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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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务超额完成，李登峰脸上的表情不要太得意。

        嘚瑟了，温彩英在人瞧不见的地方从背后拧了李登峰一把，不过还是被温尔雅捕捉到了。

        今日水泥厂的新厂长上任，方才温彩英把李登峰赶出门去，让他去凑的热闹便是去当夹道欢迎之中的一份子，没想到这么争气，这得有多用劲，才能把新厂长和厂长丈夫都领回家里来，温彩英顿时觉得这屋子都亮堂了好几分，对李登峰的爱意也多了好两分。

        现下整个水泥厂，最热闹的正是这一片铁皮屋，众人簇拥在新厂长周围，董书记作为家眷，进来李家小坐，新厂长跟进来看了一圈，便又转了出去。

        温尔雅眼见屋内有地方落脚了，赶紧假装无事发生地挤了进去，因为果不其然，那个盲流份子，就跟在队伍里！

        董明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屋内一圈，关怀道，“小李，你们在这儿住多久了？”

        “快十年了，结婚后就一直住这里。”李登峰憨憨的答道。

        “你们夫妻俩都在厂里当工人？”董明辉又问。

        李登峰如实报上夫妻俩的工作。

        “既然是夫妻双职工，怎么十年了，都没轮到你们？分宿舍你们没打报告吗？”董明辉问道。

        “打了，年年都打，就是没轮到我们。”李登峰老实答道。

        董明辉点点头，温彩英在一旁暗骂，什么叫没轮到我们，是轮不到我们。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去巡夜？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在食堂打饭。”董明辉一脸回忆道。

        李登峰摸了摸脑袋尴尬笑道，“以前是在食堂干，后来结婚，我爱人没地方安置，我就把工作让给她，服从分配调去巡夜了。”

        造化了！居然是旧相识，正在倒水的温彩英端着热水的手差点一抖没稳住。

        董明辉叹道，“这有点大材小用了啊。”这样的青壮年分派去巡夜，确实瞎埋没了。

        有的话李登峰说不出口，便由她来说，温彩英递给董明辉道，“工人调动，都是劳动工资料处理，人事副厂长签字就可以，一开始说是先顶巡夜一阵，但后来想再调回去，就行不通了。分宿舍的事情也是，年年说排队，然后年年又接着年年，至今连个谱儿都没有呢。”

        董明辉心中明了，顿了一会儿，又道，“这次内人来这里走访，就是想看一看工人安顿的问题，现如今国家困难，但有条件的话，还是要尽量搞好这方面的问题。你们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又是有家庭的，又是困难户，应当得到重视。”说着话的时候，董明辉语气带着不悦。

        但董明辉也没有把话说死，没有承诺什么，不过温尔雅心想着十有八九能成。

        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在喊“尔雅”，以为是张春花在喊她，出去一看，却是个乌龙，原来那董明辉的爱人，也就是新厂长大名也叫“温尔雅”，一时又闹哄哄地叫众人有了谈资。

        温尔雅红着脸站在人群中当年画娃娃，待到众人准备随着新厂长走向下一家时，温尔雅站在背后目送大家，突然灵机一动，招来一上午功夫就和附近的同龄人混熟了的小石子，吩咐了几句话，小石子兴致勃勃地去了。

        站起身时，刚好撞见走在人群最后的那个疑似盲流份子，那人的眼神云淡风轻地从温尔雅脸上瞥过，温尔雅也若无其事地瞄了他一眼，腹诽道，卿本佳人，奈何做盲流！

        今日李登峰的表现实在超出期待值太多，中午吃饭的时候，温彩英特意给李登峰留了个大鸡腿，朝李布道，“今天没你的份，一个给你爸，一个给尔雅，两个翅膀小石子和阿维一人一个，我和你阿嬷吃鸡爪。”

        安排得明明白白，李布苦道，“没天理了，这简直就是后母啊！”

        温尔雅很习惯地白他一眼，“你见识还是少了，后母才不会当着丈夫的面虐待继子呢！”

        小石子和李乐维乐呵呵地笑，你方唱罢我退场，今日这顿饭要唱戏的，还要是李登峰。

        “快说说快说说，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朋友？”温彩英用筷子敲敲李登峰的碗，催他解迷惑，李登峰就没有温彩英不知道的朋友，且他的朋友也就那么几个，是以不得不叫温彩英好奇。

        “也不算是朋友，就有过几面之缘而已。”说起这个，李登峰也是感慨万千，很顺手地想要去兜里掏香烟，被温彩英念了一句，意识到在座有两个小娃娃，两个大娃娃，便作罢，手又放回桌上捧起了碗筷。

        十年前，李登峰在食堂干活，搬菜、洗菜、打饭、擦桌子，因为人勤恳耐劳，基本什么都干。

        有一回他在窗口打饭，碰见董明辉那一群被叫做“牛鬼蛇神”的来打饭。

        一般来说，碰见牛鬼蛇神，大家躲都不及，按道理给他们的饭菜也简陋，但李登峰人实诚，看他们太苦，那日董明辉来得也晚，队伍只有他一人，李登峰左看看右瞧瞧，又往身后看了一圈，先在食盒下面扑了几块肉，再舀了满满的米饭压实，最后再盖了几条青菜，笑着递给了董明辉。

        “后来呢？”

        李登峰扒了两口饭道，“后来只见过几次，我也没有天天在窗口打饭，也不是每回都能碰到。人少的时候就给他多打点，谁知道他记到现在。”

        李登峰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工人阶级，一时还不能完全明白工农阶级这种最真挚最朴实的情感对于董明辉的意义和力量。

        夜里回到桃园村，温尔雅检查给小石子布置的“功课”，趁着阿嬷去洗澡的时候，悄咪咪地问：“怎么样？听到什么？”

        小石子坐在床上晃悠小短腿，摇摇头，“没有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温尔雅不死心，“他们没有说话吗？”

        小石子顿了一下，想了想，“他叫她阿姨呢！后面的我就没听到了。”

        难道是后妈？“那他有喊那个跟阿姨走在一起的叔叔吗？”

        小石子正是被温尔雅派去混在人群中当小耳朵的，但目前看来，这个小耳朵的雷达不太好使。

        “没有。”小石子摇摇头，肯定道，“没有。然后阿布哥就去抱我回家了。”

        温尔雅坐在床头若有所思，想着是后妈还是后爸，若是领导关系，断不会喊阿姨。

        张春花洗完澡回来，手里拿着浸湿的布巾，将睡席上上下下擦了一遍。眼下没有风扇、虽说此时的夏天没有几十年后那么闷热难耐，打着葵扇也能睡着，但席子用擦一擦，睡起来更凉爽舒服。

        见姐妹俩坐在床头没说话，张春花问道，“你们姐妹这是在干嘛呢？”一般这时候，姐妹俩都是叽里咕噜的。

        “我在跟阿姐说今天那个哥哥喊那个阿姨叫什么。”小石子转头就把温尔雅出卖了。

        温尔雅尴尬地冲张春花一笑，别回头误会了。

        “你问这个作甚么？”张春花问道。

        温尔雅想着她是靠自己的机智回来的，又不是遁地飞回来的，跟张春花坦白从宽也没关系，便将回白城那日的细节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你这个机灵鬼，胆子也够大。”张春花笑道，“他九成九是要去过河的。”

        “阿嬷，你认识他呀！”温尔雅惊喜地道，得来虽费点工夫，但居然就在身边啊。

        “何止认识啊，我认识他亲爸。”张春花笑开了花道，“大家都是一个公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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