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繁华中见荒芜

奕环受宠，她又是嫡长公主，身份尊贵，无论是宫里用的东西，还是人，内务府那边自然都是挑最好的送过来，因此她宫里的丫鬟们手脚都麻利，这边刚吩咐，那边就已经将酒菜备上了桌。

        奕环坐了主座，下人安排黛玉在她右手边坐下，春儿上前禀报：”小厨房那边说，不知道公主今天有客人，所以饭菜都是按公主平日的规制做的，现下已命人重新准备了两道菜，马上就能上桌了，请公主和林姑娘用慢些。“

        奕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对黛玉说：“我平日里饮食偏清口，不知道姐姐可会用的习惯，你有什么偏好，爱吃什么菜与我说，我吩咐厨房备了。”

        黛玉打眼一瞧，桌上摆着煎酿笋尖、西湖醋鱼、上汤娃娃菜，水晶虾仁、红枣鸽子汤这4菜一汤，按公主的身份来说，吃的倒是不隆重，但是颇为讲究，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长的，水里游的都集齐了。

        黛玉：“我平日里也好清口，如此正好，不必再麻烦。”

        奕环：“今日有些怠慢了姐姐，来日我再重摆宴席，请姐姐，这样，春儿你带\"

        紫鹃见公主看着自己，立马会意：”回长公主，奴婢紫鹃。“

        ”你带紫鹃姑娘下去，细细的将黛玉姐姐平日喜欢的菜记了，给厨房，他日黛玉姐姐过来用餐，就按单子备菜。“

        春儿领命，带着紫鹃下去了，饭厅里只留了黛玉和奕环两人和两个服侍的小丫鬟。

        ”黛玉姐姐，你尝尝这个鱼，味道很鲜美的，都是从杭州西湖那边运过来的，我这宫里有个厨子是南方那边请来的，专门负责鱼类的烹制，想来你应该是会西湖的。“

        黛玉依言，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慢慢的吃了，边吃边点头，说：”味道确实极好，不枉费一番辛劳从南方运来。“

        ”好吃你多吃点。“奕环说：”跟你讲个趣事，我小的时候，贪玩，有一次见御花园的池子里养着几只活蹦乱跳的鲤鱼，趴在岸边想抓回来玩，结果，把自己送下去喂鱼了，哈哈哈。“

        ”后来，虽然及时被宫人捞上来，却还是生了几天病，很长一段时间我父皇都再不允许旁人在御花园里养鱼。可是偌大的池子不养鱼总是觉得少些什么的。“

        公主说话间，又有两个小丫鬟分别端着一碗菜上桌。

        奕环等他们布好桌，退下之后，又继续说：”直到我再长大一些，某天忽然想起童年的趣事，怀念起池子里养着鱼的好处，去求他，他才又允许御花园养鱼。“

        黛玉用公筷给奕环夹了一片最肥美的鱼肉，说：‘你尝尝这个，鱼这个部位的肉是最为鲜美的。”

        “我们南方人最喜吃鱼，吃鱼的花样也多，我少时身子不好，又偏食，却唯独爱鱼，我双亲就变着法子找人给我做。”

        “除了吃鱼，我小的时候，也喜爱游水，南方嘛，哪哪都是水，夏天酷暑难耐，找个地方游水最为畅快，这京中繁华是繁华，却是有几分黄金牢笼的样子，人困在里头，目之所及皆是繁华，却也是不得自由的。”

        奕环听得伤感，“黛玉姐姐，你只比我长了两岁，如何心境如此凄凉。”

        黛玉吃了一口菜，说：“非是我心境凄凉，人须得瞧明白了这繁华中的荒芜，才能不被繁华所累，往后你就会明白了。”

        “啪啪啪，”黛玉与奕环聊兴正浓，门口忽然传来鼓掌声，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身朝门外看去，只见北静王慵懒的斜依在门口，两只手臂还维持着鼓掌的姿势，又听见他说：“林姑娘果然高见。”

        黛玉从位置上起身行礼，”给北静王殿下请安。“

        众丫鬟：”给北静王请安。“

        北静王：”不必拘礼，都平身吧。“

        黛玉谢恩平身后，却没有再坐回位置上，而是站在一旁，奕环仍端坐在位置上说：”皇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好一会了，我倒是第一天才知道，我家王爷竟然有偷听墙角的癖好。“

        回话的人却不是北静王，而是他身后的侍卫，上次，就是他和北静王一起去的贾府送酒，黛玉见过一次。

        ”风向晚，小心我抽你。“

        听到北静王的责令，侍卫立马禁声，但是明眼人都瞧的出来，他满脸都写着一句话“我下次还敢”。

        奕环：“你与他威风什么？你过来坐吧，你不过来坐着，黛玉姐姐都不敢坐下，我们还在吃饭呢！”

        北静王，走进屋里，径直挑了个位置坐下，黛玉随后也坐了下来。

        北静王：“你们怎么这么晚还在吃饭？我寻思着别打扰你们吃饭，还特意晚些过来了。”

        奕环：“这么说，你过来打扰了我们吃饭，还得怪我们吃的晚喽。”

        北静王：”瞧你伶牙俐齿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奕环不依不饶，”我才不管你是哪个意思呢！我就问你为何偷听我们讲话，听了多少？“

        \"好妹妹，你这样，得理不饶人真的好吗？”北静王说：“我也不是故意偷听，我来的时候你们就在讲话，我不忍打扰你们，就只能顺便听一嘴了，至于听了多少嘛，大概就是从林姑娘说在南方喜欢游水那里开始。”

        奕环：“呀，可真是委屈我北静皇兄了，都怪我没有早点发现你，要不然应该搬张椅子让你多听一会墙角的。”

        “噗。。呲。”黛玉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兄妹两斗嘴着实也是有趣的很，可是笑完她真后悔，都快把头埋桌子上了。

        不过这浅浅的一笑，还是被北静王捕捉到了，一时之间却有些恁神。

        他见过黛玉好几次了，但是每次都觉得黛玉身上总有几分疏离的气质，也没有见过他笑起来的样子，此时这么一笑，虽然只是一瞬，倒像是3月的梨花，明明开的正好，细细去闻，却只有一丝游离的暗香，难以捕捉，当真勾人心魂。

        奕环尴尬的咳了一下，北静王回神，竟然有些羞红了脸，

        门口的风向晚见状翻了个大白眼。

        这么一来，北静王顿时觉得屁股生疮，在康宁宫就再也坐不下了，起身告辞：“环儿、林姑娘，既然你们还要吃饭，我就不叨扰，改天有空一起去北静王府玩，我那里最近新养了一只小狐狸可有趣。”

        未等两人答话，北静王竟然就急匆匆的往门外走。

        奕环见北静王如此，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故意逗他说：“哎，王兄，别急着走呀，你还没说你今天来干什么的呢？”

        北静王只当没有听见，径直往门外走，风向晚倒是立马驻足，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黛玉一眼，又对奕环说：“我家王爷，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奕环：\"\"

        黛玉因为起先一直低着头，没有瞧见风向晚那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待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再抬起头来看时，风向晚已经移开了目光，所以对刚才发生在一刹那的事情一无所知。

        只看见，北静王，人都已经到宫门口了，又突然折回来，连拖带拽的把风向晚拉走。

        黛玉心里疑惑，说：“这对主仆也颇为奇怪。”

        奕环这时从刚才的事情中回神，说：”谁说不是呢？其实说她们是主仆，其实更像是兄弟。风向晚的父亲就是从前威名远扬的风少将军，当年跟先帝，也就是我爷爷，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却为了保护先帝，战死在沙场，那个时候风向晚才2岁。

        “先帝感念他父亲的忠义，把他和众皇孙养在一处，也可以说是半个孙子了，但是到底不是真的皇孙，他又天生桀骜，不肯屈服，难免会受些排挤，却偏与我那北静王投缘，因此就一直跟着他。”

        “若是风向晚的父亲没有战死，他现在也是京中排的上号的世家名流。”

        黛玉：“这就难怪了，我初见他，就觉着他不像普通的侍卫，身上处处透着随性与不羁。”

        奕环说：”是吧！也就是现在是太平盛世，若是乱世，他到是个难得的将才，池塘哪里困的住蛟龙哦。“

        黛玉听完点点头，又说：“你先吃点菜，都要凉了。”

        又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两人终于把这顿饭吃完了，紫鹃被带下去之后，也在下人房里用了饭，此时也已经回来了。

        黛玉原是想先告辞了，但是奕环却不肯放她走，只说饭刚吃完，要消消食，非要带她去御花园走走。

        5月份的天气虽说还不是特别的闷热，但是此时却是一日中，日头最毒的时候，因此，两人只沿着御花园的人工湖的边缘的林荫小路上行走。

        这个时节，正是百花争奇斗艳的时候，林荫小路上，月季、玫瑰、蔷薇、丁香、海棠等各色花开的遍地都是，倒是赏心悦目，偶尔一阵风吹来，就能闻到，绵延不绝的花香，倒是怡人心神。

        小半个时辰过去，黛玉和奕环都走的有些累了，就打算直接在园中的小亭子里休息。

        没想到却碰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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