                        

                            

  门房已经进去通报了,谢良臣不是外人,所以两人便等在了客厅里,而谢明文则去了教室读书。

  听说自己的得意弟子来了,孙秀才很快也到了客厅,才刚见到他就哈哈大笑,夸赞道:“老夫虽猜到你府试必过,却没想到你竟然能得府案首,实在是出乎意料,意外之喜啊!”

  “多谢夫子夸奖,学生也是侥幸而已。”谢良臣谦虚道。

  就着府试的话题,孙秀才又问了他几句,两人寒暄过后,他看见坐在旁边的谢良材,问道:“这便是你幼弟?”

  见孙秀才说到自己,谢良材也不马虎,立刻就起身恭敬道:“小生谢良材,仰慕先生高才,此次正是来拜师的。”

  没想到他比自己还会拍马屁,谢良臣放心了,看来他这弟弟也不傻嘛。

  孙秀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然后也与之前考量谢良臣一样,开始问起他的学问来。

  这几年,凡是谢良臣在家,两兄弟很多时候都是一块学习的,因此谢良材学得也不差,只是有些地方背得不甚熟,但是理解基本的文章意思却是没问题的。

  因此孙秀才抽了几篇文章,又让他解释了其中几句话,见他基本都能答上来,便点头把谢良材收下了。

  听说自己拜师成功,谢良材有点激动,但还记得二哥说的喜怒不形于色,尤其是人前时,便克制着心中的激动,稳重的行了拜师礼。

  他即将去的也是甲班,不过不是跟谢良臣在一处。

  至于原因嘛,便是因为他这私塾名气越来越大,今年一下就有两人考中童生,其中还有一人是府案首,所以名气一下就传了出去,甚至还有临镇的人过来拜师,孙秀才也就顺势扩编了一个班,还将自己以前交好的同窗请了过来,两人一并教学。                        

                            

  拜师也完成了,谢良臣便也打算继续回去读书,孙秀才却叫住了他,“良臣等等,我还有话跟你说。”

  闻言,谢良臣便又坐下,“夫子请讲。”

  但见孙秀才捋了捋胡子,默了片刻,开口道:“你也知我身上不过只一个秀才功名,乡试考了多次却一直未中,如今我也早已放弃了,只专心教我私塾里的学生。”

  “夫子何必妄自菲薄?殊不知多少人考试往往也只是输在运气上,夫子以后......”

  “你也不必安慰我,我今天也不是跟你来说自己怀才不遇的。”孙秀才打断他。

  “我是想告诉你,要是你能找到更好的去处,倒时也不必顾忌老夫的面子而白白浪费机会,须知科举一途,越到后面,越是不容易,眼界、见识还有名师都是很重要的,甚至是成败的关键。”

  谢良臣当然清楚,否则他也不可能舍了谢正到镇上来,

  只是名师可不好拜,没人引荐,又无家族地位,哪个大儒会随便到街上捡徒弟?

  见自家弟子还没明白过来,孙秀才便又道:“县学凡是生员都可入读,虽县里离洛河镇远了点,但是县学里有讲经博士,还有教谕,且教谕一般都是过了乡试才能胜任的,你去了只会有好处,没坏处。”

  听他这么说,谢良臣明白了。

  原来他也曾犹豫过是去县学还是在孙秀才这里读到考中秀才为止,因为毕竟县里确实远,而且院试其实也多是考基础,他便没做过这个打算,毕竟张筹不就没去吗?

  可现在孙秀才提了,谢良臣也相信他不会害自己,肯定是去县学更好才会劝他,他也就点了头,道:“夫子的建议学生一定会好生思量。”                        

                            

  “嗯,这样就好,你先去教书读书吧。”孙秀才朝他摆手。

  等进了教室,几个好友都过来问他,“刚才那个是你弟弟?看着跟你好像啊。”

  谢良臣看了祝明源一眼,无语道:“你不是见过他吗?怎么忘记了?”

  那次他得罪人差点挨打,谢良臣救了他,原本那天他就想跟去平顶村,后来听说要走一个时辰的路,最后作罢,可后来还是找了机会去,并且刚好碰到谢家正在秋收。

  他来了,原本正在地里割稻子的谢良臣便打算先招呼一下他,哪知祝明源却道不用,还说想跟着下地试试。

  谢良臣劝不住他,便只好给了他一把镰刀,哪知他才割了不到两行,人就差点中暑了,最后还是谢良臣跟谢良材两人把他扶回来的,后来祝明源就不来了,约他也只越在镇上。

  “那时候你弟不是还太小嘛,而且长得也黑黑的,可不像现在这样。”

  谢家几个孩子长相全都随了赵荷花,皮肤也白净,再加上身量一拔高,看着就很有点俊后生的意思,以前谢良材看着还是小孩子,现在满了10岁,看着已经有点少年的影子了,相貌自然也长开了些。

  “嗯,是我三弟,刚才夫子已经收下了他,从今天他就也在这里读书了。”谢良臣翻开书,随口道。

  “嘿嘿,那可好,以后咱们一处玩的人又增多了。”祝明源笑道。

  哪知他话音刚落,那边的唐于成却道:“我舅舅听说我过了府试,便让我去县里的县学读书,恐怕以后没办法再跟你们一块了。”

  听他这么说,那边张筹翻书的手顿了顿,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什么,问道:“那你可是要住到你舅舅家中?”                        

                            

  他舅舅在县里当训导,虽官职小,到底是衙门的人,再说训导又是县学里的官员,对于学识是有一定要求的,唐于成既然去了,当然是住在他家最好,这样便能时时指导他了。

  谢良臣也做此猜想,可唐于成却给了否定答案:“我娘说,便是亲戚也得注意分寸,要是我明年中了还好,不过也就一年多点的时间,要是没中,那下次再考院试就得再过两年,也就是三年时间,要是我三年都住舅舅家,便是舅舅不说什么,舅母肯定也心中不乐,毕竟说到底我还是姓唐。”

  “所以你要住在外面?”谢良臣想了想,问道,“可要是住客栈,这笔钱可不算少,要是买房子,那就更多了。”

  唐于成早想好,于是回道:“听说县里能提供住宿的也不只是客栈,还有很多民房也是可以租的,而且要是长租,价格还十分的便宜,只是是与人同住而已,并不是单一的院子。”

  听他这么说,原本还有点犹豫的谢良臣心动了,问他:“那大概是什么价钱呢?”

  “听说好一点的大概一年5两银子,差一些的3两也有人愿意。”

  俗话说居大不易,这句话不止适用与皇城,很多府城、州县也是适用的,因为这里的居民大多并不自己种地,而是做些小生意或者在别家店里打工,所以一日三餐大多要钱来买,自然不易。

  所以,要是谁家屋子宽敞有空余房间,那多半都会用来出租增加额外收入。

  5两银子不算少,便是3两也不是一笔小钱,再加上住在县里,自己同样要吃喝,肯定花销还要继续涨。

  可是谢良臣想了想,觉得这笔花销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看值不值。                        

                            

  “听说你舅舅是训导,他可知县里教谕会经常到县学授课吗?”

  教谕多是举人,而中了举人的人往往比只中秀才的人还要执着,因为他们离古代特权阶级几乎只差一步之遥,所以很多都会继续考,花在教书上的心思可能就没那么多了。

  这也是孙秀才为什么是秀才,可教出来的学生却考过县试和府试的几率这么高的原因,因为他全部心思都集中在教学上了。

  “听说是常去的,而且每月都会有几次讲经,而且岁考查得也是很严的,以往有生员岁考不过,还被教谕要求从县学退学,说等他下次过了岁考再来呢。”唐于成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两人在这边谈话,那边的张筹笔也彻底放了下来,听得入神。

  以前他过了府试,不是也没想过去县学读书,只是囊中羞涩,再加上放不下家中寡母,便一直在孙秀才这里,也没主动问过唐于成县学的情况。

  可如今自己两个好友都要去县学,他心里便也起了波澜。

  夫子是很喜欢谢良臣的,这点他一直明白,而要是现在夫子都劝他去,那就说明县学是真的值得一去。

  回到家,谢良臣将去县学的事跟家人商量了一下,也问过谢正的意见,除了大家都有点舍不得他以外,倒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要是狗剩你真要去县城租房子,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吧,省得一人生地不熟的别人在欺负你。”谢石头道。

  谢良臣这次却没打算再让家人跟着去了,一是路程确实不近,二是他这次去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一起,再说他要住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总不能让他爹跟着去陪读吧?                        

                            

  于是也劝道:“爹放心吧,这次张师兄和唐师兄也去,而且唐师兄的舅舅就在县学当训导,不会出事的,再说就算你现在跟我去了,后面不也得我一个人过日子吗?还不如让我早点习惯的好。”

  理是这个理,只不过人都是感情动物,因此谢良臣也不着急,耐心安抚了他们好一阵,又拿在府城的事来说,表示自己确实算是个大人了,这才最终让他们歇了派人跟自己一起过去的心。

  只是等到出发那日,他娘站在码头,还是拉着他的手忍不住红了眼,小妹也抱着他的袖子不放,让谢良臣心里也酸酸的。

  古人为了考功名,离家几年的事常有,甚至很多人赶考之后还到处游学然后又继续赶考,几年、十几年不回家乡的都有,不少人甚至考到最后一无所获,而家乡的亲人却两鬓斑白,甚至病故的都大有人在。

  谢良臣摸了摸小妹的头,心中暗下决心,他绝不会像那些人一样,为了一时的自我快活或者恣意而白白浪费机会,既然现在他去了县学,那他就一定要让这趟没白去!

  三人在镇上码头汇合,然后再乘船去了荣县,下午便到了地方。

  唐于成的舅舅早得了消息,在码头等他,几人刚碰面,谢良臣与张筹便先朝对方打招呼,道一声:“见过程训导。”

  对方见两人是自家外甥的朋友,也十分客气有礼的点了点头,身上书卷气很浓,一看就是读书人。

  一开始程训导还是想劝自家侄儿去家里住,只是唐于成态度坚决,所以他也只好作罢,顺便将自己打听的适合租房的地方给他们说了。

  总的来说,离县学最近的地方肯定是最好的,不仅房间宽敞,而且环境也好,就是房费贵些,一年可能不止5两银子,要差不多8两,毕竟能在那些地方置办产业的人,家境也都不算太差。                        

                            

  除此之外,就是稍远些的中街,那里店铺多,来往的人也不少,热闹也吵闹,离县学不远不近,大概每年就是5两银子的房租。

  而那些3两的房子,就得去西街找了,那里是多是贫民混居的地方,来往人杂,房子也破旧,而要是能再走远一点,便是2两银子的地方也有。

  听他介绍完,三人便依次去了三处查看,最后唐于成还是选择住在了东街离县学更近的地方,而谢良臣选择住在了中街,因为他发现这里吃的很多,相对来说饭钱价钱便宜,找起来也不麻烦。

  至于张筹,他最后还是选择住到了西街,一年房租3两银子,若是包餐,则再加2两。

  不过这里的包餐并不怎么样,因为这家人自己生活都很困难,基本每餐都吃素,少见荤腥,就连后头的院子和旁边的荒地都被用来种上菜,菜园子旁边还搭着鸡窝,算得上是半自给自足,所以就相对便宜。

  三人住在不同的地方,大家都有点遗憾,不过对于各自的选择,大家到是都没说什么,毕竟你又不帮别人出钱,那基本就可以闭嘴了。

  安顿好,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去县学报了到,而鉴于他们刚到县城,县学的官房书吏也很通情达理,让他们今天先去买生活用品,第二天再来正式上课。

  三人这次来荣县,基本带的都是书和自己常用的笔墨纸砚,而谢良臣也是这时才发现,张筹带的书着实不少,文史类的最多,再就是一些大儒的注疏还有政经的书籍,竟比自己还多。

  不过最令他佩服的就是,这些书都是他自己抄的,字迹工整优美,看起来与书店卖的也无甚差别,因为他还专门买了封面的纸线,自己装订好了。                        

                            

  这才是真正低调隐藏的学霸,上次他院试不过应该也是运气的问题,这次三人要一起参考,谢良臣也开始觉得有点压力了。

  买完了东西,谢良臣便大包小包的提着去了租房的地方,因着东西太多,没注意前头,他还差点撞到人。

  “啊,不好意思,我没撞疼你吧。”谢良臣停住脚,低头看向底下的小孩。

  孙土根仰头看着谢良臣,摇摇头,“没。”

  他租房的这家姓孙,夫妻俩在街上支了个小摊卖馄饨,这个小孩就是他们的儿子孙土根,今年刚8岁。

  听他说没事,谢良臣便笑笑,绕过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起来。

  孙土根见状也跟了过去,围在谢良臣身边转来转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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