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合租（四）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分针走一圈，时针才走一格。

        楚汀玉算着时间，整理完所有的东西，又穿上了于慈言送给她的水绿色的裙子，大大的纱线蝴蝶结很飘逸，风里摆动着栩栩如生。

        她站在公交站台里侧安闲的等待29路公共汽车，而此时另外一边却有个男人很焦急。

        今日的天气虽热，但店内开着冷气，十分舒爽。贾贺却十分的热，他的额头隐隐有细汗渗出，嘴上不停灌着老白干。

        “话说，今天好像有新人来面试。”阿泽的消息永远那么灵通，悄咪咪对着阿池和阿穆说

        “真的？男的女的？”阿池八卦道，有点兴奋。

        “不清楚，不如我们来打赌吧？100块猜输赢？”阿穆最爱凑热闹，他提议。

        三人均瞥向贾贺，心中自觉有了答案。

        他满脸忧愁，喝酒就像喝白水那样从容，心思凝重，目光也深沉了许多。

        “我猜女的。”阿泽率先说了，掏出一百块红票子。

        “我也是！”

        “我也是！”

        另外两人也应声附和道，三人面面相觑，阿泽不由得皱眉。

        这？猜了个寂寞？

        “我猜男的！”贾贺掏出两百块直接拍在柜台上，身上带着酒气，眼神却很凌厉，“赢得人请客吃饭！”

        “啊！”三人异口同声，慌张惊呼。这不是摆明的吃定他们了吗？

        阿池和阿穆机灵的很，想撤回赌资。二人眼疾手快赶忙想拿回自己的钱，却被贾贺两只粗壮大手直接勾住脖子。两人面对着贾贺就这样被他紧紧夹着胸前，动弹不得。

        “想跑？用我打赌还想跑？”他呼出的气都带着浓重的酒精的气息，声音沙沙的，思绪清晰。

        “阿泽，把钱放下！”贾贺声音淡淡的，满是威慑。

        一个两个的都不得了了，敢在他面前搞小动作？

        阿泽只得灿灿一笑，颤巍巍的把钱放回去了。目光很虚的看着贾贺，“老大，饶命！”

        贾贺咧嘴邪恶的笑，还没等他说话。门口的迎宾机器人响了。

        “欢迎光临。”

        四人被这声音惊动了，齐刷刷的看向门口。

        一个身着靓丽的女孩子很规矩的站在门口，冷气吹着她水绿色的裙摆翩翩舞动。她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不解和迷茫。

        贾贺一下子放开了怀中的二人，站的笔直。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楚汀玉礼貌的说。

        “你好！去里面坐一会吧。”贾贺指着他刚刚坐过的位置，示意她先过去。

        楚汀玉照做，擦身而过的瞬间，她闻见了贾贺身上的酒精味，另外三人正热情的对着她笑。

        “回头再收拾你们仨！”见她已经坐好了，贾贺低声威胁道。

        三人面面相觑，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低着头做事不再说话了。

        完了，今天要亏大发了，老大这么能喝！

        “简历带了吗？”贾贺问，他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打量着楚汀玉，表情凝重。

        这女孩如此普通，为什么老板指名要录用她？他没有认出楚汀玉。

        “带了。”楚汀玉毕恭毕敬的双手递上，她也在打量着贾贺。

        龙纹身，小平头，右耳上挂着一颗太阳形状的银色耳钉。身材魁梧，全身肌肉爆满，即使是透着工作服，楚汀玉也能看出他身上健硕的线条。

        贾贺随意的翻着她的简历，龙川大学金融系的大三生，老板的学妹？做过的兼职五页纸都写不完，经验丰富，应该不愁工作。

        “你为什么想来我这里？”贾贺放下简历，抬起头看向窗外。

        “因为穷，想挣钱！”楚汀玉脱口而出，如实回答。

        半天，贾贺都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一直盯着窗外，那里除了川流不息的车，别无他物。他的额头有细汗渗出。

        接下来他该问什么？这个理由朴实的不能再朴实了，随便打发下？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楚汀玉不敢随意发言，她直白的盯着贾贺，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足足五分钟，他没有说出一句话，甚至视线都没有转动一毫。

        “老大是打算继续尴尬下去吗？”阿穆小声的问。

        “哎呀，你不知道老大有病吗？”阿池不以为然道。

        “有病？”阿泽疑惑，相处了这么久，他怎么不知道？

        “就是恐女症啊。不然你以为店里为啥只有男的。肯定是的。正所谓酒壮怂人胆！”阿池声音突的变大，聊起这个他兴趣就来了。

        角落里的楚汀玉侧着耳朵听，原本细细簌簌的声音，顿然清晰了。

        “恐女症？”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楚汀玉很小声的念着。

        眼前的人嚯得站起，带着威压，每一步都似要踏平地面走向货架后面的三人。

        “哎？老大，饶命啊！”一个巨大黑影突然站在阿池面前，竖起来拳头。他抬头瞬间声音就垮掉了，而后一个重重的暴栗当头而下。

        另外两人扶着他，偷偷的乐，却不敢笑的太大声。

        “你被录用了，明晚来上班吧。晚6点到10点，一周5天。时薪35能接受吗？”贾贺站在货架前对着楚汀玉说，这一次他终于正眼看向她了。

        “好。”楚汀玉点头，人愣愣的。

        这就结束了？只问了一个问题。虽然待遇比之前低了很多，但是稳定。

        “你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店里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没有固定的内容。”

        “好。”楚汀玉似懂非懂的点头，站在柜台的三个人里友好的对着她微笑，右边的那位笑得苦涩，他揉着头。

        “给你介绍下，从左往右依次是：阿穆，阿泽，以及笨蛋！”

        “啊？”楚汀玉诧异。

        “人家不是笨蛋啊！我叫阿池。”阿池大声反驳着。

        其他人捧着肚子偷偷笑，贾贺却面不改色的坚持着：“笨蛋池！”

        “好的，我记住了。”楚汀玉捂着嘴笑着回应，有这三个活宝店里一定很欢乐。

        阿穆阿泽要乐晕了，阿池则气的要昏厥了。老大亲口认定的，这下很难摘下笨蛋这个绰号了。

        “我先走了。”面试已经结束了，楚汀玉不再继续逗留。

        “明日准时来。”贾贺提醒道，他的视线又偏向别处。

        “好的。”

        “明天见。”三人同时招手友好的说。

        “明天见。”

        门遇人感应，自动向两边分开，冷气直面吹的她发丝缭乱，外面的热气扑面而来。迎宾机器人友好的说：欢迎光临。

        楚汀玉神采奕奕，身心愉悦。

        她在心里默默回道：会的，我一定会再次光临的，如果不出意外她会一直做到毕业的。

        楚汀玉走后很久，贾贺给于慈言回了一个微信。

        贾贺：【按照您说的，已经安排了她的兼职。】

        于慈言：【好的，辛苦你了。具体细节？】

        贾贺：【一周五天，晚6到10，时薪35。主要收银。】

        于慈言：【35？这么低。加到50！】

        贾贺：【……】

        贾贺无语，正常时薪是10块/小时，况且又是便宜好用的大学生。加到50，店面利润就要削减了，或者赚取更多的利润才能平衡。

        于慈言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打了一个问号。

        贾贺叹了口气：【明白。】

        柜台里的三人好奇的看着老大在手机上打着字，突然他的脸就又变色了，也不抖腿了，三人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儿。

        赶紧找活干也许能免掉一场暴风雨。

        阿泽找来毛巾卖力擦着桌椅，阿穆跑到货架最里端摆弄不整齐的商品，阿池最聪明，他要去仓库理货架。但是他跑错方向了，直直对上了贾贺。

        贾贺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他怎么跑都跑不动，像个笨蛋！

        “你们愿意为我当牛做马吗？”贾贺冷着脸，抽了一根烟。眼神一一扫过背对着他的人。他的话像子弹一样击穿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三人蓦地转身不住点头，眼神闪过恐惧。

        “嗯，确实感受到了你们的忠诚。走，开会！”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大手拖着阿池进了会议室。

        “啊？”阿泽和阿穆惶恐。

        “跑的人，打断你们的狗腿！”

        另外两人只得跟在后面垂着头悬着手，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路障僵尸。

        俄顷，会议室里不约而同的爆发了三人的大叫，贾贺被突如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烟屁股掉地上了。他怨念的给他们一人奖赏了一个暴栗。

        乘着29路公交车路过小南门时，楚汀玉特意往里面看了看。一群朝气蓬勃的男孩子在门口嬉闹玩耍。三三两两的情侣手牵着手在路边慢悠悠的晃着。

        没有看到于慈言的身影，她就只能回去等了。

        黄昏快要来临了，摆摊的大叔阿姨们已经推着车占据了天时地利的好位置，只等着他们的客人匆匆下课。

        一秒钟的思考，她在下公交。在路边晃荡了好久，买了一些熟食。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西区买东西，男生寝室楼外竟是这样的，遍地都是美食。

        付完钱迎面抬眼，巨大的橘黄色的挂在空中，晚霞漫天红，远处尘埃飞舞，阳光像镀上了一层颗粒感。

        楚汀玉挎着白帆布包，拎着两盒熟菜，也不知道于慈言爱不爱吃，就当为了庆祝自己找到新的工作。她又有一线生机了。

        她迎着晚霞的光慢慢走，这条路她已经走过两次了。

        路上很安静，车辆也很少。

        楚汀玉想着应该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墨明，她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后面传来人脚步的声音，急急奔来。

        楚汀玉本能的转头却见一个白色格子衫出现在眼前。这是个年轻男人的身体，两人之间只有10公分的距离。

        顺着躯体向上抬头，她就看到于慈言那双亮亮的琥珀色眼睛，里面盈满笑意，她也微笑回应。

        “怎么了？”楚汀玉疑问。

        他眼神里蓦地闪过一道别的光，瞬间消失又恢复为笑眼。楚汀玉敏锐的察觉到了。

        于慈言摇头，他瞥见了她手机的通讯录，一个陌生的名字——李墨明？

        “你走回来的？”于慈言关心道。

        “不是，坐公交。到了小南门下，买了些熟食。”楚汀玉拎起熟食，里面放着一盒藕片和一盒海带丝，一甜一咸。

        “面试怎么样？”他又问。

        “通过了，明天去上班。谢谢你。”楚汀玉开心道。

        “又说谢谢。你刚刚要打电话？”于慈言苦笑，接着问。

        “是，给我朋友。”楚汀玉看来一眼通讯录点头回答，“他一直帮我找兼职，现在我有了别的工作，我想告诉下他。”

        “男朋友？”于慈言打探。

        “发小。”

        “你走路去学校的？”楚汀玉问。

        “不，开车。”

        楚汀玉左看右望，却不见他的车，疑惑的看着他。

        “今天想走路。”于慈言解释，眼睛一弯。

        两人并肩沿着小道慢慢走了五公里，一路上有说有笑，谈了好久的。淡淡的花香顺着风飘来，两人默契的闭眼嗅，开心的笑，心情愉悦的像慢慢升起的银月淡淡的泛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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