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宋承徽边往他床边走边逗他：“光谢谢怎么行呢？”

        洛辰尧竟一本正经地想了想，等他想到的时候，宋承徽已经坐到他床边了，洛辰尧道：“……咳咳咳……那日你给我带的鱼……咳咳咳……还……咳咳咳……还没吃完……咳咳咳……估计……咳咳咳……估计放坏了……咳咳咳……我回头打发……咳咳咳……打发人去给你买，就当……咳咳咳……就当是今日的……咳咳咳……今日的谢礼。”

        宋承徽听到他提鱼心情就不大好，听他说完更是怒不可遏，骂道：“滚！你恶心我呢？！”

        说着就要上手打他，可手扬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讪讪地把手放下，他这半年都在外面办差，连上先头不知道来找他玩那一回和回来看他那一趟统共就见了他两回，实在不怎么习惯他如今这副病怏怏的身子骨。

        他又想起一事一直没有向他解释，于是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怪我，我是听忆柔说花花认为你害死那个戏子要杀了你，我是怕你出事才主张退婚的，若是花花没那个心思，我也愿意她在你身边伺候你。”

        洛辰尧浅笑：“……咳咳咳……你不必……咳咳咳……不必解释……咳咳咳……我心里明白……咳咳咳……”

        宋承徽蹙眉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为什么还跟姨母揭发给你捎鱼的是我？”

        洛辰尧笑的眉眼弯弯：“因为……咳咳咳……确实是你……咳咳咳……”

        宋承徽知道他这是玩笑话，想来他当初还是误会了他的心思，他知道宋忆柔曾经为了沈花花闹过一次，洛辰尧大概以为他也是为了沈花花，而不是向着他，才要故意作弄他，现在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但他一个卧床不起的病秧子，自己还能计较什么？

        宋承徽于是笑道：“你这没良心的臭小子，合该你现在吃不好睡不好，连床也下不了。”

        洛辰尧笑眯眯地辩驳：“哥，我……咳咳咳……我今天还……咳咳咳……还出去了。”

        宋承徽调侃道：“得了吧，你那不过是狗急……”跳墙。

        宋承徽话语未尽，就听见一股水流声响起，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水流声的来向——被子，又看向洛辰尧，却见洛辰尧满脸羞愤之色，宋承徽安慰道：“辰尧，没事……”

        洛辰尧却是狠狠地瞪着他，突然怒吼：“滚……咳咳咳……”

        宋承徽想安抚他，伸手要去拍他的肩，却被他抬手打断，虽然洛辰尧的手没什么力气，根本挡不住他的力道，但他还是停下了，小心翼翼地安慰他：“我是你哥哥，你在我面前……”

        洛辰尧又是一声怒吼：“滚……咳咳咳……咳咳咳……”

        这次吼的更用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咳喘的更急促更吃力了。

        宋承徽不敢再惹他，忙道：“我这就走，你别气了。”

        说罢，宋承徽就起身对玉米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快步走到门口，长意先他一步到门口给他开了门，宋承徽快步出去，玉米和长意也跟着出去，待长意把房门关好后，宋承徽才问玉米：“世子什么时候开始遗溺（小便失禁）吗？”

        玉米摇头：“这是头一回。”

        宋承徽又道：“去找张大夫来看看。”

        玉米点头，宋承徽又对长意道：“从本王侍卫里播四个最得力的守着月华阁的大门，再把长明派到这儿贴身伺候世子，绝不许玉平王送来的女人再进来惊扰世子，当然，若是王妃要送也一样，总之，若是世子在因为这些女人有任何闪失，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又看向玉米，冷声道：“若是世子再被女人纠缠，不止你，整个月华阁的下人都别想活了。”

        玉米惶恐地连连点头：“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宋承徽蹙眉道：“啰嗦什么？快去叫大夫。”

        玉米听了，赶紧道了一声是，便跑走了。

        宋承徽还是不大放心，把长意打发去宫里叫人，自己就在院子里那棵大枣树底下的石桌边上坐着。

        没一会儿，就见鲁氏身边那个被打发去寻吃食的妈妈回来了，那妈妈瞧见他，赶紧过来，把托盘放到石桌上见礼，宋承徽瞧了一眼那妈妈准备的饭食，蹙眉道：“就给世子吃这些？”

        那妈妈解释道：“张大夫说了，少爷的胃很脆弱，哪怕油盐多一点儿都是要反胃的，就好比您上回送的松鼠鳜鱼，这么筛下来，也就这些了。”

        这些稀汤寡水宋承徽看着就没胃口，可想而知洛辰尧有多痛苦，更何况他本就没什么事，于是道：“世子现在已经没事儿了，这些不必吃了。”

        那妈妈问：“那夫人呢？”

        宋承徽道：“王爷和王妃都回去了。”

        那妈妈又施了一礼：“那老奴告退了。”

        说罢，端起托盘。

        宋承徽点头，看那妈妈端着托盘快步走出院子。

        那妈妈刚走，就见张大夫一行人和玉米急匆匆地赶来，张大夫连看都没看见宋承徽就冲到了门口，玉米见他还在，刚想行礼，就见宋承徽摇了下头，遂缄口不言，赶紧过去给张大夫开了门，几人进去后就瞧见洛辰尧靠坐在床头，一张脸涨的通红，眼睛半睁着，只有入的气，没有出的气，连咳嗽都不大咳嗽了，把玉米和张大夫都惊着了。

        玉米一想又觉得不怪，毕竟洛辰尧是个相当自尊的人，好不容易才接受自己变成一个病秧子的事实，突然又来了个遗溺，连自己什么时候尿都管不住，那可真是要命的打击。

        张大夫不敢马虎，赶紧过去抓着他的手把脉，洛辰尧似乎已失了意识一般，竟是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看见人一样。

        片刻，张大夫才把洛辰尧的手放回暖炉上，又招呼小药童取来银针，在洛辰尧头上扎了几针，又要掀开被子，却被洛辰尧死死抓住，洛辰尧口中喃喃道：“不要……咳咳咳……不要掀……咳咳咳……不……咳咳咳……不能看……咳咳咳……”

        张大夫却是不理会，一把揪起洛辰尧的被褥，洛辰尧本就没什么力气，还没挣扎两下，被子就被掀开了，只见洛辰尧屁股下一片黄哈哈的尿渍，张大夫倒也没有嫌弃，先头在宫里时，也给瘫痪在床的先帝爷看过病，那先帝爷还当着他的面在龙床上拉过屎呢。

        张大夫想解他的亵衣亵裤，洛辰尧想拦，可手却只是在空中挥了几下，就再没力气了，只能任由张大夫把自己脱了个精光，随后又在他的胸膛和大腿上扎了几针，玉米见腿上也有针，就问：“是不是扎了针，少爷就不会再遗溺了？”

        张大夫却是摇头，玉米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幽幽地荡到了谷底，张大夫道：“扎针不过是给少爷提口气，免得为了这点子心病就咽了气，少爷日后不仅会遗溺，还会滑泄（大便失禁），不过他倒是不尿血了，而且也不会再少尿了，这就是好事儿，想来是这些日子的汤药和扎针起了些效用。”

        闻言，洛辰尧的身子颤了颤，却没有说话，但他也确实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渐渐开始平顺了些，又开始咳喘起来。

        玉米也被吓着了，这就意味着洛辰尧以后会时常遗溺，甚至还有滑泄，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这种太过自尊的病人张大夫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先帝爷的第四子，当今皇帝的胞弟怡亲王，去北境和东胡打仗，追击残党时中了埋伏，从山崖上摔了下去，找回来的时候，脖子都摔断了，全瘫，也是管不住屎尿，怎么都想不开，没几日就咽了气，死的时候不过才二十岁光景，还生养了一个儿子，才一岁，这也是个狠心的，撇下那么小的孩子就去了。

        如今自己料理的这位年岁更小，别说儿女了，心智都还不成熟，为了个丫头片子什么都能做的出来，明知自己受了重伤还由着她折腾，根本就没考虑过亲人朋友的感受，比起怡亲王更是无牵无挂了，只怕是死的比怡亲王还快。

        玉米却是眼泪都下来了，忙哀求道：“张大夫，您再生生法子救救他，我们家少爷不能就这样一辈子，他还这么年轻。”

        张大夫又是摇头：“少爷那儿早就该出毛病了，只是不知怎么竟拖到今日才发作，想来是少爷的意志力足够顽强，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他作为男人的能力还在，只要还是个男人，就不必要为了这么点儿小毛病折腾自己。”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洛辰尧的。

        他甚至怀疑，洛辰尧这个毛病拖到今天也有可能是为了那个丫头片子才想努力让自己能再健康一点儿，好重新去讨好取悦她，意外推迟的。

        张大夫又道：“以后多给少爷准备些尿布，少爷的身子太脆弱，尿布面料一定要柔软，还要记得每隔一个时辰看看少爷尿了还是拉了，及时清干净，还要每天给少爷洗洗屁股。”

        玉米随意扫了一眼屋里的其他四个小厮，指着苹果说：“去给少爷准备尿布。”

        又指着香梨道：“去衣饰间取一套干净的亵衣亵裤。”

        又指向蚕豆：“去隔壁屋的橱柜里拿干净的床单被褥。”

        对狗蛋道：“待会我把少爷抱到软榻上，你把脏了的床单被褥送到浣衣所。”

        说罢，张大夫就告辞了，四个小厮开始行动，玉米也赶紧过去抱洛辰尧，洛辰尧虽然身量很高，可如今瘦的只剩一层皮裹着骨头，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怜，就是个娇小的姑娘家都不见得抱不动，更何况他一个男人呢，洛辰尧挣扎了几下就没力气了，只能任由玉米把脱的精光的他抱到榻上用锦被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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