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手帕

天微亮，他便起了。我迷迷糊糊中看见他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

        他俯身，在我额上轻轻留下一吻，低声温柔道：“你若是困，就再睡会儿。”

        我想起昨日嬷嬷交代的妃妾要为太子宽衣的规矩，便挣扎着爬了起来，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借些力坐起身来，睁开惺忪睡眼。

        “那样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妻子太不称职。”

        虽是初次为夫君宽衣，这差事却进行得相当趁手。经过嬷嬷的□□，这次再为他束发，已经是比在江陵那次熟练多了。

        “今日，我要同你阿姐一起去给父皇母后敬茶，但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乖乖等我。”

        我点点头，“若是抽不开身，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自己也会好好的。”

        他略有些生气地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你这小东西，还真是一点不留恋。”

        他出门后，临华殿又变得空空荡荡。不知为何，殿内也有一个棋桌，我坐在棋桌旁的石凳上，无聊地下着棋。与从前在陆府并无二般，只是身后一直站着位小姑娘。

        她是我的贴身宫女杏儿，看样子不过十四五岁，样貌乖巧，只是略微有些消瘦。

        “杏儿，你不用一直守着我的，你去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杏儿听了我的话，有些吃惊。

        “你这样一直站着，你不累，我都看累了。”我解释道。

        “良娣，这对奴婢来说都不算什么的。在宫里，每日站上几个时辰的宫人比比皆是。”

        我真的很庆幸，我只留了杏儿这么一个贴身宫女，不然这么多人站在我面前，我可能会疯掉。

        “杏儿，若临华殿无事，你便可退下，不用这么干站着，守着我。”

        杏儿听了我的话，却还是无动于衷，仿佛这宫中的规矩已经深入了她的骨髓。

        “要不，你陪我下两盘棋吧。”

        想来要她改掉这些规矩是不容易的，不如换个方法。

        “可是奴婢不会啊。”

        “我教你。”

        杏儿是个聪明的小丫头，与她说了一遍规则，她便知会了，只是棋艺尚且稚嫩了些。

        “拜见良娣。”

        门外来了一位公公，抱着一只白色小猫，我定睛一看，是小糖球。

        “殿下差奴才给您送来。”

        杏儿接过小糖球，它竟丝毫不淘气，在杏儿怀里乖巧地叫着。

        我抚了抚小糖球，“小家伙，几日不见，怎么还长胖了。”

        已至夜半，李弈回来了，“这婚俗的规矩，可真是麻烦，耽误了好些时候。”

        “小家伙，有没有想我。”

        他凑到我眼前，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有些挑逗地说出这番话来。

        我看了看一旁地杏儿，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故意道：“没有。”

        他便什么也没说，一把横抱起我，将我抱回寝殿，合上了门。

        忽然，从他袖中掉出了一张手帕。紫红色花样，虽看不清图案，却可知一定是女子之物。

        我心中泛起一阵凉意。

        待他将我放到床上，我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他看我这神情，有些不解。

        “你东西掉了。”我冷冷道。

        他疑惑地看着我，接而转头看见了落在地上的那张手帕。

        我本是知道帝王家的男子，三妻四妾是寻常之事，可真落到我头上，见他随身带着女子的手帕，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他什么也没解释，默默走过去捡起那张手帕，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你且好生看看这手帕。”

        我接过，仔细端详。这手帕，当真还有几分面熟。

        这是……我的。

        我有些理亏，“可我未曾送过你手帕啊。”

        李弈耐心道：“你再仔细想想。”

        “嗯……”

        “是在岛上擦匕首的那张。”我豁然开朗，有些惊喜道，“你竟留着。”

        他用额头有些委屈地轻轻撞了撞我的额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着，以此来掩盖我的失策。

        “我要罚你。”

        他有些傲娇道。

        “罚我什么？”

        我们对视了一眼，只这一眼后，他便疯狂地吻了上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待一切回归平静，我躺在他的臂弯里，我们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竟也觉得如此美好。

        “阿紫，你喜欢孩子吗？”

        他看着我，神情很认真地问道。

        我想了想，点点头，“喜欢。”

        “那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这个问题我从前并未想过，好像儿子女儿都一样，但如今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女儿吧。”

        “为何？”

        “儿子的话，我怕在宫里保护不好他。”我很平淡地说出了这番不平淡的话，却又觉得说得有些严重了，找补道，“而且我听老人说，儿子像母亲，女儿像父亲，若是生个女儿，一定像你，我希望她像你。”

        “你放心，不管是儿子女儿，我都会好好保护他，让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我相信你。”

        宫里的日子说好也好，衣食住行，样样都是顶好的，而且李弈一有空便回临华殿陪着我，宫人们都说我这份恩宠在宫里是少有的。可说不好也不好，李弈总是很忙，有很多繁琐之事需要处理，平日里我便在临华殿这一亩三分地，和杏儿待在一块儿，无聊得紧。

        杏儿很小便被送入了宫，大字不识一个。每每念及家人，想写封家书回去，都需要找他人帮忙代笔，麻烦得紧，我便萌生了教她读书写字的想法。

        杏儿也肯学，学得总是很认真，没几个月已经能自己写出些东西来了。作为她的师父，我深感欣慰。

        我本没有妹妹，可她就如我的妹妹一般，替我分担了许多麻烦事。从前在陆家，都是我自己喂小糖球，而今她却代劳了。虽然小糖球渐渐表现得更黏她一些了，但比起让我卯时起来喂它吃食，我还是宁愿它更黏着杏儿一些。

        我不爱出门，怕出去惹了祸事，表姐知道我这里有猫，也鲜少来串门，不过听说她似乎与李氲志趣相投，玩得很好，所以更不会来找我了。

        在这里，除了李弈，杏儿便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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