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不介意

秦杭灭了烟，走过去。

        洛呦呦见他走近，笑着说：“秦杭，今天阳光正好，以后有暖阳的时候，你都可以带着叔叔出来晒会太阳。”

        男人的双眼晦涩，艰难开口，仿佛最后一团烟雾还堵在喉咙口：“好。”

        “叔叔阿姨，那我们先走了，”迟骋引拍了拍说话人的肩，“照顾好叔叔。”

        秦杭垂眸：“嗯，我送你们。”

        一旁的王乐琪盯着三人走远的背影，说：“姑姑，你不能帮帮我哥吗？至少应该把洛呦呦留下吃个午饭。”

        秦兴秀面留遗憾，感叹道：“哎，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王乐琪有些顿悟：“你是说她不喜欢我哥？不过也是，我哥喜欢她这么多年，要是她喜欢我哥早就在一起了。”

        秦兴秀讶问：“很多年？从初中开始？”

        “对啊，我刚才正打算说，就被我哥拉出去了。”

        王乐琪推着秦兴国的轮椅：“小学在家上网时，秦杭哥登的qq忘记退出了，我偷偷瞄了眼发现好友列表里有一个分组只有一人，备注是同桌。”

        “我好奇就进入他同桌的空间，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洛呦呦。然后我还发现秦杭哥空间里有篇未发表的私人日志，每几天更新一次，一般都是只有几句话。”

        秦兴秀没想到这个不羁外表的侄儿竟然有这么专情的一面：“都写了什么？”

        王乐琪努力回想着：“一般开头都是，和她同桌的第几天，然后就写她穿的什么衣服，和他说了哪些话，讲的哪些题，还有她和哪几个男生说了话，其余的我不记得了，就像流水账一样。”

        秦兴国看着对面正独自一人往这边走的秦杭，目光悲悯，声音也带着悔恨：“是我的错，是我从来没有教他什么是爱，怎样去爱一个人。”

        秦兴秀握住说话人的手：“哥，别这样想，谁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总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晒了一会儿太阳后，王乐琪把秦杭拉到一边悄悄问：“哥，你还喜欢她，为什么不去追她？”

        秦杭犹豫了几秒：“她有男朋友。”

        王乐琪仍不死心，紧盯着他：“哦，和男朋友感情很好？”

        “嗯，很好，”秦杭婉转又加了句，“迟骋引也有女朋友了。”

        王乐琪顿时站不住：“你说什么？！”

        “他刚才告诉我的，他谈恋爱了，而且有结婚的打算。”秦杭扶面前的人坐在石凳上，“所以你放弃吧，骋引这个人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不管是朋友还是爱人。”

        男人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王乐琪说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王乐琪眼泪啪嗒掉下来：“我不甘心，他什么时候谈的啊？上次ktv都还是单身呢，是谁这么趁人之危？我不管！我不管！哥，我就喜欢骋引哥。”

        秦杭狠下心断了王乐琪的念想：“就是我的同桌。”

        “嗝！”后者眼眶的泪戛然停住，“那为什么我没发现他们有多亲密啊？”

        “那是因为你的眼睛只在骋引一人身上。”

        女人不服气：“是，我是只放在他一人身上，但我也没发现他对你的同桌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秦杭轻轻弹了下执迷不悟的妹妹：“你坐在骋引身边时，你看到洛呦呦的脸色了吗？”

        王乐琪迷茫摇头，男人继续说：“那刚才你差点抖出我的事情时，你看到骋引的脸色吗？”

        她当时只沉浸在自己找到了答案的快乐里，丝毫没注意到身旁人。

        秦杭微叹：“那你看到你的骋引哥哥只对她一人松了瓶盖吗？”

        王乐琪瞪大眼睛：“这个我真的没看到。”

        秦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以前我就说过，骋引不会喜欢你的，你还不信。”

        又被戳到伤心事，王乐琪低下头独自一个人默默流泪。

        “哥，你什么知道他们在一起的？”

        “刚刚。”

        王乐琪抬眸，一串的泪纷纷崩落：“那为什么看不出你伤心？”

        秦杭远望着那上了车的两人，微撇的唇角向上轻勾，声音裹挟着不实体的惆怅与释怀：“因为九年前就已经在缓冲这份伤心了。”

        另一边，洛呦呦上了车后，松了口气：“叔叔看起来气色还真的挺不错的，比我想象中的情况好多了。”

        迟骋引帮说话人系好安全带：“秦杭说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肝，马上就开始第一次化疗。”

        上次秦杭醉酒的话重新在洛呦呦脑海里浮现，她胸口又塞进一团棉花：“存活时间呢？”

        “要看化疗效果，最多两年，最坏的结果是看能不能撑过年后。”迟骋引亲了下洛呦呦的脸，“你别皱眉了，有时间我们多来看看叔叔。”

        后者脸上阴转晴：“突然有点怀念那家粤菜馆。”

        迟骋引笑：“就是你说我当背景墙的那家？”

        “对，就是那家！”洛呦呦也跟着笑了，“上次和冉晳婷吃得太辣，一直都想念这家的菜。”

        迟骋引刮了下她的鼻子：“好，洛老师说了算。”

        到了饭馆，两人手牵着手熟门熟路地找到之前的桌子。

        迟骋引首先点了份奶黄包：“我记得你上次吃得挺香的。”

        洛呦呦有些不好意思：“你当时在观察我啊？”

        男人道出真相：“两屉奶黄包我一个都没吃，全是你一个人解决了。”

        对面的人急得抗议：“秦杭明明也吃了，不要冤枉我！”

        迟骋引谑笑：“我印象中秦杭吃的数量没超过两个。”

        听到这句话，洛呦呦不再反驳：“好吧，我今天单独请你吃一屉，行了吧？”

        “我看着你吃就行，”男人翻看着菜单，“想喝什么粥？”

        洛呦呦突然想起许姣妤前几天给她发的海鲜粥图片，她吞了口唾沫，道：“想喝海鲜粥。”

        看她的馋样，迟骋引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的同时，叮嘱了句：“请尽快上餐，谢谢。”

        洛呦呦勾了勾说话人的食指：“你饿了？”

        “是我家的小馋猫饿了，”男人揉捏着说话人的手指，“对了，刚刚我把我俩的事给秦杭说了。”

        秦杭知道了，那洛忻差不多也快知道了，她的后果肯定又是像杨思嘉那样被挨一顿批。

        洛呦呦想到此，脑门开始冒汗：“你俩下去买水的时候说的？”

        “嗯，他主动问的，”迟骋引皱眉，发现她的指甲全都没有月牙，“你以为你这三脚猫演技能瞒得过他？”

        “我没表现出什么啊，为什么瞒不住？”

        洛呦呦回想自己刚才的表现，并没发现有露馅的地方，转而控诉眼前的人：“是你自己演得不好，被他看出来了吧？”

        迟骋引耸肩：“可能是吧，知道也好。”

        洛呦呦放开他的手，一脸遗憾：“那你的佳人有约就不再有了。”

        男人一把抓过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这不某人梦寐以求的警察夫人梦也泡汤了吗？”

        洛呦呦眉眼弯弯：“你还记得啊？”

        “某人说钦佩警察，结果老天赐你个警察，你为什么拒绝了？嗯？”

        迟骋引把玩着洛呦呦的手，两个小酒窝悬挂在脸上，笑得一脸促狭：“那时候你是不是发现爱我爱得深沉，即使是偶像来了，也装不下？”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还好奶黄包及时被端上桌，洛呦呦羞赧抽回手，“请你吃，这一份你都吃完。”

        迟骋引夹了一个放在她碗里：“公报私仇，看你上次吃得那么香，我也吃一个吧。”

        男人吃完是，评价道：“甜糯糯的，真是小孩子。”

        说着，他把剩下的都放在她面前：“吃吧，哥哥管够。”

        洛呦呦瞧他不爱吃，也不推拒，乐津津地吃着。

        泪痣上方的眼眸柔情似水，迟骋引让她停下来喝点水：“要不要等会打包几份带回家？”

        嘴里的咽下了肚，洛呦呦笑着点头，扬起手冲他比了个ok。

        一顿饭吃得尽兴，服务员拧着打包盒过来：“先生，您的奶黄包已打包好。”

        洛呦呦数了数：“打包这么多？”

        迟骋引付完账，牵起她的手走到车边：“叔叔阿姨可以尝尝。”

        “想得真周到！”

        洛呦呦四下看了看，借着打开的车门，在他脸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男人眯着眼很受用她这个出其不意的奖励，体贴地打开副驾驶门。

        “等会你先把这个放回家，然后把药吃了再出来。”

        洛呦呦关上车门，钻出车窗回应他：“好，等会我把下午该吃的药也带出来。”

        晚上，洛呦呦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的人吃着奶黄包正在看电视。

        “呦呦，这个是你买的？刚刚我还说你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贴心了呢？”

        “嗯，我中午买回来的。”洛呦呦看着桌上的奶黄包只剩两个了，“爸吃了吗？”

        陆双琼将饭盒推到她面前：“吃了，他说挺好吃的，还要吃点吗？”

        “妈，您吃吧，喜欢的话，以后我再去买。”

        说着，洛呦呦走进卧室，迟骋引的视频通话来了，她告诉他奶黄包被自家老妈一个人收割了。

        迟骋引笑着说：“喜欢的话，我再去买。”

        “我对我妈也是说的这句话，”洛呦呦将手机平放在桌上，开始换睡衣，“真有默契，心有灵犀一点通。”

        “呦呦！”

        陆双琼敲了下门，也不等屋里的人回应便推门而入：“呦呦，我刚才发了照片给你王阿姨，王阿姨问你是在哪家买的？”

        刚脱掉毛衣的洛呦呦回答：“在人民医院那边。”

        瞧着只剩一件黑色秋衣包裹在身的女儿，陆双琼皱眉：“怎么胸这么小？”

        说完，又低头看了看她自己的。

        意识到她还在视频通话，洛呦呦忙推着陆双琼出房间，可后者却转了个身，撩起她里面的那件秋衣看了看：“叫你不要穿着内衣睡觉，你不听，看吧，现在这么小。”

        “妈！小心压着您的手，”洛呦呦迅速关上门，“您早点睡，晚安。”

        关上门后，洛呦呦默不作声换上睡衣，轻手轻脚地瞅了眼手机，发现手机屏幕里没有人影，她红着小脸呼了口气，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胸，有些懊恼。

        听到手机里又传来响动，洛呦呦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迟骋引拿起手机，一本正经地答：“没去哪儿，在等你。”

        “咔哒！”

        洛呦呦挂了视频，钻进被子里。

        完了完了，他肯定全部听见了。

        “叮——”

        一条新消息提示，被子里的人颤颤巍巍打开，是他发起的视频通话。

        耐心等待着他挂断的洛呦呦羞于开口，只好发送文字：【那……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嗯，都听到了。】

        床上的人张牙舞爪，翻来覆去之时，一条消息又来了：【不过我不介意。】

        可是她介意！

        洛呦呦哀嚎了几声，发送两个字：【晚安。】

        翌日一大早，确认陆双琼去上班后，昨晚被嘲笑的人偷偷去阳台瞄了眼母亲的型号，不免更垂头丧气。

        她可能真的不是亲生的吧。

        收拾好出门，和迟骋引见面后，两人都刻意遗忘昨天晚上的尴尬小插曲。

        可洛呦呦在街上走着走着，总会有意无意地看迎面走过来的女生，不禁挺起胸膛暗自较着劲。

        “元旦家里有安排吗？”

        身旁人的一句话让女人暂时忘掉烦恼；“没有，我家过节都很随意，一般都是过年去伯伯家吃个团年饭。”

        “那到时候我们一起跨年？”迟骋引顿了下，“跨完了我送你回家。”

        洛呦呦顿时眉开眼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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