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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残破之躯


“只要你帮父王担了此事,等以后父王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含远,父王求你了。”

        盛光十二年,新帝登基,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将自己的第四子贬去甘州。

        其因是他欲谋逆。

        “都三年了,你真的安心待在这里?”说话之人声音很轻,脸上略显一丝忧愁。

        那人旁边坐着一人,面色白净,穿着也很朴素:“不知道,或许这辈子都在这里了吧。”此人就是三年前被贬的谢蕴,表字含远。

        谭怿将手里的两个花球扔给院子里的两个小孩:“含远,你原本可以张扬肆意的。”想当初,谁人不知谢含远啊。

        可就一夕之间,他背上了谋逆之罪,当今圣上的速度很快,快到他们都没来得及去深究就被贬来此处了。

        从那以后高高在上的谢四郎消失了,连带着谢含远也消失在了阈都。

        谢蕴嘴角挂着笑容,也将手里的花球探出衣袖招着院子里的孩童,这孩童是管家的,平时没事就被唤来在眼前晃,也就只有此时他才能抛却那些烦心之事:“没有那回事。”

        “要下雨了。”谭怿看着远去低压的黑云眉头紧皱,一下雨谢蕴的腿就开始疼。

        谢蕴将腿上的毯子又折了一层:“嗯,你也该回去了。”他的手在不停的摸着膝盖部位,还没下雨就又隐隐的疼了,这残破的身子越发的不行了。

        当年,他的这双腿是被他父王生生敲断的。他还记得是他父王登基后找他的那天,那是他这一生最痛苦的一天,他母亲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又被最敬重的父王敲断了腿,噬骨的疼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

        他父王高高在上,表情疏离的看着瘫在地上的自己:“要怪就怪你的生母,但凡你母亲身份高贵些朕也不会选你挡箭的。”

        “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那我这个秀才的脸要往哪里放?”谭怿说着双手扶上谢蕴坐着的那个木质轮椅推着往里屋走。

        “谢谢你,这么多年了,我身边只剩你了。”谢蕴双手扶着两边,声音一点都不急。

        谭怿笑了起来:“所以说,还是我好吧!”

        “嗯。”谢蕴被谭怿扶上床,然后吃力的将鞋脱掉。

        谭怿看到也没有管,他将轮椅推着放在床边谢蕴能够到的地方,谢蕴之前就很要强,可现在连脱鞋都这么吃力,他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谭怿:“那个,一会儿我让小行给你打盆水,泡一泡,能缓解疼痛。”

        谢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书已经开始研磨:“好。”他对谭怿的谢谢说的太多了,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这些伪腻之词。

        “给朕滚,滚啊!”安诚帝看着自己脚边的一群奴才吼道。

        跪着的太监丫鬟听到安诚帝这么说就匐着身子出去了,一旁站着的大太监常乐看了一眼安诚帝:“陛下,要不找人查查?”

        安诚帝:“查?怎么查?让他们查出朕当初也是用这种办法要了先帝的命?”

        常乐一下跪在安诚帝脚边:“陛下可以让那位回来,他现在是众矢之地,回来只能靠着陛下您,借着他的手将那些想要害您的人一网除尽。到时候有事他可以继续帮您背着,反正他都已经干过那谋逆之事了,也不差眼下这一两件。”常乐说完垂着头。

        安诚帝陷入沉默,要是常乐不说他都要忘了他还有一个儿子呢!

        三年了,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此时皇后寝宫,只剩陈皇后和大皇子谢晟璋两人。

        谢晟璋:“母后,真的没事吗?”

        “你先回去,让本宫好好想想”皇后揉着自己的鬓角,她以为这事儿会万无一失的,可

        谢晟璋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陈皇后的眼神立马站起身:“那儿臣先退下了。”

        陈皇后盯着前面的画像手磨着茶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啊?

        安诚帝写完后招了招手:“你将这诏书送去甘州,然后找人将老四要回来的消息散出去。”

        那人着一身青衫,跪着接了安诚帝手里的诏书:“是。”

        山雨来时前最后的寂静,整个國都都静悄悄的,一场蓄谋已久的秋雨将要来临,天边压着黑云,一瞬间,刮起的大风夹杂了晚来的秋雨,不一会儿雨积在官道上,骑马离开的青衫人被这场雨挡在了城门口。

        大皇子府中接到消息,皇帝身边的青衫上人出城了。

        谢晟璋整个人不安起来:“去查,看看上人去哪里了?”

        谢晟浩冒雨来到了大皇子府中,两人在书房待了好久。

        谭怿看着睡着的谢蕴叹了口气,当年谋反之人明明是当今圣上,谢蕴只是替罪的,要是当初太上皇没有夸赞谢蕴,没有说那句让人怀疑的话,那结果是不是就不同了?

        这三年,他陪着谢蕴,亲眼看着谢蕴消瘦成如今这般,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可他心疼有什么用啊!

        甘州在阈都的北面,就算是快马也要半月多。

        青衫上人到甘州时已是晚间,眼下已是晚秋,本就荒寂的城池这会儿更是无人了。

        谢蕴在这边几乎接触不到官员,他被软禁在这个宅子里,除了日日读书也没事儿可干。此时他正拿着一本被翻的有些起边的古籍靠着椅子在院中坐着,就听到身后墙上有动静,吃力的将轮椅转了一个方向就看到从墙上跃下来的一人。

        此人身着青衫,一根玉簪将发束了起来,眼角微微轻挑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臣徐清辉见过殿下!”

        谢韫听到眼前此人唤自己殿下一时露出了笑意,殿下?呵呵,:“上人这是折煞草民了,草民受不起啊!。”

        徐清辉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四殿下会认出自己,说道:“臣是带着皇上圣旨来的,殿下受的起。”说完从怀里掏出那染着贵胄气息的卷轴,慢慢打开后盯着谢蕴,说道:“四皇子谢蕴接旨。”

        谢蕴纠结了一下就咬着牙从轮椅上轻轻一起身,整个人就翻坐在地上,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俯下身子。

        徐清辉看了一眼谢蕴就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皇子谢蕴,淑慎性成,性行温良,贵而能俭。今册封为王,赐字为凉,即日启程回京,钦此。”

        谢蕴俯着的身子慢慢直起,却依旧低着头:“臣,接旨。”

        徐清辉将圣旨递给谢蕴之后想着将人扶起来,不料谢蕴却推开自己:“大人,我这寒舍恐怕招待不了您,虽说即日启程,也不会这般着急吧?”

        徐清辉:“当然,殿下说何时走,就何时走。”

        谢蕴一只手里捏着圣旨然后用另一只手去够轮椅,最后借着自己胳膊的力量很狼狈的坐回了轮椅,额头因为刚刚的折腾染上了细汗,他却不在意,坐好就看着徐清辉说道:“那我就不留大人了。”脸上挂着笑容,让人厌恶不起来。

        徐清辉又是一愣,说道:“那臣先告退了。”说着点了一下脚尖从来的地方离开了。

        谢蕴看着手里那泛黄的圣旨陷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去,可回去之后他能干什么?这残破的身躯能干什么?可要是不回去他怎么将那个人从那个位置上扯下来,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背着骂名窝囊的活着。

        他搞不清楚现在安诚帝召自己回去的用意,这三年他的信息闭塞,一切只能等回去之后在知晓了。

        大皇子府中,谢晟璋看着坐在对面的祁楚洵,西南王的弟弟,有些头疼。世人皆知祁楚洵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混球,当初老五在酒馆给祁楚洵找不痛快的时候,对方根本没想后果的将老五从三楼扔了下去,可他要是不找祁楚洵,他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祁楚洵转着手里的杯子笑道:“殿下考虑的如何了?要是殿下还没想清楚,那本公子就去找其他人了。”

        谢晟璋连忙应道:“考虑好了,做。”

        “爽快,本公子就喜欢和爽快人说话。”祁楚洵说着站起身,将手里的杯子放回托盘后,说:“那本公子就让我哥哥替殿下准备了。”

        谢晟璋看到祁楚洵走后才彻底放松下来,他不是怕祁楚洵,他怕的是祁楚洵身后的西南王,而且不止他怕,就连他父皇也惧怕西南王。

        当初先帝在位时,他将十五万赤诚军交于西南王,先帝死后,他父皇想过收回兵权,却被西南王两三下打发了,在父皇心里西南一直是心病,他和祁楚洵合作就是为了找出西南想要背叛國都背叛圣上的证据,到时候那个被悬空的位置说不定就有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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