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

栾魏这一嗓子，直接把所有人的注意了都喊了过来。

        于是，他瞬间就被热情的群众围住了。

        看来是在暴怒的情况下，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知名度，一嗓子之后，直接引发了人民汪洋大海般的热情。

        “栾老师，你怎么到这里来啦？”

        “栾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难不成栾老师是打算加入《蒙面歌手》吗？”

        “栾老师你可以跟我合个影吗？或者可以签个名吗？”

        萧霁则默默戴上了面具。

        栾魏刚才那惊天一嗓子，萧霁觉得有点丢人，但更多的是，她看到了一个大|麻烦。

        一个非常巨大的麻烦。

        比如，栾魏出现在这先是保密条约保不住了，而后就带着一连串的“绯闻”、“八卦”、“贴标签”、“辱骂”、“阴谋论”……

        栾魏在原地忍了三秒钟，笑容灿烂地和众人说起了话。

        “啊不是找人的，就是想来参加参加节目哈哈哈哈哈……等我和导演聊清楚了再和你们说，别着急哈。”

        “xiao""ji？没有，你们听错了，我没有在叫人，你看，现场有人叫xiao""ji的么？”

        “不不不，不用带路，我也不干什么，哈哈哈哈哈签完名我就有事要走了哦……”

        栾魏自作孽，被后台的人围起来好半天才终于脱身，一出门，就看见萧霁站在走廊没人的转角处。

        那里的光线暗了很多，半明半昧的，一个巨大的窗户在走廊尽头，月亮就挂在外面。

        她靠在墙上，姿态特别随意，没有玩手机，面具已经拿下来了，透过一个侧影来，朦朦胧胧的，和身上的旗袍特别相配。

        她在等我。

        栾魏脑子里出现了这个想法。

        萧霁听见声音，侧过头来。

        于是就在那暗淡又朦胧的月光中、在那微凉的夜风里，栾魏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安静而又如同狂风过境，他窗户上的纸就跟着哗啦啦地响，好像看到了自己灵魂的颤动。

        萧霁眼神凉凉，也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其实说实话，公主殿下此时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到底有没有在等人，她也不知道。

        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悄悄冒出来，这是在她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但是等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从来雷厉风行、见不得事情脱离掌控的萧霁心想，这种任其自然的感觉，也还不错。

        这个时候，栾魏走上来，凑在她身边问：“等我呢？”

        气流混合着声音触碰，萧霁心中叹了口气，说：“嗯。”

        有些麻麻的感觉，不太舒服。

        大概是天气有点冷了，萧霁心想。

        于是栾魏心里高兴了，把她刚刚和那个谁说话的事儿也抛之脑后，语气酸不溜秋地说：“你怎么回事啊？”

        萧霁抬眸看他。

        栾魏又往前凑了一点。

        “给他们唱，不给我唱是吧？”他有些牙痒地舔了舔虎牙，笑出带着浓厚邪气的男性压迫感，“怎么着啊？”

        当事的两人这个距离说话习惯了，萧霁也只是微微向后仰了一点，没什么反应。

        但如果此时有个旁人来看，就会发现他们之间的氛围比暧昧还要更进一层，从月光下看剪影的话，就像是电影男女主定情一刻的截图那般。

        萧霁感觉有点眩晕。

        “嗯？怎么不说话？”栾魏差点贴到萧霁身上了，步步紧逼。

        萧霁侧过脸去，没来由地起了一股烦躁。

        康岫就是此时来的——他在节目组外面半天等不到人，听闻栾魏来了，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可直等到了柏元韦和喻书宣都比完了、走了，他都没等到人，这才怒气冲冲地进来。

        一看，不由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

        老子在外面吹冷风，你们在里面搞对象是吧？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你们究竟有没有心？！

        当然，他的大部分不满都是冲着栾魏去的。

        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早知余念念是什么样的人。

        老远一看，发现两个人俊男靓女、成年人的气氛拉满，如果不是没有相机凑着拍，他都要以为这两人私底下接什么合作了。

        所以本来他的一股恶气没出来，顿住了。

        再看着，那边的萧霁忽然拍开了栾魏撑在墙上的手，直接朝他走来。

        康岫一愣，意识到自己想岔了。

        就余念念这个表情，说她在杀人现场还差不多，别说是调情了。

        栾魏莫名其妙，看着萧霁的背影，两步之后，她忽然膝盖一软，就直直跪了下去！

        康岫大惊失色，就往前去接，栾魏却比他动作更快，眼疾手快地把人一抄，准确无误地捞住了。

        栾魏轻轻晃了晃萧霁：“你怎么了？”

        萧霁深呼吸了一下，扶着栾魏的手臂，慢悠悠地说：“没事。”

        还能神智清醒地说话，说明问题还不严重，栾魏高悬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但手上的力气一分没松，相当于萧霁整个人的重量都在他身上。

        萧霁有些喘不上气，情绪乃至神智都有被影响，但是她却注意到了一个最不起眼的细节——她此时正摸着栾魏的手臂。

        长袖的衬衣，但是栾魏火气重早把袖子卷起来了，那手臂看上去就是寻常男人，但伸手一摸就能感受到蓬勃而出的、有力量感的肌肉。

        她顿了两秒，不着痕迹地稍稍松了力气。

        “你怎么回事？”栾魏狐疑地说，“低血糖？”

        他干脆一把将萧霁横抱起来了，还顺便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早就看你弱不禁风的，合着光顾着好身材，不好好吃饭是吧？”

        萧霁懒得跟他辨，窒息感逐渐加重。

        慢慢的，她连自己的眼皮都感觉不到了。

        康岫面容扭曲、做贼般往外看，还好现在节目组已经收工了，人也不多。

        他打了个手势，栾魏就抱着萧霁往外走。

        怀里的萧霁已经阖上眼了，盛气凌人的感觉一消，就显得格外脆弱可爱。

        栾魏表情严肃。

        他能感受到萧霁现在状态不好，但却又不知道她是什么缘故，心里其实已经慌张了，却强硬地摁着不让那种情绪出来，撑出了个顶天立地的模样。

        栾魏一上车，就对司机说：“去医院。”

        这是公司为萧霁配的那辆商务车，栾魏跟着上来，直接把自己的小老婆给抛到脑后了，并且对司机一通指挥。

        孰料，他话音一落，萧霁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力气用得还不小。

        “回家。”萧霁说。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去医院丝巾一解，她不就再也瞒不住了？

        栾魏还想再说，萧霁再次笃定道：“回家。”

        她神情严峻，眼神冰冷，刚刚的迷糊状态一点都不见，撑出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色厉内荏。

        栾魏静看了她三秒，要说的话全都咽回去了，然后对司机说：“回家吧。”

        都要回家了，但他一点要下车的意思都没有，康岫也不敢多说话，坐在那里假装自己是块不会说话的木头。

        同时他的心里也在琢磨：难不成余念念有点什么病？当时进公司没让她去体检，真是失算了！

        疼得有些难耐，萧霁呼吸放缓，也不知道车开出去了多久，她才忽然意识到栾魏还搂着她。

        但是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再动未免显得刻意，于是萧霁就没动。

        这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放纵。

        安静，外面漆黑的夜，摇摇晃晃的车，一副接着一副过去的车窗景，身边的人身上有淡淡的乌木香。

        太适合睡觉了。

        于是萧霁就真的睡着了。

        一直到车停到她家楼下，萧霁才被栾魏的动作弄醒。

        栾魏笑得有点抱歉：“吵醒你了？”

        萧霁挡开他的手，脖子上的强烈不适感已经逐渐褪去了，变成如影随意的隐痛，已然不会影响到她的状态了。

        于是她虽靠着栾魏靠了一路，却当场翻脸不认人了。

        “我没事了。”她虽然没说出来，但下一句肯定是——你可以回去了。

        栾魏已经率先下车了，闻言就转身回来，撑在车门上，俯身下来问：“你到底怎么了？低血糖？还是有什么病啊？”

        萧霁无法回答，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

        她戴丝巾已习惯了，旁人就算一开始有疑问，没得到答案，后来也都全忘了。

        唯有栾魏，对这个问题的好奇随着时间逐渐加深，差不多快成他的心结了。

        于是萧霁一抬手，栾魏就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

        “诶，你……”栾魏就想问什么，被萧霁忽然打断了：“低血糖。”

        栾魏舔了舔嘴唇。

        就像是有只猫在他心尖上挠一样，栾魏就很想亲手解开萧霁的丝巾看看，一抽一抽的。

        “诶，我说！”康岫忍了半天，忍不了了，“你们要打情骂俏能不能回去打啊！当我跟老刘是死人吗？”

        老刘是司机，在娱乐公司这种地方任职，早就养成了一副“心在桃园外”的淡定气质了，坐在那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康岫则是暴跳如雷：“有对象了不起啊？！你们看不起谁呢？”

        萧霁微微蹙眉，栾魏则“啧”了一声。

        他直起腰，二话不说就打开手机、点开对话框、发送红包。

        康岫看着屏幕上的那个金额，沉默了。

        “还有事？”栾魏霸气一笑。

        “没了。”康岫说。

        那……人总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吧。

        他带着司机下车，车门一关，走远了。

        萧霁眼睛里蓄出一点微弱的笑意。

        这个画面，倒是让她想到曾经在宫里赏人金叶子的时候，只不过她没见过这么硬气的太监。

        栾魏心满意足地重新弯下腰来和萧霁说话：“真低血糖？”

        萧霁抬眸看他，不说话，笑了一下。

        她眸光清冽，泛着点戏谑之感，很明显是假的，但眼底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字“假的又怎么样？我又不会解释”，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人看了牙痒痒。

        但是栾魏一边牙痒，一边认栽。

        “不乐意说，等我自己发现啊？”他直起腰，“行啊，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让开了车门，萧霁这才下车。

        已经晚秋了，外面天气很凉，她一身旗袍看起来就很冷。

        栾魏本想把外套脱给她，萧霁却摇摇头。

        栾魏就凑上去，碰了碰萧霁的手背，发现真的不凉，而且怎么说呢……还有种不知从哪儿来的热气。

        栾魏轻轻歪了歪脑袋，打趣道：“合着你不是黄大仙，而是空调成精了？冬暖夏凉的。”

        萧霁：“……”

        萧霁蹬着高跟鞋，抬起下巴：“让一让。”

        栾魏笑着说：“怎么样，收留我一晚上？”

        萧霁一挑眉，回头看他。

        栾魏笑起来很帅，轮廓分明，特别是那双眼睛，在黑夜路灯的映衬之下，眸深如海得好像在看情人。

        不对，他好像就在看情人。

        萧霁一句“为什么”卡在喉咙里，然后被她咽下去了。

        “你睡沙发。”萧霁说完转身就走。

        于是栾魏的笑意更深了。

        他也没跟另外两个吹冷风的人说，跟着萧霁就上了楼。

        萧霁走在前面。

        她知道栾魏是为什么——担心她而已。

        虽然公主殿下的性格冷一些，但并不是好赖不分的人，栾魏能做到这个份上，她心里全都有数。

        而且萧霁也并不担心会发生什么。

        以她的手段，要随便弄死一个栾魏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叫做自有依仗。

        而这件事落在栾魏眼里，就完全是萧霁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一个不可估量的地步了！

        她同意我去她家睡觉？！

        四舍五入，不就是……

        打住打住，太脏了，还没确定关系呢，要矜持一点，发展速度有点快了啊……

        萧霁回头，看着呆在门口的栾魏。

        “再不进来，我关门了。”

        “诶，等等。”

        栾魏一个跨步，窜进门内。

        他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就像是雄性动物在巡逻自己的领地一样，把整个屋子的客厅厨房都看了一遍。

        “不错。”他发出满意的评价。

        萧霁拿他当了一团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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