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椰子糖上

镇国公府最有名的，便是那三位女儿。

        大女儿白箬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前些天更是在流水诗会中拔得了头筹，碾压一众小姐。模样吗长得也是艳若桃李，如牡丹般娇贵明艳。

        偶然间在皇家宴席上，遇得了当今太子，太子对其容貌言谈颇为赞赏，这不，前些天皇上下旨，赐了二人婚事。如今这白箬大小姐，可是准太子妃。

        镇国公府二女儿比起长女少了些明艳动人，多了几分清秀温婉。二小姐白月如虽比不得长女那般才华横溢，但其古琴奏乐则是长安一绝。

        对着白月如的演奏，世人皆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如今镇国公府的门槛几乎是被踏平了，许多世家公子争先抢后的求取镇国公府二小姐白月如。镇国公也是不急，遣了人送去那庚帖到二小姐的院子，让其选着和自己心意的。

        这时，便要有人问起：“这长女次女如此优秀，相比幺女也不会差吧…”非也非也，这幺女活了十几年，却从未踏出过镇国公府，若说论其才艺，亦或是美貌，这世人也不知啊…唯一知道的，便是那幺女的名字，名为锦瑟。

        此时的白锦瑟走在镇国公府的后花园内，走着走着脚底一滑，跌落在地上。身边的丫鬟惊呼出声：“小姐！”，随即连忙上前，要扶起小姐。

        片刻，跌坐在地上的白锦瑟鼻头一酸，小巧的鼻头浮现起淡淡的红色，双眸睁的大大的，眼中竟似有泪水盈盈。

        不过片刻，泪水竟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颗颗滚落，白锦瑟小嘴一撅，叫到：“阿野阿野，你在哪里，我受伤了…呜呜呜…”

        伴随着女孩的抽泣声，一阵黑影闪到面前，江清野看着面前哭成泪人的女孩，似是见惯了她这样，叹了口气：“小姐，我扶您起来。”说罢手往前一伸在女孩面前。

        白锦瑟小手擦了一把眼泪，看着眼前的手，似是还不满意。两手向前一摊说道：“阿野，你抱我起来嘛…”

        江清野身子一顿，僵硬传遍了周身，迟钝了一会儿竟直起了身，说道：“小姐，再不起来属下就走了…”

        白锦瑟见状，知道了眼前玄色衣袍的男子没有抱她起来的意思，便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站起了身。

        身后丫鬟见多了这样的情形，早已见怪不怪，镇国公府锦瑟小姐的娇气爱哭可是早已传遍了整个府邸。眼前的侍卫江清野便是镇国公派去保护小姐的侍卫，待在小姐身边也好些个年头了。

        此时丫鬟也诧异着小姐竟也没多说什么，便是直接扶了江清野的手臂站了起来。要是在往常，锦瑟小姐定是要再哭上一会儿的。丫鬟跟着白锦瑟往前走着，思索着什么，也没看到小姐耳朵上的红晕。

        夜晚，白锦瑟收拾收拾准备就寝了，丫鬟早已离去，没想到白锦瑟突得有小声哭泣了起来。抽泣了好一会儿，软糯的声音伴随着抽泣声说道：“阿野…”

        江清野一直暗中保护着白锦瑟，早在白锦瑟抽泣的时候便听到了，见小姐唤他，他便从夜色中走了出来。

        “小姐，有何吩咐？”

        “阿野，你今天为什么不抱我起来”白锦瑟说着抬起了白皙的小脸看着江清野，委屈的样子显而易见，语气中充满了软软的控诉。

        江清野半跪了下来回答道：“小姐，男女有别，属下不敢有任何逾越。”

        白锦瑟看着眼前的男子，几年前青涩的少年如今也有了些成熟稳重的感觉，剑眉如星，眸子犹如黑夜般深邃。江清野已如以往的少年不同，可他始终都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着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意。原本白锦瑟以为自己会像大姐二姐一样，待到年龄，便从求娶者中挑选一个合眼缘的嫁了。

        她一直都一个人，父亲母亲不允许自己出门游玩，从小到大陪伴她的便是父亲派来的侍卫。最初见的时候，父亲领着少年江清野到她的面前，小少年看着倔强又沉默寡言，而她那时不过也是个小女孩，看见了少年便想着跟他做朋友。

        小女孩弯着眸子，笑着将手中的椰子糖递给了眼前的少年，轻轻的小奶音说着：“阿野哥哥，吃糖。”

        少年江清野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小女孩板着脸，终是结下了糖：“谢谢。”少年不肯再多吐露一字两句，可也毫无办法的红了耳朵与脖子。

        这些年来，因为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的娇养，如今的白锦瑟稍微磕着碰着都要哭上一哭，也不许其他人帮着，只是会在受伤的时候叫上一句“阿野哥哥”，因为她知道，阿野哥哥定会守着她。

        从前女孩叫着“阿野哥哥”，长大了却再也没有“哥哥”二字了，便是唤着“阿野”。少女情怀总是诗，白锦瑟哪会那般迟钝，以为自己对江清野就是依赖罢了。她前些日子便早已明白自己对江清野不仅仅是依赖，而是更多的少女的羞涩与爱意。

        但江清野似是要迟钝到底，从没觉得自己与白锦瑟这般与小时候有何分别。只是白锦瑟照着小时候的初见一般，每天都给江清野带上一颗椰子糖。

        江清野偶尔吃上这么一颗椰子糖，感受着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带着椰子独有的香味，剩余的全都一颗不落的存放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当个习惯，便这么存了下去。

        思绪回到当下，白锦瑟看着眼前仍旧如从前一般迟钝的男人，突然往前一靠，凑近了问：“阿野，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感觉？”江清野顿时看到眼前放大了无数倍的少女的脸，近的看得清女孩脸上细腻光滑的肌肤，甚至是瞳孔上琥珀色的竖纹。

        江清野一时间乱了分寸，急急的往后退去，说道：“小姐说什么，属下不知。”江清野虽是拉开了距离，但女孩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感到心跳加速，又如同小时候那般不自知的红了耳朵与脖子。看到这些，白锦瑟浅笑了一下，心想着他还是如以前一样可爱，整顿着便退了回去。

        “没什么，阿野，我想睡了。”江清野做了一礼，用仍旧略显急促的声音道：“属下告退。”随即身影融入了夜色之中，白锦瑟看着愣了一会儿，便也躺下歇息了。

        过了几日，两人权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过着日子。一天，镇国公突然唤了白锦瑟去前厅。白锦瑟利落的收拾了下自己，便往前厅走去，人还未踏入前厅，清脆的声音便已响起“爹爹，找女儿何事？”。

        镇国公看着眼前的幺女这些年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说道：“锦瑟啊，你也不小了，虽说你二姐还并未出嫁，但已选定了吴家小侯爷。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白锦瑟闻言，也毫不在意，步子往前一迈，挽起了父亲的手，撒娇的说道：“爹爹~女儿还不想嫁人嘛，女儿想在府里多陪陪爹爹和娘亲…”

        镇国公见此，突然严肃的说道：“锦瑟！爹爹与你说了那么多遍了，你就是不听！”。

        看着女儿明显变得委屈的脸庞，叹了口气，仍旧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过几天你娘给你安排了与李家小公子的见面，你务必要去。李家虽说官位不大，但你爹与你李叔叔是旧识，也深知那李小公子为人正派，模样也大气端正…反正你一定得去。”

        白锦瑟见撒娇再也使不得，便也从父亲的语气中感受到了父亲此次的坚决，心中就算是万般不想不愿，也只得应下。

        夜间，白锦瑟如同往常一样，唤了江清野出来。她原本想着能再同江清野处着，他迟早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可如今时不我待，若要慢慢的，自己恐怕只能嫁于他人。她决定向江清野说明。“阿野，爹爹今日唤我，给我介绍了个公子，可我不想与他见面…”

        江清野听闻，一顿，说道：“主上给小姐安排的定是很好的人，小姐不妨去见见…”

        白锦瑟见江清野仍旧不动如山，顿时有些急了：“阿野！”，顿了一顿，继续道：“这么些时日了，你难道还不知我对你的心意吗？”，白嫩细腻的手指抓住了江清野的衣袖。

        江清野见状仍旧不为所动，轻轻抽开了少女的手说道：“小姐自重。既然主上推荐，小姐便去见见吧。”说罢，便直直的离去。

        若论往常，白锦瑟定是已经留下了一串一串晶莹剔透的眼泪，可她如今却没有，只是红了眼眶。江清野的拒绝在她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那刻，她哭不出来，她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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