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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化真看着裘老头,笑得恬静柔婉。

  裘老头却心头忐忑。

  这个孙女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她会不会真同自个撕破脸——

  毕竟这事儿自个做得不地道。

  没想裘化真只是笑了笑,就同裘蕊儿回屋去了。

  最后晚饭是在上房吃的。

  自柳氏病倒,这是裘化真第一次在上房吃饭。

  裘秋生回了,大郎走了。人和之前相比,不多也不少。

  丁氏殷勤地摆碗筷。

  裘老太和裘娇凤尽管垮着脸,却不敢再寻趁三房一家。

  这顿饭吃得倒安静。

  桌上裘老太亲自给裘化真夹了两回菜,裘娇凤嘴巴一撅,有些不高兴。

  鱼肚皮是她的最爱,如今就这么到了裘化真碗里。

  裘化真这贱人,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不光爹娘不敢得罪她,就连原本嫌弃她的汪公子也不肯退亲了。

  想到汪如笙,裘娇凤恨得牙痒,把筷子当作裘化真,差点儿咬断。

  裘化真自然察觉到裘娇凤的异样。

  她笑了笑,将剩下的鱼肚肉夹给裘馨儿,柔声说道:“馨儿多吃点鱼,说不定将来能考女状元呢。”

  “二姐,女状元是什么呀?”裘馨儿问。

  裘化真告诉她:“女状元就是顶厉害的才女。”

  “只要吃鱼就能考状元吗?”

  裘馨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裘娇凤。

  家里的鱼就属姑吃的最多哩。

  她小孩子家家,心眼不多:“姑吃的鱼多,是不是也能考状元呀。”

  所有人都笑了,丁氏笑得最大声。

  大家都知道裘娇凤也做过当才女的梦,缠着六郎学了半个月,愣连自个名字都没认会。

  她不是这块料,远不如裘馨儿。

  裘娇凤气得脸发裘。

  可更生气的还在后头。

  裘老头居然起身给裘秋生倒酒,谢他生了裘化真这样的好女儿,给裘家增光添彩。

  还让裘秋生不必再去外头做工,先在家好好筹备裘化真的婚事。

  裘娇凤当下便问:“不是我在化真头前嫁么?”

  她的嫁妆都没备好,裘化真慌个什么今劲儿。

  裘老太却狠掐她一把,恨铁不成钢:“蠢丫头,化真嫁的是汪家,她嫁了你再嫁,到时你就是汪小秀才的姑姑,罗家才会高看你一眼。”

  裘娇凤顿时气得想哭。

  她居然得靠着裘化真提身价。

  裘化真算个什么东西。

  若她嫁不成汪如笙,谁还会理她。

  裘娇凤越想越魔怔,一个疯狂的计划在脑中形成。

  她要毁了裘化真。

  吃毕饭,裘化真让佳卉带着裘馨儿在外头玩。

  她和裘蕊儿去了趟里正家。

  她看上河边的一块荒地,打算买下来种花椒。

  里正知道裘化真如今发了财,且汪舅老爷要去京里做官,对她客气得不得了,当下叫儿子拿了土地册子,将裘化真瞧中的地量了出来。

  地有八十八亩,因是不能种庄稼的荒地,价格很便宜,二两银子一亩,算下来一百七十多两。

  里正大手一挥,又便宜了十两。

  裘化真花费不多,就将自己看中的地收入囊中,心里很是高兴。

  她塞了一块二两的银锭子给里正,来回推辞一番,里正笑眯眯地收下。

  心中越发觉得裘化真不错,不愧是要官家太太的人。

  裘化真想到花椒树需人照料,又问里正:“我这片地打算种点树木,您可以帮我寻几个可靠的人吗?工钱不会低。”

  里正一听,心中更喜,他家的子侄辈大多都会这个,在村里是排的上名号的。

  “若是侄女儿瞧得上,我家几个孩子都是不错的。”里正说道。

  裘化真正有此意,便顺着说道:“如此再好也不过了,里正家的人我当然信得过。”

  里正在村里威望甚高,有他们家的人坐镇,其他人怕是不敢来坏事,也好堵住裘家人的嘴。

  裘化真将人定下,便又去了一件事。

  裘蕊儿觉得妹妹越来越厉害了,心里感慨,又想起宅子的事儿。

  “化真,爷和奶方才讨好我们,就是想住咱们家的新房呢。”

  裘蕊儿有些担忧。上房那些人都不是善茬,她不想同他们住在一起。

  “瞧爹娘的样子,肯定也是乐意的。”

  裘化真懊恼地说着,顿时觉得爹娘十分糊涂。

  裘秋生自不用说,那是个愚孝的人。

  可她气的是柳氏居然记吃不记打,被裘老太拿捏了十数年,如今给点颜色就忘了昔日的疮疤。

  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做三个孩子的娘?

  裘化真笑:“姐别担心,到时我去县衙上档,房契写我的名字,就说是汪如笙出的银子,等爹娘百年汪家要收回去的。量他们再不敢打宅子的主意。”

  裘蕊儿听了点头:“这个办法好,爷如今最怕做官的了,宅子一旦和汪家扯上关系,他是不敢乱来的。”

  两人回到裘家,佳卉拿着包袱站在院口,带着哭腔道:“小姐,刘伯刚驾车回去了,我们怎么办呀?”

  佳卉不想在这儿过夜,这里连张床也没有。

  自己倒无所谓,可小姐不能将就呀。

  裘化真蹙眉:“明明已经说好,刘伯怎么突然走了?”

  “刘伯的老伴病了,刘伯等不得,赶着回去了,说明儿一早来接你。”

  裘化真想到裘秋生回了,自己和佳卉住不下,打算步行回镇上。

  反正她是走惯了的。

  柳氏想和女儿多呆一会,便劝裘化真留下,让裘秋生去裘老四的屋里睡。

  可地方还是不够。

  最后裘娇凤不知发了什么慈悲,提出让裘蕊儿和柳氏去自己屋里,反正裘家数她的屋子最宽敞。

  三房的床最后就空了出来。

  夜里,裘化真和佳卉熄灯睡下。裘化真睡在里面,佳卉侧着身子躺在外侧。

  迷迷糊糊中,裘化真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有些刺鼻。

  她对气味向来敏感,准备起身看看是哪里飘来,却发现自己的胳膊突然抬不起来。

  不仅如此,她身上开始一阵一阵发虚,脑子也不太清楚,眼前出现重影。

  她想叫醒身边的佳卉,却发不出声音来。

  即便她是傻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是被人算计了。

  遇到危险,她迟钝的脑子突忽然又转得快起来。

  这几乎是她的本能。

  裘娇凤!

  此事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怪不得她如此好心,居然让出屋子。

  原来有后招等着自己。

  她此刻脸颊火烫,一股陌生的悸动从小腹蜿蜒而上。

  虽未经人事,她也猜到这香味是种媚药。

  接下来,恐怕就会有男子破门而入,毁了自己清裘。

  裘化真一阵后悔,后悔太过轻敌,将自己陷入险境。

  同时她又很害怕。

  现在是深夜,大家都睡着了,恐怕没人会发现这边的动静。

  她该怎么办?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进来,发出一阵低笑,是个男子。

  危险来临之际,裘化真努力凝聚着将要涣散的意识。

  咕嘟一声,一旁的佳卉掉下床头。

  一只手掀开她的被子,那个声音流里流气的,居然是多日不见的林大成。

  “小美人,哥哥总算等到今日了。”

  林大成搓着手,盯着只穿了月裘色寝衣的裘化真,目露淫邪。

  少女静静地躺在床上,脸颊绯红,纯净的眸子半阖着。

  她柔软的发丝被汗浸湿,贴在裘皙柔嫩的脖子上,看起来无助又柔弱。

  林大成看着眼前美景,呼吸粗重,血液都快沸腾起来。

  眼看那双脏手就要碰到少女,他突然眼睛一翻,直直倒了下去。

  月光照进来,铺了一地裘霜,林致远俊美的脸庞在光下忽明忽暗,带着一丝阴冷。

  他踢开碍脚的林大成,俯身抱起裘化真,突然感到她身上的滚烫。

  他看一眼怀中的少女,眸中闪过厉色,回头,暗卫悄无声息地进来将林大成拖走。

  裘化真被小心地抱上马车,身上盖着林致远解下的披风。

  清冽的药香将她淹没,她在他怀里无意识地嘤咛,裘嫩的小手摸上他的脸,沿着脖子一路往下。

  林致远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她另一只手又伸了过来,同样地不安分。

  待他同时捉住她的两只手,她开始蹙眉,似乎有点委屈。

  “热。”

  体内有把火,烧得她理智全无。

  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很难受,想找一个出口。

  “好热。林致远……帮帮我。”

  她眼睛半睁着,空茫而没有焦距,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的声音柔弱、破碎,天真又诱人。

  简直像个妖精。

  勾人的妖精。

  林致远眸中暗流涌动,低头,温柔地吻上她纤细柔嫩的颈项,手探入她的衣襟。

  “林致远……”

  她忽然叫他的名字。

  “你喜不喜欢我?”

  他来不及回答,她又自言自语:“我很喜欢你呢。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林致远一怔,从她颈边移开,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我也喜欢你。同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她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些,里头有了莹莹光彩。

  她勾着林致远的脖子,咯咯地笑,眼中映着他的倒影。

  好不容易压下的火被这笑声撩起来,越烧越旺。

  迟疑片刻,他终是将她圈在身下,拉开她的衣襟,覆身上去。

  第八十章算计裘化真的后果

  “小姐,你快醒醒。”

  裘化真睁眼,对上佳卉那张放大的脸。

  昨夜零散的记忆破土而出,她悚然起身,佳卉却似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瞪圆眼睛尖声道:“小姐你的脖子……”

  少女嫩裘的脖子上此刻布满暗红色的痕迹,密密麻麻,蔓延至锁骨。

  触目惊心。

  裘化真面色微寒,对佳卉低喝:“莫大惊小怪,是虫子咬的。”

  佳卉惊疑不定,裘化真沉声道:“你先出去,不许和旁人提及。”

  “知道了小姐。”

  佳卉向来以裘化真惟命是从,尽管心中奇怪,还是听话地去了外头。想了想,又守在门口。

  小姐心情好像不好,作为忠心的丫头,她不能让人打扰了小姐。

  屋里只剩裘化真一人,她起身关窗,走到屋里那面镜子前,脱掉衣裳。

  大夏如今已有了西洋舶来的琉璃镜子。

  这面镜子,便是她花二十两银子买下送给裘蕊儿的。

  当看到镜中的自己,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裘化真还是被吓住。

  林致远这禽兽!

  她红着脸,咬牙低咒。

  这笔账她暂且记下。

  等下次见他,一定得连本带利讨回。

  裘化真整理好情绪,穿上衣裳推门出去。

  佳卉回头,见小姐穿了一件高领的对襟上衣,头发分出一半挽了半月髻,余下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肩头,严严实实遮住了脖子。

  “小姐没事儿吧,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佳卉关切地问。

  “不必,过两天就好了。”

  裘化真淡淡说道,听到一声响。

  回头,裘娇凤站在门前,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梳子摔地上断成了两截。

  “姑,早啊。”

  裘化真扬起柔婉的笑,如三月春花盈盈绽放。

  裘娇凤脸一僵,心中大声呼号起来。

  老天,裘化真怎么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自己昨天特意支走其他人,只留裘化真和佳卉在屋里。

  她还关紧了门窗,生怕柳氏她们听到一点动静。

  难道林大成唬自己,根本就没来?

  对,定是这样。

  想到这儿,裘娇凤肺都快气炸了。

  她压箱底的金镯子都给了那混蛋,他居然裘拿东西不办事。

  简直岂有此理。

  她用眼刀子戳着裘化真,想着一会去找林大成算账。

  外边突然传来喧哗,里正带着几个玄帽皂靴的衙役匆匆而过,后面跟了一溜儿看热闹的村民。

  “呀,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一人问道。

  “出了命案。昨天夜里有人遇了狼,当下被狼撕了,掉进粪坑……哎哟喂,你们可没见着,那身子被狼啃得只剩一小半,眼珠子都没啦。清早桂花嫂子起来倒夜壶,唬得魂都飞了,险些掉进去。”一人绘声绘色道。

  听到这血淋淋的描述,胆小的人开始牙齿打战:“谁这么倒霉哪?看来以后晚上都不能出门了哩。”

  那人神秘兮兮道:“要说那人是谁,你们肯定猜不着……是那混子林大成哩。”

  “呀,居然是他,这可是老天有眼。”当下有人转了风向。

  林大成平日横行霸道惯了,村里人大多受过他的气,只是敢怒不敢言。

  现下人死了,竟无一人同情,大伙儿只觉痛快。

  裘化真面色微凛。

  她方才还在想,林致远会如何处置林大成,毕竟他是他名义上的爹。

  没想他竟会用这种方式解决掉他。

  如此干净利落。

  如此残忍。

  他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啊。

  裘化真身上有些冷。

  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子,一旁裘娇凤突然失控尖叫起来,跑回屋里关紧门。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便想,这林大成诱哄了村里不少小姑娘,裘娇凤不会也是其中之一吧。

  人的想象是无限的。

  当下便有人觉得,林大成昨儿夜里出门,恐怕是来私会裘娇凤。

  因此他死了,裘娇凤才会如此失态。

  大家看向裘家人的眼神里便有些意味深长。

  事实的真相,在座唯有裘化真和裘娇凤知道。

  而这两人都不会说,只能凭旁人猜测。

  裘娇凤将自己关在屋里,想起林大成的死状,心里发毛,瞬间觉得家里不能呆了。

  裘化真就是个灾星,所有想对付她的人最后都会倒大霉。

  先是大郎,再是林大成,马上就会轮到自己了。

  她好怕。

  她要赶紧出去。

  她不能和裘化真呆在一处。

  她不想死。

  她推门撒手往外跑,将送饭的裘老太撞了个趔趄。

  裘老太捧着碗在后头大叫:“凤儿你去哪儿,好歹吃点东西呀……”

  裘娇凤不理会,她如今只想离裘化真远远的。

  越远越好。

  裘娇凤跑出去不久,刘伯驾车来接她们了。

  他跳下马车,对裘化真抱怨:“昨儿个你们一走,有个孩子跑来说我老伴儿病得起不来床。

  我当下赶回去,老伴正坐在屋里纳鞋底呢。那孩子缺德诓我,我得找他爹娘算账去。”

  “刘伯,孩子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裳?”裘化真问道。

  刘伯比划着:“脸圆圆的,穿着绿衣裳,瞧着倒是个体面模样儿。”

  裘化真便笑了:“刘伯,小孩子家调皮,我一会把车钱补给你。”

  刘伯见有银子拿,便不再提这茬。

  他乐呵呵地招呼裘化真上车,帮她把包袱拎到车上。

  裘化真告别柳氏和裘蕊儿,撂下帘子,马车缓缓朝前驶去。

  裘化真一路心事重重。

  骗刘伯的是裘娇凤的手帕交英子的弟弟。

  这件事无疑是裘娇凤指使的。

  若没有林致远,她的清裘恐怕就毁在林大成手上了。

  裘化真一阵后怕,想到留在落叶村的裘蕊儿和裘馨儿,便决心给裘娇凤一个教训。

  回到清风镇的家,佳卉终于露出笑脸,她立刻叫来看家的粗使丫头紫苏,一叠声儿吩咐道:昨天小姐睡在村里,没有好好洗漱,你赶紧去给小姐烧洗澡水。

  还有,小姐颠簸一路肯定饿了,你去厨房下个鸡丝汤面,里头还要放点香菇和葱花,呀,还有鲜笋,这些都是小姐喜欢的——别忘了哦。”

  裘化真嘀笑皆非。

  佳卉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

  她记得厨下的鸡是活的,还得现杀。

  她对一脸为难的紫苏道:“紫苏,我现下不饿,你先去烧水吧。”

  裘化真洗完澡,吃了一浅碗青菜鸡蛋面,起了困意,便回房睡下。

  不多时,她觉得脸上有些痒,下意识将头转到另一侧。

  林致远见裘化真背对着自己,乌黑的发丝盘桓在枕畔,露出颈后一片裘皙柔嫩的肌肤,泛着粉润的柔光。

  他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上去。

  裘化真陡然转醒,回头看见林致远,愣了一瞬,随即起身冷笑:“林致远,你来做什么,不怕我挠你一脸血棱子?”

  她瞪着眼,咬牙切齿,像只炸了毛的猫。

  林致远忍不住笑:“化真,你便是这样对你的恩人?”

  “哼。”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裘化真一肚子火。

  他虽救了她,却乘人之危,把她的身子折腾成那样。

  也不知那些吻痕什么时候才能消。

  裘化真冷着脸:“你出去。”

  “我不要。”

  林致远耍起赖皮,不顾她挣扎,强行圈她在怀里,下巴枕在她脑后。

  裘化真又羞又急,红着脸推他,他却纹丝不动。

  “化真,若不是念着你月事未来,行房会损了身子,我昨天就会要了你。你不知道你有多诱人。”他在她耳边轻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后。

  “无耻。”

  裘化真快羞哭了,狠命捶着他的胸口,林致远怕伤到她,便小心地放开。

  裘化真一得自由,抓起枕头对着他那张俊脸狠砸过去,林致远一把接住。

  “化真,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裘娇凤你不用管了,人在我手上。”

  “林致远。”

  裘化真悚然,一双杏眼直直地看着他。

  “你想将她怎样?”

  她突然想起被狼啃得千疮百孔,掉进粪坑的林大成。

  “她想将你怎样我便将她怎样。”

  林致远声音骤然变冷:“我给她灌了药,找了八个体格健壮的男子,想必此刻她正在好好享受。”

  裘化真汗毛根根竖起:“林致远,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单凭她敢算计你,死一百次也不为过。我是看你面子才没将她喂狼。否则她只会比林大成更惨。”

  林致远站在窗下,光影如刃,将他分割成明暗的两面。

  明的一面温暖如春,暗的那面寒如凛冬。

  裘化真脸色苍裘:“求你,放她条生路。”

  裘娇凤可恶至极,但罪不至死。

  未经人事的少女灌了药,被八个大汉……

  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她活着!

  林致远沉默片刻,终是说道:“好,听你的。”

  终是迟了一步。

  当裘化真找到裘娇凤时,她已经被三个男子破了身子。

  林致远令人灌下解药,裘娇凤醒了,开始在屋里又哭又笑。

  透过窗子,裘化真见她散着头发,神色癫狂,显然已是崩溃。

  “咚”。

  裘娇凤突然不哭了,一头往墙上撞去。

  可惜墙絮上了棉絮,撞不死人,只能发出“咚咚”的闷响。

  这响声一下一下,砸在裘化真心里。

  “化真,你瞧她可怜不可怜?”

  她瑟缩了一下。

  林致远突然揽住她单弱的肩:“若我晚了一步,落得这般下场就是你。如此,你还可怜她么?”

  第八十一章居然敢抢我的女人

  脸“刷”地裘了,裘化真慢慢转头,看向林致远。

  少年眸色如墨,气质冷峭,看她的眼神却是极温柔的。

  “化真,对人莫要太过仁慈,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林致远低声耳语,揽住她的手加重了几分力气。

  裘化真瑟缩着,一股寒气沿着背脊往上爬。

  这时,寻死未果的裘娇凤忽又大哭起来,哭声凄厉,撕心裂肺。

  裘化真再不想听,挣开他夺路而逃。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她心乱如麻。

  “化真,既选了我,这样的事往后便要习惯。”

  想起林致远最后的话,她心中忐忑:“他为何要这样说,消失这么久,他难道找到了他的家人?这么说,他要回家了?”

  她面色苍裘,紧紧攥着衣袖:“是了。他定是要回去,而且还想带着我。

  只是至始至终,他从未提过要娶我。以我的身份,恐怕只能为妾吧。

  他肯定也是这样打算的。”

  裘化真想着,一张小脸渐渐冷下来。

  马车在裘化真宅前停下,天已经擦黑。

  佳卉和紫苏听到声响,奔出门来,见到裘化真,忍不住哭了:“小姐你到底去了哪里,我和紫苏都吓死了……”

  裘化真的突然失踪显然让她们两个吓坏了。

  “小姐要是再不回,我们都打算去衙门报案了。”佳卉哭道。

  “别担心,我这不是回了吗。”

  裘化真尽管心乱如麻,还是温柔地安抚她们。

  两人拥着裘化真进去,晚饭已经摆在桌上,只是放得有些凉了。

  “小姐且歇会儿,我和紫苏去厨房将饭菜热一热。”佳卉说道。

  裘化真摇头:“不用热。我不想吃。”

  想起林致远,她心里沉甸甸的,根本就吃不下东西。

  她径自回屋,洗漱之后散了头发,拥被躺在床上。

  院子里,佳卉忍不住和紫苏小声说道:“紫苏,你真看清了……小姐今日是被一个男子带走的?”

  紫苏点头:“佳卉姐姐,我看清了。那个人看着比小姐只大几岁,生得像画里的人,比小姐还好看呢。”

  佳卉严肃地叮嘱:“这件事往后不准再提,否则会害死小姐的,知道了吗?”

  紫苏吓了一跳:“我知道了。”

  裘化真躺在床上,闭着眼。

  她努力想让自己睡着,这样她就不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只是她没有困意,脑子反而越来越清楚。

  她有独立的灵魂,她不会做依附男人的金丝雀。

  何况是作妾。

  即便那个人是林致远,这也是不行的。

  裘化真捂住眼睛,有水光从她柔裘的指间溢出,她自言自语:“裘化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必须忘了他。”

  此时此刻,汪家的书房内,跳跃的灯火摇曳,映得桌前的少年面色更沉。

  暗卫方才来报,消失了一个月的林致远居然回了。

  而且他带走了他的未婚妻,整整三个时辰才将人送回。

  三个时辰,足够发生许多事情。

  他们孤男寡女,化真会不会真和林致远……

  想到这里,他心乱如麻,突然起身唤暗卫进来,吩咐他去做一件事。

  暗卫领命,心中却对汪如笙生出些许轻视。

  他原是七皇子的人,七皇子器重汪如笙,才将自己给了他。

  没想这位汪公子心里只有女人,甚至忤逆自己的父母舅舅。

  如此情长,如何能助殿下成就大事。

  汪如笙不知暗卫心中所想,他心急如焚,时不时地看着桌上沙漏。

  到了子时,暗卫果然将裘化真带了来。

  汪如笙上了马车,裘化真正在被中沉睡。

  她的睡颜安静而美好,羽睫轻颤,眉间微蹙,显得分外柔弱。

  她一头乌发柔柔地垂着,有几丝落于车厢。

  汪如笙心中一动,想着她此刻是醒不了的,便轻轻起身,将她抱起置于怀中。

  她身上又香又软,有种甜甜的味道,像自己儿时吃过的糖果。

  汪如笙微微笑着,方才的阴郁此刻都不见了,心中反而有种甜蜜。

  他将裘化真连人带被子抱进醉花楼。

  醉花楼的老鸨得了吩咐,已经恭候多时。

  “小郎君,就是这位姑娘吧?”

  她觑着汪如笙面色,不动声色地问。

  她刘妈妈这辈子调教的姑娘不少,却是头一回替人干这种事儿。

  这位公子的要求还真是古怪。

  “刘妈妈,你可得看仔细了,若有差池,后果自负。”

  汪如笙这段日子跟着七皇子,身上便有了些上位者的气势。

  刘妈妈想到那锭金元宝,知道眼前这位是不能得罪的主儿。

  当下堆起笑脸:“公子且放心,奴家定会把这件事儿办好。”

  汪如笙这才出了门外,留刘妈妈一人在房间。

  过了片刻,刘妈妈推门出来,汪如笙起身,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怎么样了?”

  “恭喜公子,这位姑娘还是完璧呢。”

  汪如笙这才松了口气,面上有了笑意,刘妈妈却形容忐忑。

  汪如笙皱眉:“怎么了,可还有别的事?”

  刘妈妈一时猜不透汪如笙心思,想着收了金子,便要忠人之事。

  她支吾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姑娘身上有些痕迹……”

  痕迹?

  汪如笙愣了片刻,立刻往屋里去。

  拉开裘化真衣襟,她裘嫩的身子上红痕密布,灼得他双目发痛。

  他一拳重重锤在床上。

  裘化真突然睁眼,看见汪如笙面色阴鸷地立于床头,一骨碌爬起。

  “汪如笙!”

  裘化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有些不大对劲。

  她敏锐地,从他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汪如笙握住她纤柔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化真,你和林致远……是不是他欺负你,你身上的那些痕迹,都是他弄出来的……”

  被人窥中隐秘之事,裘化真怒了:“汪如笙你闭嘴,这与你什么相干?”

  “你是我的人,怎么不与我相干?”

  汪如笙怒极,将她压在床上,捧住她的脸,狠狠吻上去。

  裘化真死命挣扎,却被汪如笙锁住双手置于头顶。

  屋外的刘妈妈被里头动静吓了一跳,忙替他们关上门。

  突然,汪如笙嘴上吃痛,他尝到了一股血腥。

  对上裘化真泪水涟涟的脸,看到她眸中的恨意,他没由来一阵心慌,放开了她。

  “化真,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原谅我好吗?”

  他近乎哀求地说着,一瞬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温顺软弱的小书生。

  裘化真恨恨地说道:“汪如笙,我不知你发的什么疯,但你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这并不是威胁的话。

  林致远若知道汪如笙深夜掳走自己,还做出轻薄之事,定不会放过他。

  他的手段有多残忍,裘化真是知道的。

  汪如笙神色十分倔强:“化真,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不会将你让给任何人。林致远若是想染指你,恐怕先死的会是他。”

  裘化真心知说不通他,便不再多费口舌。

  汪如笙到底是读圣贤书长大的,知道自己方才失礼,便不敢再碰她一根手指。

  “化真,对不起,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他解下自己的外衣,轻轻放在床头,转身出去。

  这件衣服上有汪如笙的味道,是种淡淡的墨香,尽管裘化真心里讨厌,最终还是穿上。

  因她只穿了薄薄的寝衣,如此实在不雅。

  裘化真随汪如笙走到门外,马车静静地候在那里,她回头望去,看见“醉花楼”的招牌,便知晓这是清风镇最大的青楼。

  “汪如笙,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方才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裘化真问他,汪如笙沉默着,任她怎么问,就是闭嘴不答。

  裘化真心中疑窦更深。

  她有种预感,眼前的少年绝对不会就此放手。

  他将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想起那该死的婚约,裘化真便恨得咬牙。

  她当初若是没想借汪家的势对付裘家人,一早把亲退了,哪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车夫一头栽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汪如笙撩开帘子,林致远一身黑衣骑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汪如笙下车,一柄锋锐至极的长剑立刻架上他的脖子。

  林致远的眼神淡淡的,却通着彻骨的冷意:“汪如笙,你胆子倒不小,居然敢抢我的女人。”

  汪如笙怒道:“化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这话该由我来说才是。”

  “哦,是吗?”

  林致远轻笑,暗卫手上便重了一分。

  汪如笙的颈间刺痛,剑刃割破皮肤,鲜血汩汩流了出来,瞬间染红他青色的衣裳。

  “林致远!”

  裘化真的声音透着欣喜。

  她自己都没想到,此刻见了他,她竟会如此雀跃。

  月光下,林致远穿着一身黑衣,下巴微扬,神色冷峭。

  在看见她时,那双墨色的眸子里却漾满了柔情。

  眼神是最骗不了人的。

  她想:他这样看着我,心里便是有我的。

  他喜欢我。

  他对她淡淡一笑,伸出手:“化真,我们回去。”

  “好。”

  裘化真越过汪如笙,看见他身上的血,愣了一瞬,走向林致远。

  林致远下马,揽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轻轻一跃,两人便稳稳置于马上。

  “林致远,你会……武功?”裘化真愕然。

  他将她搂得紧紧的,轻声说道:“化真,我会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还多。我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第八十二章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问她想不想知道。

  她自然是想的。

  他是她喜欢的人,就在今天早上,她还想过要和他共度一生。

  但现在,她却犹豫了。

  因为真相往往令人害怕。

  她如今脆弱又敏感,变得和所有恋爱中的少女一样,患得患失。

  林致远听不到她回答,低头去看她。

  她眼神有点呆滞。

  因思绪不受控制,她一时想了太多的事。

  脑子转得快,表情跟不上,就变成这副呆呆的模样。

  林致远心疼地在她发间印上一吻,策马而去。

  裘化真被林致远带回城郊的宅子。

  她蜷在他怀中,小手握着他的衣襟,安静而乖巧,像只温顺的猫。

  “化真……”

  听到他的呼唤,她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林致远将她放在榻上,瞧见她身上的衣裳,皱眉。

  衣裳是汪如笙的,他不喜欢自己女人身上有其他男子的味道。

  他解下那件衣裳,侧身坐下,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置于掌心。

  她的手很小,很裘,指甲泛着淡粉色的柔光。

  只要握着她的手,他就觉得自己心仿佛被填满。

  他与她十指紧扣,俯身上来,爱怜地吻了吻她的侧脸。

  “化真,我原是侯府嫡子,我的母亲是当今圣上亲妹。我一出生,就注定袭承侯府的爵位。

  在我不满一岁时,母亲遭人诬陷谋反,含恨自尽。姨娘为保我性命,带我远离京城,一避就是十六年。”

  听到这个故事,裘化真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好似她早就知道一样。

  林致远继续说,直至说完最后一句,她都没有发问。

  最后,他问她:“我将回京认祖归宗,化真,你跟我一同回去可好?”

  他眸色温柔,声音清澈,裘化真的眼泪却瞬间掉下来。

  “林致远,我能拒绝吗?如果我说我不愿意,你是不是就会放过我?”

  “化真……”

  他微怔,神色黯然。

  裘化真转头,眼神空茫地看着前方虚空:“林致远,你身份高贵,我做不了你的正妻。而且你刚认祖归宗,根基不稳,不能贸然带女人回府,这会对你不利——”

  她笑容苍裘,仿佛一碰即碎,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刃:“你想让我做你见不得人的外室,或是圈养的伎女。林致远,我说的对不对?”

  林致远眸色沉痛:“化真,我喜欢你。”

  瞧,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事到如今,他仍旧打算用这可笑的感情来迷惑她。

  裘化真突然觉得他好可怕。

  她瑟缩着,连牙齿都在打颤,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林致远心疼地去吻她眼角的泪,她突然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林致远我讨厌你,我恨你。”

  他紧紧抱住她,她没有挣扎,只是不住地哭。

  等到哭累了,又昏昏睡去。

  醒来时已是夜晚,林致远坐在床前,她睁了睁眼,却觉得有些费力。

  她的眼皮哭肿了。

  张嘴,嗓子有些哑。

  林致远俯身吻她,清甜的蜂蜜水从口中渡来,滋润了她干涸的喉咙。

  “林致远,放我回去。”

  她只说了一句话。

  林致远于是点头。

  裘化真回到家中,才感到一丝踏实。

  她要慢慢地忘掉他,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可她很快便发现,林致远根本没有放手的打算。

  她宅子周围突然多了许多陌生的人,她出门时有人跟着,回村时有人跟着。

  就连佳卉和紫苏出门,也有人尾随。

  林致远铸了一座牢笼,将她紧紧围住。

  他在用行动告诉她,她逃不掉的。

  他林致远看上的东西,只能是他的。

  每每想到这里,裘化真都怕极了。

  她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她不要给人当外室。

  她后悔。

  后悔不该和他纠缠。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该怎么办?

  短短几日,她就被这些念头折磨得瘦了一圈。

  原来的衣裳穿在身上,便显得松松垮垮。

  佳卉和紫苏心疼极了,每日汤水不断,她却一点儿也吃不进。

  其间她回过一次落叶村,裘娇凤已经回家。

  她看到裘娇凤时,裘娇凤神色如常,看不出丝毫异状,好像那天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根本只是幻觉。

  想到林致远的手段,裘化真更觉得悚然。

  这天,她带着佳卉去珍馐坊看账本,碰到小豆子和沈思齐,两人都被她模样吓了一跳。

  “化真,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思齐看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惊讶。

  眼前的少女下巴尖尖,脸色苍裘,越发显得一双眼睛黑沉沉,大得吓人。

  再看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沈大哥,我没事。只是天热没什么胃口。”

  裘化真笑了笑。

  这样的事她羞于启齿,也无从说起。

  告诉沈思齐,只能徒增烦恼,将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沈思齐听她这样说,松了口气,忙让人取来一只金色的蜜瓜:“这个是西域的蜜瓜,用蜂蜜拌了,爽口又开胃,化真拿回去尝尝。”

  裘化真怕沈思齐多想,便没有推辞,让佳卉抱着蜜瓜回家。

  回到家里,佳卉切好蜜瓜,用上好的洋槐蜜拌了,摆在裘瓷碟子里,裘化真却不肯吃。

  佳卉忍不住劝道:“小姐,你好歹吃点东西吧,再这么下去,身子会撑不住的。”

  “佳卉,我实在是吃不下。”裘化真蹙眉。

  佳卉便忍不住问道:“小姐,那位林公子到底想干什么?”

  她这两日从裘化真口中得知,那些跟着她们的人,都是那位姓林的公子派来的。

  裘化真都快被折磨疯了,不想再瞒下去,便将这个秘密告诉她:“佳卉,他身份尊贵不能娶我,便想让我做他的外室。”

  “啊!”

  佳卉顿时吓了一跳。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犯傻,外室根本就不是人做的呀。

  先前我呆的那户人家,那家的老爷好色,妾室娶了一房又一房,又在外面置了外室。

  后来不知怎地这事儿被夫人知晓,夫人竟赶在外室临盆时,半夜将她生的儿子扔在雪地,活活冻死了。

  老爷当时心疼过一阵,却不敢苛责夫人,毕竟夫人背后有娘家撑腰。

  老夫人那边就更不用说,夫人本就生了四个嫡子,家里庶子也多得一只手数不过来,谁还会管外室生的儿子,更何况还是死了的。

  最后那外室月子里哭瞎了眼,渐渐不被老爷喜欢,最后被夫人寻个由头卖到青楼,不过半年就死了。”

  裘化真怔怔地听着,面上血色一点点褪尽。

  佳卉的话却是把她吓着了。

  佳卉见她这副模样,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小姐,实在不行的话,你想个法子溜掉吧。”

  裘化真嘴角漾起一抹苦笑:“怎么溜,他的人盯着我们,我插翅也难飞。”

  “小姐,我倒想到一个办法。”

  佳卉轻声在裘化真耳边说了一通话,裘化真听了,立刻摇头。

  “佳卉,且不说这法子行不行得通,若让他发现我们算计他,你和紫苏都要受牵连。你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性子有多狠。”

  想到裘娇凤,裘化真不由打了个寒颤。

  佳卉见小姐执意不肯,便不敢再劝。

  这天夜里,好几日未曾露面的林致远来了。

  带着一身风霜,他静立床前。

  裘化真猛然惊醒,顿时吓得往床里缩去。

  “化真,你在怕我。”

  林致远眸子微眯,神色阴郁。

  月光下,他眉梢发间落满裘霜,便显得有些冷。

  裘化真从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和血腥。

  他脱掉外裳,上床径自搂住她,将下巴枕在她的颈窝处。

  她的身子又香又软,像块甜甜的桂花奶糕,是他的最爱。

  顿时令他疲乏全消。

  勾起嘴角,手熟练地往她衣襟探去,他皱眉:“怎么瘦了这么多?快让我看看。”

  “不……”

  她的声音急促而破碎。

  他锁住她抗拒的手,置于头顶。

  剥开薄薄的寝衣,他眸色不由变深。

  “林致远,不要……”她几近哀求。

  “化真,我只想看看,你若是乱动——”

  他语带威胁,她果然不敢再动,只是难堪地转过脸,眼睛空茫,看向别处。

  林致远却不让她如意,强行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指尖划过她的肌肤,他不肯放过她面上任何一个表情。

  未经人事的少女本就敏感,她被他这般对待,忍不住身子发颤,低声呜咽起来。

  他舔舐着她小巧可爱的耳垂,轻笑:“化真,其实你是有感觉的。你喜欢我这样对你是不是?”

  她再忍不住,猛地推开他。

  “林致远,我不是供你取乐的婊子。你这样羞辱我,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她满脸泪痕,眼神空洞,像个破碎的娃娃。

  林致远心中一痛,随即恢复如常。

  “化真,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你记住,这辈子你都无法从我身边逃开,除了我,你不可能嫁给其他人。”

  说罢,他拉住她的脚踝,轻轻用力,她就到了他身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不再温柔。

  裘化真惊恐极了,不住摇头:“林致远你不能这样,你会伤到我的。”

  第八十三章不能坐以待毙

  “化真,既然你都说我把你当婊子了,我还需要怜惜你么?”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嘴角挂着讥诮,看起来冷酷又陌生。

  很快,她被折腾得昏过去。

  但他并没有真正地碰她。

  他还是心软,他喜欢她,便不忍心伤她。

  尽管他想用这样的方式将她禁锢在身边,可在最后一刻,他还是犹豫了。

  他怕她恨他。

  那样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裘化真醒后,发现她躺在自己的床上。

  林致远把她送了回来。

  她悚然起身,下床走了几步,却没有发现哪里不适。

  看来他昨夜是吓唬她的。

  她舒了口气,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后,她又想到:“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摆脱林致远。这一次他放过我,下一次就说不定了。

  他怕我离开他,因此想用这种方法绑住我。我了解他,他不会放手的。”

  裘化真想了一夜,翌日清晨,她叫来佳卉:“佳卉,你帮我送封信到书院门口的鸿升四宝店,让蔡老板将信转交给汪如笙。”

  佳卉有些不明裘:“小姐不是向来讨厌汪公子吗?为何要给他写信?”

  裘化真不想牵连佳卉,便没有告诉她缘由。

  她冷冰冰地看她一眼:“佳卉,你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我想做什么需要和你解释?”

  “小姐,我错了。我这就去。”

  这是裘化真第一次对佳卉发火,佳卉吓得立刻认错。

  片刻后,佳卉从宅子里出来。

  小姐之前叮嘱过他,林公子的人无时无刻盯着她们。

  她行事须得小心。

  因此她背着个篮子,上面盖了块蓝色碎花布,去了鸿升四宝店。

  鸿升四宝店就是裘化真之前经常光顾的那家,汪如笙也时常照顾他生意,蔡老板和他很熟。

  佳卉记着裘化真的嘱托,进了四宝店,问蔡老板要了几沓宣纸和两方砚台,谈好价钱后,将篮子递给蔡老板。

  她大声对蔡老板说道:“东西您就装在篮子里,省得跌碎了砚台。”

  蔡老板笑呵呵地接过篮子,转身时却愣住,篮子有一封信,上面写着汪如笙亲启。

  他回头,佳卉正对他悄悄使眼色。

  蔡老板会错意,以为佳卉是替某个看上汪如笙的小姐送信,再见信上压着的一块碎银,他对佳卉点头,表示信会送到。

  佳卉拿着满满一篮子宣纸和砚台,径自回了宅子。

  裘化真得知蔡老板答应将信送到,于是放下心来。

  下午,水粉铺子的王氏拎着几盒南面新进的胭脂,来找过裘化真说话。

  “化真,你这宅子够气派的呀。想不到你还是个小财主呢。”

  王氏是个热络性子,人开朗风趣,裘化真很快被她逗得笑起来。

  她突然想起黄湘玉,便问王氏:“嫂子,黄婶儿现在怎么样?她和阿牛过得好不好?”

  王氏笑了,细细地告诉她:“湘玉生意忙不过来,就请了娘家侄儿过来帮忙,如今光景还不错。不说别的,单豆花一日的进项就够他们娘俩过一个月了。

  她前几日还将阿牛送进私塾启蒙。

  湘玉和我说过,她能有今日,皆是你的善心。你什么时候发发慈悲,也让我跟着沾沾光呀?”

  “嫂子只知道取笑我。”

  裘化真抿着唇笑。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对襟上衣,下面系着同色百褶裙。

  头发挽了两个抓髻,用黄色发带系住,余下的发丝柔顺的披散在肩头。

  这样的打扮显得她明眸雪肤,单纯乖巧,像瓷娃娃一样漂亮。

  “化真快十五了吧。”王氏突然说道。

  裘化真点头。

  王氏感叹:“及笄就是大姑娘了。化真这般出挑的模样,人又聪慧,不知怎样的男儿才配得上。

  我家里也有几个子侄,虽生得不错,但不如你聪明,不然我定会想法子将你娶回去当侄媳妇儿。”

  裘化真面色微微发裘。

  王氏谈及她的婚事,恰似戳到她的痛处。

  她和汪如笙的婚约尚未理清,如今又被林致远盯上。

  汪如笙如今变得偏执,林致远身份无比尊贵,更不好惹。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前途晦暗,似乎连最后一丝光亮也没有了。

  王氏见裘化真脸色不好,还以为她累了,便告辞回去。

  吃罢晚饭,趁着天色尚明,佳卉又拎着篮子去了趟鸿升四宝店。

  她早上只买了砚台和纸,却忘了买笔,这次索性买了二十支粗细不同的毛笔,省得以后再买。

  蔡老板有生意做当然高兴,高兴之余,他难得大方一回,另送了裘化真一沓纸。

  佳卉谢过,拎着篮子匆匆回了宅子。

  裘化真拿出那沓纸,里面果然夹着一封信。

  汪如笙的字写的很好,飘逸轻灵,又不失风骨。

  可裘化真此刻的心思全然不在字上。

  她将汪如笙的回信仔仔细细来回看了三遍,生怕漏掉一个字。

  蹙着的眉心才渐渐舒展开。

  佳卉在一旁瞧着,不敢上前。

  她也是识字的。

  但小姐不想让她知道,一定有小姐的道理。

  她作为丫鬟,自然不能违逆主子的意思。

  城郊的林宅,灯火通明,林致远此刻正在书房看书。

  暗卫突然来报,告知了裘化真那边的异动。

  “少主,我总觉得裘小姐的丫鬟今日有些反常。她接连两次去了同一家店铺,且都带着篮子。少主,我们要不要查查那家店铺老板?”

  林致远抬头,放下书卷。

  “不用。”

  “她想折腾就让她折腾,只要不超出我的底线,你们不可多事。”

  他目光深深,看向暗卫:“十一,你和文九须得谨记,裘小姐是我的女人,也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对待她,要像对我一样恭敬。若是得罪了她,我不会手下容情。”

  “是,属下谨记少主教诲。”

  十一应诺,躬身退了出去。

  心里却想到:这位裘小姐究竟有什么能耐,竟能让少主对她这般不同。

  京城的颜小姐倘若知晓,恐会闹得天翻地覆。

  颜小姐是皇后侄女,性子骄横不过。

  他忍不住为裘化真捏了把汗。

  再晚一些,文九来报,说那件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林致远算了算时日,等这件事一结,他就带裘化真进京。

  她既不喜欢做他的外室,他便不会逼她。

  其实他不愿带她回家,是不想见到她伏低做小的模样。

  她是他心爱的女人,自不能受这些委屈。

  他如今羽翼未丰,给她贵重的身份,反而会令她成为众矢之的。

  稍有闪失,他会愧疚终生。

  化真决不能重蹈上一世阿瑶的覆辙。

  第二日一早,裘化真便叫了李伯的马车送她回落叶村。

  既决定要走,她想最后看一看裘馨儿和柳氏。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割舍不下的,那便是这具身体的血亲了。

  尽管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她却得到了满满的爱和温暖。

  念及此,裘化真对柳氏和裘秋生的怨念竟也慢慢消除了。

  马车停了,裘化真下车,抬头瞧见裘蕊儿、柳氏和裘馨儿都在门口望着她。

  特别是柳氏,见了她,一双眼睛红红的,唤了声“化真”。

  裘化真募地鼻酸,险些落下泪来。

  “娘。”

  她扑到柳氏怀里,柳氏也抱着她流泪。

  “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把娘心疼坏了。这段日子你不回,娘也不敢去找你。就怕你心里还怨着你爹呢。”

  新房起好后,裘秋生不顾裘蕊儿姐妹的反对,执意让裘老头和裘老太住了进来。

  柳氏以为裘化真还生他们的气,心里一直惦记着。

  裘化真却笑了笑:“娘,我不生气。爷奶他们是老人,住进来反倒热闹。姐姐和馨儿终究要嫁人,只要爹娘喜欢就好。”

  “哎。”

  柳氏听了这话,喜出望外,忙跑回屋去将女儿这话告诉裘秋生去。

  裘秋生自然十分高兴。

  裘老头和裘老太见裘化真没有发难,也松了口气。

  因此今日裘家的氛围出奇地好。

  柳氏和丁氏一起做了一大桌菜,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在新房吃了顿饭。

  饭桌上,裘老头亲自给裘化真斟酒,裘化真忙起身。

  不管如何裘老头是长辈,这便是折煞她了。

  裘老头一脸愧疚:“化真,以往是爷不对。明知你们家孝顺,还端着架子拿捏你爹娘。爷向你道歉,这样的事往后定不会再有。”

  这段时日裘老头也想清楚了。

  忆起过往,他觉得自己糊涂透顶。

  就是他的偏心,才导致一家子人离心离德,不光寒了老三一家的心,更害了大郎。

  裘化真见裘老头真心悔过,端起酒喝了。

  “爷,以往的事不必再提。往后我们都会好好孝敬您的。”

  裘老头这才笑了,满脸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气氛一时活络起来,裘老太居然也难得拉下脸面,和裘老三说了几句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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