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雪公主18

莫里安神父笑着看向他，语气引诱道：“你不想知道克劳迪亚的秘密吗？”

        “……什么意思？”郁泠戒备地看着面前的教袍神父。

        “你知道，只要我喊一声，这里的士兵就会立马将你捉住，”莫里安神父缓步向他靠近，白底黄绣的教袍拖曳在雪地上，他谈话技术高超，句句致命，“我的地位可比阿拉德要高出几阶。”

        “你想做什么？”郁泠用余光看了眼远处的阿拉德，他们之间的距离根本来不及。

        莫里安笑了笑：“你想逃跑，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跟我去看了他的秘密，再做出这个决定，那我会帮你。”

        郁泠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目的？”

        中年神父的笑意更深，他将双手揣进镶边的袖袍里，赞叹道：“不愧是克劳迪亚看上的人，你很聪明。”他顿了顿，脸上礼貌的笑容收敛，嘴角拉直看上去格外刻薄，“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

        [统统统！莫里安难道和克劳迪亚有一腿？]郁泠震了个大惊。

        [跟他去看看也许就知道了。]

        外墙。

        阿拉德态度自然地将守卫调走，协调完侧门的守卫工作，他回身准备去找郁泠时，发现阁楼阴影处的暗红身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雪地上突兀对峙的两排脚印。

        莫里安神父带郁泠走的路线与前往地下宫殿的方向基本一致，唯一的不同是他打开的暗门更为隐蔽。

        像是专为处理肮脏、见不得人的事情打造的地方，门开，底下一寸光都透不出，说不上来的阴冷漫上郁泠的心头，这里比起地下宫殿更湿更冷。

        莫里安倒是一点不介意地迈腿向下走，郁泠跟着他，越往下走越暗，明明应该是无尽深渊般的黑，眼睛却慢慢适应了黑暗，逐渐能看清一些东西。

        他们已经走到了最下面，广阔神秘的空间，两边的黑蓝石墙上沾着些粘腻湿滑的液体，有些已经干涸，有些还顺着墙体向下淌，郁泠伸出手指轻轻一抹，鼻尖顿时嗅到了浅淡的血腥气。

        穿着白袍的神父在黑暗中极为醒目，雾蒙蒙的视野间能看到他抬手随意的动作，火光明烁，地下空间刹那间亮堂起来。

        突然的光明让郁泠下意识屈起手臂遮挡，等放下手臂时，他的双眼都被刺激出生理性眼泪，眼眶是令人心疼的红。

        莫里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带着轻佻却不含恶心欲望的口吻道：“确实是个绝妙的人，可惜……”

        他的话点到为止，就将视线挪开看向周围。

        现在能很好的观察这里的情况，在黑暗中看不见，郁泠直到光亮才看清这里并不是毫无障碍的空间，铁铸的牢笼沿着墙壁依次排开，上面已有斑驳的红锈。

        “这可不像克劳迪亚圈养你的牢笼，金币、宝石应有尽有，挥之不尽，”莫里安神父调笑道，掩藏着淡淡的恐吓意味，“这里的牢笼……是真正会死人的。”

        郁泠没理他，而是自己到处走走看看。

        前几间囚牢都空无一物，只有最后一间里面四仰八叉躺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侍卫的服饰，走近发现他的四肢都呈现不正常的扭曲，裸露出的皮肤上满是青紫相间的斑驳，他的面部惊恐，像是死前看见了什么令他极其害怕的事物。

        这是——！

        郁泠瞳孔猛地一缩，即便躺在地上的人皮肤出现崩溃的破坏，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名死囚就是那日疯狂追着他的侍卫长。

        神父跟了过来，也看到了囚牢内的景象，他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俯视那具扭曲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像在自言自语，“那些带有毁天灭地美貌的美人，注定会引来灾祸。”

        看着白腻脆弱的东方少年，他的一双琥珀般的眼眸极为明亮，是能让整个王国都为之狂热。

        一定要远离他，莫里安这样告诫自己。

        除了几排冰冷的牢笼，在最中央有一个圆台，像是一种圆形祭台，郁泠走上前，祭台表面刻画出连续蜿蜒的凹槽，黑色与红色交织，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郁泠一瞬间觉得自己身在战场。

        毫无疑问，凹槽里干枯的块状东西全是血液，想要将这巨大的祭台凹槽全部填满，需要的人不知道要多少。

        郁泠不敢再细想，这种血腥气味他很熟悉，他以前的生活几乎天天能闻到这种铁锈般的味道，但这么浓郁的气味他只在战争现场闻过，身体不自觉发麻、发软。

        祭台四周似乎还用染料画着图案，但看不太明晰。

        莫里安神父似乎还嫌不够，他添柴加火般劝诱道：“要不要走到高处看看？”

        郁泠深吸了口气，走上莫里安手指向的台阶，全部走完高度大概有两米，已经能够将整个祭台收入眼中。

        他在这一刻突然有些耳鸣，耳畔仿佛听见了诡异宏大的乐音，祭台上是一个魔法阵，神秘、血腥、诡谲地现在祭台表面，同凹槽血块幽妙呼应。

        “你到底想做什么？”看着眼前这副血祭景象，显得不谙世事的少年脸上苍白无助。

        高贵得体的白袍神父站在祭台边满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抚平教袍上的褶皱，抬头看着强装镇定的少年，“这是一场盛大的祭祀，用以保证我们的出征一路顺利，十八岁孩子的鲜血是最好的祭品，我们将它献祭给了魔鬼。”

        “而你，郁泠。”神父微笑，透出来的残忍令人生寒，“你逃过一劫，因为克劳迪亚这个家伙竟然该死地喜欢上了你，本来……你将会是祭品之一。”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一开始，克劳迪亚就留下你成为他的贴身侍卫，”莫里安毫不犹豫地放下一个重磅信息，“我们的目的还未达成——”

        他张开了双臂，白色教袍从手臂上滑落，“所以，你必须离开他，在我们的目标完成之前。”

        哇靠，这是个大野心啊。

        [系统…统…]郁泠幽幽地唤着它，[白雪公主和王后性别都变了，王后甚至还要征讨大陆，原童话以外的故事情节越来越多了，这个世界的崩坏程度可跟我接任务时候说的不一样啊。]

        [……]脑海中沉默半晌，终于出现系统的声音，它开口就是摆烂，[算了，这个世界你随便走吧，反正任务肯定是完不成了。]

        [就这样？]郁泠不满。

        […我会向快穿局给你申请人道主义补偿……]系统无语。

        有钱在手，郁泠演戏的干劲又来了。

        他垂下眼，显得惶恐无措，像是急需知道某个答案，“为什么一定要我……？”

        神父神情悲悯地看着他，“可怜的孩子，因为你已经被魔鬼盯上了。克劳迪亚几次为你破例，你继续待在这里会威胁到我的计划，魔鬼是不会允许你这样的。”

        “所以告诉我，”神父循循善诱：“你想要离开吗？”

        离开啊，不然怎么去见冯。

        见郁泠点头，莫里安神父满意地笑了，他冠冕堂皇道：“整个大陆的人民都会感激你的决定。”

        屁，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但我不跑白不跑。

        王后陛下，再见啦~！

        嘻嘻。

        鹅毛大小的雪花自穹顶倾轧而下，将大陆万物都盖为虚无，世间的声音都被收进茫茫苍崖间，被大雪覆盖的雪林里只有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在移动，他整个人都显得分外柔弱，被冻得苍白的小脸、全无血色的嫩唇，他走路踉踉跄跄，感觉随时会摔倒。

        [统，七个小矮人的木屋还没到吗？]郁泠呼了口白气。

        [快到了，再往北边走几分钟。]

        [北边是哪？]郁泠眨眨眼，不好意思状：[我路痴……]

        [……前面！]系统恼怒。

        又走了半晌，终于在半山腰上看见了三角顶的木屋，窗玻璃上起了厚重的雾气，雪花堆积在窗沿。

        [接下来你怎么办？]

        郁泠扯了扯斗篷帽檐，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统子，此处应该有昏迷。]

        大风吹过木屋外的油灯，昏黄玻璃里支撑起微弱火光，头戴棉绒帽子的小矮人打开小木门，瞬间就被森林里的风雪吹回木屋里，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木门也咔地关上。

        有人从背后发出嘲笑声：“哈哈哈，喷嚏精，你还是这么倒霉！”

        喷嚏精愤愤不平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糊涂蛋！”他爱打喷嚏，所以不擅长与人争执，连说起狠话来都没有气势，“小心我再也不让你站在我头上了！”

        他说完就撑起短小却有力的双腿，抖擞数下再次顶着风雪推开木门，冷冽的风寒让他鼻子发痒，这是他要打喷嚏的前兆。

        他眼睛眯起做好准备，前脚却踢到了柔软的物体，他脚尖没过雪里，忍着痒意将雪刨开，暗红斗篷包裹着人的温热身体，他用力翻过来，发现是一名长相精致的少年，黑发黏在他的额头，体温滚热。

        喷嚏精把将打未打的喷嚏给吓回鼻腔深处，他连忙大喊着其他小矮人帮忙，将东方样貌的少年抬回木屋里。

        天光熹微，持续数日的风雪已经暂停，蜂蜜般的日光涂抹上树梢，森林里重新恢复了少许生机。

        稀松的阳光贴上眼皮，郁泠迷迷糊糊感到有谁替他理开凌乱的头发，他的手被人握住，温润热意源源不断地染上手背。

        躺在床上的东方少年朦胧睁眼，看见床头坐着个身形挺拔、五官深邃的人，黑发被柔顺地扎在脑后，冰蓝的眼睛痴迷地盯着面前的人。

        是白雪公主——

        不，现在是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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