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见洛辰尧没事儿了，鲁氏对他又是一通抱怨：“你这孩子，你爹给你塞了两个女人就塞了，你要了便是，何苦逃跑呢，就是将来那个狐狸精……”

        洛辰尧蹙眉回嘴：“娘……咳咳咳……她不是……咳咳咳……不是狐狸精……咳咳咳……那都是我……咳咳咳……都是我自找的，根本就不怪……咳咳咳……不怪花花。”

        鲁氏更气了，对洛辰尧吼道：“你还敢顶嘴？！她要不是狐狸精，能把你勾的魂都没了，命都快让她折腾没了，还向着她说话，为了她忤逆自己的亲娘，你爹当年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结果你呢，年少轻狂，就为了阮将军许诺你的一等军功，瞒着阮将军私自带了一个营的人偷袭东胡大营，让东胡那个什么狗屁将军拿着大刀在心口戳了个大洞，虽然最后成功了，可是你差点儿就回不来了，偏偏你还不长记性，好了以后还要上，非要把东胡军杀的节节败退，才肯回来，还落了个小阎罗的名号，打仗明明就是阮将军的事儿，你那时才十二岁，懂什么打仗，你爹就是让你长长见识，说白了就是让你混个军功，将来圣眷更浓……”

        往日里他哪怕是头上磕了个包，鲁氏都要拿他在松州（今为内蒙古赤峰市）战场上受伤的事数落他，洛辰尧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耐烦地打断她的絮叨：“这都……咳咳咳……这都是多久以前……咳咳咳……多久以前的事了……咳咳咳……我错……咳咳咳……我错了还不行吗？”

        鲁氏总算满意了些，笑着揉着洛辰尧的脑袋说：“知道错了就好，乖，听娘的话，你爹给你找女人你就……”

        洛辰尧本就不喜她还把他当小孩子一样揉他的脑袋，又听她又提这事，吃力地抬手拿开她的手，急道：“娘！……咳咳咳……我早就不是……咳咳咳……不是孩子了……咳咳咳……我也不想和……咳咳咳……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行房……咳咳咳……”

        鲁氏气结，趴到他身上大哭起来，边哭边拿拳头锤被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逆子，连个人都不配做，撒谎骗我们说去读书，出了事才知道就是去讨好那个狐狸精，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跟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啊，我们把最好的都给了你，就换了这么个结果，你对得起我们吗？若不是为了生你，我怎么会伤了身子，若不是你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你爹怎么会走投无路纳了个妾，又怎么会在迎那妾室的小宴上醉了酒，把自己的命根子捅废，再也当不成男人，我为了你，守了十六年的活寡啊，我和你爹为你受了这么多苦，你竟如此对待……”

        洛辰尧越听越头疼，怎么什么都成了他的错了，洛峻森的命根子废了跟他有什么关系？说到底还不是洛峻森对他的寿命太没有自信。

        若是往日，他对自己这时不时跟自己大倒苦水的母亲是毫无办法，可如今却是没有这个烦恼了，而且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有……

        洛辰尧突然面目狰狞地用力揪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中间夹杂着难以抑制地咳嗽声，虽是装喘，但憋咳嗽属实让他有些难受，用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呼哈呼……母亲……呼哈呼……我……呼哈呼……”

        鲁氏果然收住了哭声，抬头看着他，大惊失色，搂着喘不过来气的洛辰尧，哽咽道：“辰尧，辰尧，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宋承徽也被吓住了，赶紧过来看他，洛辰尧也发现了他，他本是打算让玉米帮自己，见宋承徽张口欲叫大夫，就改了主意，连忙把手从暖炉上挪下来，让宋承徽看见，然后竖起食指和中指，这是小时候他们两个偷看皇帝接见撒克逊国使者时学来的，据说是胜利的意思，后来他们一遇到什么好事得逞了又不便声张都用这个手势传递消息。

        宋承徽见状忙把鲁氏拉起来，推给鲁氏随行的妈妈，刚想开口把她打发走，鲁氏就转过身来指责道：“你这孩子，没看见辰尧都这样了，你不叫大夫还赶我走，你是成心想看他死吗？”

        说罢，又对那妈妈道：“你赶紧去把张大夫叫来。”

        那妈妈抬脚刚欲走，宋承徽就赶紧伸出手臂做出一个制止的动作，连忙道：“不许去。”

        那妈妈不敢违逆宋承徽，只得止住脚步，鲁氏瞪了一眼认怂的妈妈，气的上去锤宋承徽：“宋承徽！辰尧是你亲表弟呀，你竟藏着这么歹毒的心思，成心要他的命，等辰尧好了，我就去告诉你母后你干的好事，拦着不让辰尧和女子行房，还要害死他，让她打断你的腿！”

        说罢，鲁氏又欲叫人去喊大夫，宋承徽连忙抓着她的肩头，扼杀她的话头，一本正经地糊弄她：“姨母，您误会我了，我对辰尧什么样您还不知道吗？辰尧这个样子，我见过很多次，大夫每次来都说没事，说是……他的肺是坏的，偶尔调节失控，才会大口喘气，还说，下次再这样让他歇会就好了。”

        鲁氏垂下手，疑惑地看着宋承徽：“可是辰尧一直抓着心口。”

        洛辰尧突然有些后悔刚刚自己揪着心口装病了……

        宋承徽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说：“额……是这样的，张大夫说了，他这是血气不足引发的绞痛，绞痛过后，血气才会归经，让辰尧吃点儿东西提提气，熬过去就好了。”

        鲁氏有些茫然地仰头看他的脸，但语气却是至少信了八分：“真的？”

        宋承徽坚定地点点头：“真的。”

        然后撇了一眼仍在装病的洛辰尧，只见他空闲的那只抱着暖炉的手不动声色地竖起了大拇指，宋承徽微不可查地笑了笑：这不就欺负她不懂医吗？

        其实他也不懂。

        鲁氏果然信了，赶紧转过身对随行妈妈说：“快去给少爷弄点儿他能吃的，快。”

        那妈妈赶紧跑了。

        宋承徽余光撇到洛辰尧摇了摇手，宋承徽这下可不敢帮他了。

        一个半月前，他刚办完事回来，听了宋忆柔的话去请旨退婚，随后又去玉平王府探病，洛辰尧缠着他，让他帮着带了一道松鼠鳜鱼，然后就打发他去见窦氏，后来他才知道，他没吃两口全吐了，又是呕血又是发烧，差点儿就过去了，还跟鲁氏说是他带的，鲁氏直接告到皇后那儿，然后他就被五花大绑到长乐宫，右腿直接被皇后手底下的侍卫长掰折了，这还不算完，皇后还向皇帝诬告他，说他逼迫洛辰尧吃这些荤腥之物，想要洛辰尧性命，于是左腿也被掰折了，好在他身体强健，只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但也充分体会了洛辰尧缠绵病榻的痛苦，前两天刚能下地，他一度怀疑洛辰尧是在报复他。

        想到这里，宋承徽冲鲁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姨母哭了这么半天，又受惊又受累，该回去休息了。”

        鲁氏不肯走，语气仍是哀哀戚戚的：“不行，我在这守着，等辰尧好了我再走。”

        宋承徽松开她的肩头，指了指仍呆愣着絮絮叨叨的洛峻森，劝道：“辰尧没什么事儿，我在这儿守着就行了，您还是带着姨父回去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吧，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可不大好，要是他清醒过来知道那事儿，肯定受不了，您还得好好安慰他呢。”

        鲁氏犹豫道：“辰尧真的没事儿？”

        宋承徽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在这儿看着呢，能出什么事儿，他要是没了，我把我的命赔给你们。”

        鲁氏抬手打了他肩膀一下，蹙眉斥他：“什么没了没了的，也不嫌晦气。”

        宋承徽赔笑道：“是是是，辰尧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鲁氏这才点头，还不忘威胁他：“那我跟你姨父回去了，你可一定照顾好他，要是他有一点儿闪失，我饶不了你。”

        宋承徽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您快走吧。”

        说着又把鲁氏扳了个面儿，推着她往门口走，边走边说：“那个谁，把王爷送回去。”

        他并不认识洛峻森身边的小厮，以往他一来玉平王府跟洛峻森和鲁氏打了声招呼就去找洛辰尧玩了，也就没费心记过。

        那小厮小声提醒道：“亲王，我叫香菜。”

        宋承徽不耐烦地边推鲁氏边说：“香菜，香菜，快把王爷送回去。”

        鲁氏被推到门口才又说：“你可千万……”

        宋承徽打断她：“知道了，知道了，你多操心操心姨父吧。”

        说着给已经跟到门口的鲁氏另一个随行妈妈递了个眼色，妈妈立即打开门，把鲁氏拉了出去，后脚香菜就把洛峻森也扶走了。

        洛辰尧这才松开抓着心口的手，停下大口喘气，低喘咳嗽着，宋承徽快手快脚地把门栓上，才转过身靠在门上喘了口气，才看着洛辰尧没好气儿地说道：“洛辰尧，上个月刚撺掇我母后把我腿掰折了，现在还让我给你圆谎，你亏不亏心呢。”

        洛辰尧讨好地笑着：“多谢……咳咳咳……多……咳咳咳……多谢……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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