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冯君湛

2019年的最后一天，人满为患。

        洛呦呦和迟骋引特意避开最热闹的那几个地方，去到一个没那么拥挤的盛宇广场。

        广场上有很多和他们一样等待跨年的情侣，大多看起来年纪都很轻。

        洛呦呦不禁长吁短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你看那一对，才上中学吧？”

        迟骋引顺着她下把扬起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高个子男生紧挨着个扎了俩小辫儿，头戴青绿蝴蝶结发卡的女生。

        虽然俩人互相在交谈，但又不好意思看向彼此。

        男生垂眼窥女生时，女生别过脸，女生抬头瞄男生时，男生偏过头。

        迟骋引眸底生笑，得出两字结论：“可能。”

        洛呦呦在一旁看得干着急的同时，却又觉得他们情意浓浓，仿佛回到了她的暗恋时代。

        “青春真好！”

        见说话人陷入回忆，男人的俊脸挂不住：“你在回忆你的青春？”

        “嗯，你不觉得他们之间这样暗戳戳的情意更打动我们这些看客的心吗？”

        “你不是在怀念你的青春，”迟骋引捏紧手里的奶茶，“你是把自己代进去了吧？”

        洛呦呦失笑，准备去掐吃醋人的脸:“小孩子的醋你也吃？”

        男人别过脸，躲开她的触碰:“你是不是想到了那个冯什么？”

        洛呦呦却不依不饶，偏要掐到他的脸。

        迟骋引向左躲，她的左手就贴上，向右让，她的右手就贴上，两人乐此不彼上演着你追我躲的游戏。

        最后，介于身高原因，累得有些喘的洛呦呦做投降姿势，连着后退:“好了，好了，不捉弄你了，小心奶茶倒你身上。”

        “小心！”

        迟骋引还是慢了一步，洛呦呦被身后的男人拉住胳膊，有惊无险。

        洛呦呦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踩到你了。”

        男人见她站稳，才松开了手：“没事。”

        心头猛一惊，洛呦呦还未看得清说话人的脸，迟骋引便揭开了她心里的答案。

        “好久不见，冯君湛。”

        “好久不见，迟骋引。”冯君湛划过面前打招呼的男人，目光轻轻落在洛呦呦脸上，“洛呦呦，你好。”

        此时，眼前这位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的男人与洛呦呦印象里的少年截然不同。

        岁月沉淀下来的除了回忆还有气质，冯君湛如今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儒雅，青春时的蓬勃朝气早已全然不见。

        洛呦呦微笑着问：“听巩深说，你现在定居在华市了？”

        “嗯，回来看看我爸，他家就住这边。”

        冯君湛提着个黑色小包，俨然一副要启程回家的模样。

        洛呦呦似有所悟：“哦。”

        冯君湛扫了眼迟骋引肩上挎着的酒红小皮包：“你们出来跨年？”

        “嗯。”后者牵起身边人的手，把温热的奶茶塞进她冰凉的手心。

        “恭喜，结婚记得通知我，虽然可能人不到，但心意一定到。”

        冯君湛前半句是看着迟骋引说的，而后半句却是对着洛呦呦说的。

        “好，”迟骋引代她回答，“留个联系方式。”

        冯君湛报出一串号码后，对说话人点点头：“那我先走了，赶飞机，再见。”

        回应他的只有洛呦呦：“好，再见。”

        见冯君湛走远，迟骋引双手环胸瞅着身边人：“人都走了，还看。”

        两分钟的寒暄，对于洛呦呦来说，就像一场梦。

        虽然她对冯君湛早已放下，但毕竟是自己喜欢过三年的男生，过了十年再次偶遇，她的情绪自然是比见到其他多年未见的普通同学要强烈。

        “我没看。”

        洛呦呦回头否认，她就是在想怎么老天今年突然对她这么好，好得有些过分了。

        迟骋引存好联系方式，把手机给眼前这个口是心非的人；“他的联系方式。”

        洛呦呦感到莫名其妙:“给我干嘛？”

        “你刚儿不是在怀念他吗？”

        “你就是个醋坛子，无可救药。”洛呦呦凑近，把他上次说过的话还给他，“你就这么爱我啊？爱我爱得这么深沉？”

        男人收回手机放进上衣里，也凑近对着她说：“对啊，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们马上结婚，你又能看见他了。”

        “好啊，”女人眼珠一转，“不过还有个方法也能让我更快再看见他。”

        说着，她动手抢口袋里的手机。

        男人似乎早有预谋，举起手机过头顶，删了号码后，才把手机给她。

        “真幼稚。”

        洛呦呦看着他的举动，挠了挠他绷紧的下颌：“不管是我从未曾近距离见过的偶像，还是我以前喜欢过的人哭着跪着求我嫁给他，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的。”

        见迟骋引的脸色有所缓和，她示意他低下身:“因为我是真的爱你爱得深沉。”

        说完，她偷偷亲了下他的耳垂。

        无名火在男人的眼底倏地蹿起。

        洛呦呦看着面前人的唇越靠越近，忙推开他：“你干嘛？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影响，欸欸欸，你冷静点！”

        迟骋引泪痣上浮，脸颊勾起一个小窝，头一歪斜低了下去，啜了口她手里的奶茶：“胡乱想些什么呢？洛老师。”

        女人乖乖地端着奶茶，看着说话人嘴里的珍珠在舌齿间反复滑跳，最后吞咽的动作也致使着他的喉结上下挪动得厉害。

        洛呦呦愣愣地咽了口唾沫，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说的上一句话，此刻需要冷静的明显是头脑发热的她。

        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她回头又盯着不远处的那对校园小情侣，问：“你说他们跨年后会不会表白？”

        “会。”

        听着迟骋引笃定的语气，洛呦呦不解：“为什么？”

        “看那儿。”

        顺着说话人的视线，她看到一个卖花人站在他们和那对情侣的中点线位置，此时快要接近十二点，花也没剩几枝了。

        洛呦呦还是不懂他的话：“这有什么联系？”

        “想不想要？”

        “什么？”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给她解释原因，下一秒却问她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洛呦呦疑惑：“玫瑰？”

        “嗯。”

        “不要，我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

        迟骋引脸色微变，低头看着说话人，后者却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对小情侣。

        “哦！我知道了!”

        在洛呦呦盯了几分钟后，她兴奋地解释：“那男生三分钟看了卖花人八次，平均每十五秒看一次。”

        “每当有人过去买花，男生脸上就会浮现着急之色，而且在那男生假装无意主导的情况下，他俩的位置正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卖花人移动，他是想跨年后买玫瑰给女生表白，对吧？”

        迟骋引赞赏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后，走过去买了一枝回来。

        “奖励你的。”

        嘴上说着对花不感兴趣，可真正接到花时，洛呦呦心里也乐开了花，顺势别在耳后：“好看吗？”

        “好看，不过有些长，不太稳固。”

        男人取下花，打算把它的枝干折断一部分。

        “不用啦，这枝花得留着。”洛呦呦拿过花，“你刚才没看到，你买花的时候，那男生脸色都白了，你捉弄他的吧？故意把所有的花都拿起来问老板。”

        “嗯，”迟骋引揽过她的肩，“下次一定送你一束大的，今天就先委屈你一下。”

        “没关系，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开心。”别着花的小女人蹦蹦跳跳指着大荧幕里的数字，“倒计时啦，倒计时啦！”

        “五、四……”

        身边不乏亲吻拥抱的情侣，在倒数第三秒的时候迟骋引俯身寻到她的唇。

        洛呦呦这次并没有害羞推拒，可能正是因为有这个暗昧氛围，她也逐渐放开了自己，热情地回应着。

        “啊——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周围的人群在欢呼、在祝福、在祈祷。

        而他们在鼎沸的人声中结束了拥吻，静默抵着鼻尖看向彼此。

        “呦呦，你是我此生最好的礼物，我爱你，只爱你，唯爱你。”

        周围热闹沸扬，世界喧嚣繁华。

        而他也恰好是她的那处宁静。

        跨完年，宠着洛呦呦那份八卦劲儿，迟骋引陪着她留在原地观察那对小情侣的后续，可惜卖花人已经走了。

        没有了鲜花的鼓舞，男生说话时紧握着拳头，吞吞吐吐说了好长一段话后，神情小心地等待着身边女孩的回答。

        由于那女孩背对着他们，还在原地观望的俩人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直到看着男生鼓起勇气牵着女生的手时，洛呦呦才拉着迟骋引离开广场。

        “现在还有这么害羞的小年轻也是很难见了，早恋这个问题啊，家长愁，老师也愁。”

        “你也愁？”

        洛呦呦有些为难：“现在小孩都成熟得早，之前同事说他们班都有谈恋爱的，什么都不懂。女生呢，就觉得那男生很威风，能够在学校称王称霸，我现在教低年级还不愁，高年级了可能就会愁了。”

        副驾驶门关上时，狭小的车内空间有淡淡玫瑰清香。

        嗅着手里的玫瑰花，洛呦呦把花暂时放到了中控台。

        一路上，玫瑰的香气她总能源源不断地闻到，洛呦呦觉得有些不对劲，狐疑转过头看了车空空如矣的后座，又看向神色正常的迟骋引，最终把目光放在中控台的花上。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见迟骋引并没有侧眸看她，洛呦呦狡黠一笑。

        “没什么，我就是发现我不喜欢玫瑰的香味，不如我把这朵扔了吧。”

        见迟骋引终于肯侧头看了她一眼，说话人抽动了下右边的唇角。

        “香味怎么了？”

        “有些刺鼻，我忍不住想打喷嚏。”

        洛呦呦作势打了一个，顺便降下车窗。

        连续打了三个喷嚏的时候，迟骋引终于靠边停车。

        两米处有个垃圾桶，男人拿起刚才买的那支玫瑰下了车。

        洛呦呦连忙推开车门，跟在他身后，在他要扔花的那一秒截住：“诶！这是我的，我才是这花所有权的拥有者。”

        “你是不是对玫瑰花过敏？都打了几个喷嚏。乖，下次我再给你买其他的。”

        洛呦呦不肯，拦在他面前：“我只是有点感冒了，不是过敏，真的。”

        男人一脸怀疑：“真的？”

        张开双臂的女人挽起迟骋引，见好就收：“真的，我查过过敏原的，对花粉花香不过敏，检查报告还在我手机相册里呢。”

        “走吧，回家。”

        “嗯。”

        洛呦呦拍了拍胸脯，上了车仍心有余悸，差点把他第一次偷偷为她准备的浪漫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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