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雨将至

十五年初冬，谢蕴回到了阈都，跟他来的只有谭怿。

        徐清辉看着守在门口的两列禁军就知道皇帝什么意思了，说道：“王爷，到了！”

        谢蕴身子本来就不好，一路的颠簸让他此时的脸色比落雪还白几分，他伸手挑帘从马车探出半个头，驾车的是谭怿，他看到谢蕴眼神忙从马车后面将轮椅拿了下来，然后当着众人面将谢蕴从车上抱了下来。

        谢蕴盖好毯子后看了一眼徐清辉，说道：“走吧！”

        他不明白徐清辉为什么让自己在城门口下来，这是皇帝的意思吗？他要羞辱自己？

        谭怿在后面推着谢韫，表情有些僵硬。

        徐清辉给禁军的头陈卓言使了一个眼色就紧走两步跟上谢蕴，说道：“王爷，皇上的意思是让您先回府休整一番，明日早朝时再去。”说着看了一眼陈卓言，继而说着：“这位是陈统领陈卓言，您身边没人，让他先跟着您可好？”

        谭怿想说话，可眼下他根本不能发表意见啊！

        谢蕴看了一眼穿着铠甲，手握乾枪的陈卓言，要是他猜的没错的话，这人是陈将军的二儿子吧！皇帝让陈皇后的外戚守着自己什么意思？只一眼就收回视线，说道：“那就麻烦陈统领了。”说完微微含颈，他一个背着谋逆之名的罪人让一个统领当护卫，他还真不敢想皇帝要干什么了。

        陈卓言依旧冷着脸，张了张嘴：“保护王爷是臣的职责。”

        说着越过徐清辉从谭怿手中接过谢蕴的轮椅推着往城里去了。

        徐清辉离开队伍然后闪身去了皇宫，他还有事儿，不可耽搁。

        陈卓言推着谢韫，谭怿跟着两人，身后还有近百禁军，一时间城中人的目光落在这行队伍身上。

        谢蕴垂着眼眸，他的府邸离城门口不是很远，但就他们这个速度最快也得半个时辰，皇帝让他这么进城或许在警醒某些人吧！

        城中一家酒馆靠窗的二楼，两人倚着窗看着下面那行人笑出了声儿，只见那身着赤狐披风的男子指着谢蕴问道：“他该不会就是那个谢含远吧？”当初他在西楚时就听过谢含远的名号，想着来國都定要见一面，谁成想此人会胆大到会谋逆。

        男子对面是一个眉目清秀，但表情很是丰富的少年郎，他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他，只是没想到三年未见，他成了这般模样啊！”他是和谢蕴一起上过书院的柳轩锗，现在是祁楚洵的门客。

        祁楚洵往出移了一下身子，眼睛锁在谢蕴的后背上，说道：“他这样不好吗？”要是谢蕴健全的话，他这辈子都回不来的。

        柳轩锗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笑道：“好，他这样挺好的。”是啊！但凡谢蕴身子健全，他怎会被召回呢！

        祁楚洵拢了一下披风，该说不说这阈都比西楚冷啊！

        徐清辉跪在御书房门口，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门从里面打开，安诚帝站在里面看着徐清辉，冷声道：“你可知罪？”

        徐清辉听到声儿就马上俯身，将自己的脸贴近那刚刚被扫过的青砖上：“臣知罪。”

        安诚帝又是一声冷哼：“你倒是识趣，进来吧！路途遥，即便身子骨再硬朗也不是这么作贱的。”说完就转身进了里面。

        常乐将徐清辉扶了起来，侧身小声说道：“上人，陛下他这两天没睡好。”心火大，易怒。

        徐清辉点了点头，说道：“谢常公公。”

        皇帝散去身边一众人只留下徐清辉，两人在里面待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姚丞相有事儿再三求见，皇帝才召人进去的。

        谢蕴被陈卓言推着到了自己府邸，“凉王府”三个大字已然被题好，他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人心底明了。

        谭怿看着不动了的陈卓言心底一阵嫌弃，然后拨开他就将谢蕴抱起来进府了。

        陈卓言看着眼前那台阶有些碍眼，就招了一下手，他身后两个禁军跑了过来后，陈卓言指着台阶说道：“让人把这东西拆了，很碍眼。”

        “是。”

        陈卓言安排完就拎着轮椅跟了进去，他现在的任务是跟着凉王，护好他，从今天开始凉王就是自己的主子，他只需要在乎凉王的脸面即可。

        谭怿看着身后没人就吐槽道：“你说安排个统领在你身边什么意思？难不成怕你跑了啊。”

        谢蕴在甘州三年已经被谭怿抱习惯了，他手抓着谭怿的衣襟，露在外面的手指被冻的有些泛红，说道：“或许吧！既来之则安之。”

        谭怿：“我就是想不通，他到底要干什么？”

        谢蕴笑了起来，说道：“管他要干什么，我们回来了不应该高兴吗！”

        谭怿：“也对，可我怕怕皇帝他没安好心啊！”他信谁都可以变好，唯独安诚帝一个可以利用自己儿子上位的狠辣之人，不可能因为年龄大了变好的！所以他让谢蕴回来肯定有其它计量。

        “私下议论陛下，这就是凉王的好下属？”

        不知何时，陈卓言出现在两人身后，他很平静的一句话让谭怿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谢蕴心里也是一惊，可面上没什么变化，很淡定的开口道：“陈统领听到了什么吗？”

        陈卓言看着谭怿怀里的人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就算听到也装作没听到。

        谭怿这才心安，大步抱着谢蕴往庭院去了。

        陈卓言看了一眼谭怿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轮椅，其实谭怿可以将人放在轮椅上推进去的，可既然他那么喜欢抱着王爷，他就不给轮椅找事儿了吧！

        谢蕴因为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腿又开始疼了，他揉着自己小腿看着谭怿前后的忙，这三年要不是谭怿，他可能已经疯掉了，谭怿对自己不仅仅是什么下属，更像是兄长。

        陈卓言看到谢蕴在揉着自己的腿就没声响的退出去，没一会儿就抱着一个大木桶进来放在谢蕴眼前，接着又出去提着两小桶热水进来了。

        谭怿在里面给谢蕴收拾屋子没有看到，谢蕴眼里的狐疑随着陈卓言的动作越发的大了。

        陈卓言兑好水后冷着脸对谢蕴说道：“王爷，趁热泡一会儿吧！可以缓解疼痛。”说着就又立在门口了。

        谢蕴想问什么，可看到陈卓言的表情也就没有心思，他脱了鞋袜将脚伸进那热水里，没一会儿他觉得刚刚有些疼的地方慢慢发热，接着就涌着一股热气充斥着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将这一路来的寒气赶走了。

        陈卓言看了一眼靠在轮椅上的谢蕴收回了视线。

        谭怿出来看到谢蕴已经在泡脚了就没说什么。

        目前来看，这个陈统领不是坏人。

        御书房里，姚丞相听着皇帝的话心里有些不安，可再不安他一个三朝老人面上是显不出来的，说道：“陛下既然有了定夺，那臣说什么也不会改变陛下的思量的。”

        安诚帝看着姚丞相，说道：“嗯，老四再怎么说是朕的骨肉，当初也只是怀疑他与那场谋逆有关，他双腿已被朕废掉了，也算是受到该有的惩罚了。”

        姚丞相附和着：“陛下说的是。”当初谋逆之事，他心知肚明，现在将四殿下接回来，又让自己跟四殿下亲近，给四殿下拉仇恨让那些有野心的人误会从而将目光放在四殿下身上，然后自己扰去一身烦忧。

        这样的皇帝

        姚丞相出了宫门看着阴沉的天空，阈都要刮起风雨了。

        柳轩锗看着突然要离去祁楚洵有些不解：“公子，您这般着急是要干什么去？”

        祁楚洵摆了摆手，说道：“秘密，你先回府。”他刚走两步记起就又说道：“记得看一下大皇子的东西，可千万别缺斤少两啊！”

        柳轩锗：“是。”

        祁楚洵下了酒楼就转身往城西去了，他记得那个谢蕴的府邸就这边。在徐清辉出城的时候他就接到了谢含远要回来的消息。

        可一个被废掉的皇子回来要干什么呢？

        他需要探探这个人的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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