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喜好

虽进宫已有月余，可每日除了请安，我同宫中其他女子也没有过多交集。

        皇后是个端庄大气的女子，样貌虽不算美艳，却也十分标致。除了皇后，宫中的妃子，数得上名来的，便也只有黎安王李旭之母丽妃了。丽妃生得娇艳至极，虽年岁已经不算小了，可那容貌却仍旧维持得极好，若是要用什么来形容她的美，大概是妖精。

        李旭随他母亲，容貌生得也好看，如果说李弈的样貌是英气，那李旭除此之外便甚至多了几分媚气，可以说像个男妖精。我同他也只有几面之缘，不过可以看得出他是个十分随和的人，常和李氲在一块儿玩。

        还有一位庄妃，受宠一时，也曾育有过皇子，不过年幼时夭折了，至此她便一蹶不振了，每日只想着在殿内礼佛，不闻外事。

        其他皇妃倒是也还有许多，只是位分比较低，也不怎么受宠，恐怕是皇帝再次见了，也不一定全认得。

        一日，皇后邀我去未央宫打叶子牌。我哪儿会打什么牌，可又不敢拒绝。不知为何，皇后虽不曾对我发过怒，面相上来看也算得上是慈眉善目，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她。

        我战战兢兢地到了未央宫，才发现原来表姐和李氲也在，我的担心有些多余，她们很快便教会了我。

        皇后也不如想象得那般严肃，倒是个很随和开明的长辈。

        李氲总是出错牌，然后反悔，我和表姐虽不说什么，却总是有些不合规矩。

        皇后便用手敲了敲李氲的头，故作严肃道，“氲儿，不许再悔牌了。”

        李氲摸了摸脑袋，理亏道，“哦。”

        我摸牌时，大概是露出了李弈送我的镯子，给皇后看见了，“看来弈儿是很喜欢辛夷了。”

        我疑惑。

        “你手上这镯子是数年前西域进宫的冰种翡翠，世间少有。我朝一共就两支，一支陛下赠予了本宫，另一支陛下作为了当年冬猎的彩头，给弈儿赢去了。”

        “弈儿素来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有些什么宝贝首饰，便都给了本宫，不过这镯子，他便自己留下了。”

        皇后无心地说着，李氲怕李弈只送了我而没送表姐，她听了不开心，便故作开玩笑地打断道：“母后说了这话，也不怕太子妃娘娘不开心。”

        “不会。”表姐回答得倒是很干脆，“他爱送给谁送给谁。”

        表姐本就不喜欢李弈，可这话让李氲听愣了。

        “儿臣的意思是，辛夷是儿臣的妹妹，殿下送给她，也是一样的。”

        “弈儿定是知道本宫有宝贝赠予子瑶，便将这玉镯赠予了辛夷。”皇后打圆场道，“过几日，本宫再去私库挑些宝贝给你们姐妹二人送去。”

        “宝贝本宫给你们送去了。”皇后卖关子道，“你们何时给本宫送个宝贝？”

        “什么宝贝？”

        我和表姐满脸疑惑，我们二人还有什么东西是皇后想要的。

        “当然是给本宫添个宝贝孙子。”皇后呵呵笑道，“那广平王妃前些日子添了孙子，倒是让本宫羡慕得紧。”

        我和表姐听得有些不好意思。

        “儿臣还有些事情，先告退了。”

        表姐是个爽朗的性子，她不喜欢李弈，所以这些话她便都不爱听，便直接找了借口开溜了。

        待表姐走后，皇后拉住我的手，“本宫听宫人们说，弈儿大多日子都宿在临华殿，倒不曾去过几趟昭阳殿，可有此事？”

        倒也不是大多日子，而是每天。我已预料到皇后接下来的话，却也只好点点头。

        “辛夷，本宫知道弈儿疼爱你，本宫也很喜欢你。本宫也知道恋人彼此相爱，不容旁人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皇后压低声音，语重心长道，“可弈儿是太子，是未来的圣上。他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妃子，每一位都或是朝臣之女、外邦之女，都代表着一方的势力，他的后宫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必须学会平衡，只有这样，才能把握住这份权力，而握紧了权力才不至于沦落险境。”

        “辛夷，你这么聪明，能明白本宫的担心吗？”

        我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这天也变得昏昏沉沉，好像失了几分色彩。

        我点点头，声音有些低，大概是有些藏不住我的沮丧，“我明白。”

        皇后欣慰地摸了摸我的头，“好孩子。”

        日落，李弈回来，我们一起用着膳。在临华殿，我不喜欢有太多的下人，所以在临华殿除了杏儿贴身伺候着，其他的人，除了打扫都不得入殿。

        我们一起用膳时，是没有旁人伺候的。他在我面前，不再掩饰什么，也不用每样菜都吃一些，而是爱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便逐渐看出了他的喜好。

        他的喜好确实奇怪，我以为他会喜欢什么鹌子水晶脍、鲍鱼燕窝粥、佛跳墙这类的名菜。可他偏偏喜欢什么宫保野兔，炒野鸡爪、莼菜羹这样的野味。

        我不爱宫中满桌山珍的奢侈，总觉得做人不能忘了本，每顿便只吃两荤两素一汤。我的胃口不算太好，但他可以吃很多东西，所以没顿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他从前在吃上有很多规矩，就譬如不能吃同一样菜超过三筷子，怕别人看出他的喜好，加害于他，而且什么菜都需要吃一点，哪怕是他最不喜欢的胡萝卜，有时候遇到了，也得吃上好几筷子，他最烦的便是那金玉满堂，胡萝卜掺在里边，挑都挑不出来。

        他说小时候皇后总不让他吃太饱，说吃太饱会懒馋。而现在在我这儿便可以放肆的吃，还夸我五个菜这个规矩立得好，这样遇到想吃的便可以随便吃，都吃完了也不会给人看出什么。

        他有时候，其实很像一个孩子，只是他的身份压抑了他的本性。我大概有些明白他为何会喜欢上我，因为他孩子的那一面并不会让我觉得可笑，而我也一直把他那些孩子气的喜好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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