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逆转

　　它的脸色越发难看，除了愤怒之外，尚有几分别的情绪。我想，除了不能消灭我以外，它可能还存在着其他的弱点，有待我一一发掘。

　　“低贱的人类，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若是这般期待消亡，我成全你好了。”

　　说完它张开巨爪，握住我的头颅，狠狠握了下去。

　　只听耳旁“嘭”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我便什么也察觉不到了。

　　但是我并没感觉到疼痛，我的思维也没有消亡，这些都是我活着的最有力的证据。

　　黑暗中曹御林训练我的画面浮现脑中：

　　“笨蛋，没了视觉和听觉就成了瞎蝙蝠吗？这才刚开始，若是以后让你封闭五感，你不是成了死人！”

　　拿着木棍的曹御林对着被蒙住眼睛堵住耳朵的我大声嚷嚷着。

　　我当然不是死人，汗水湿透衣衫，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这都是切切实实的感触。

　　耳边传来“嗖”的一声轻响，是曹御林手里的木棍又招呼过来。我凭着直觉侧身，只觉一股劲风掠过面门，这一下应该是险险避开了。

　　“喂，曹御林，打人不打脸懂不懂，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英俊啊？”

　　话音刚落，又是“嗖”的一声，我暗道不好，为时已晚。“嘭”的一声响，木棍已敲上我的脑袋，剧痛透骨而来，眼前顿时一片金星，随之传来曹御林的调侃：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站的帅，躺的快，就是说你吧？论英俊，游侠的英俊不是像你这样的。”

　　我气急蹦起，拽下眼罩和耳塞，冲他道：“吹吧老曹，你来封闭五感让我敲敲看。”

　　曹御林淡然一笑，将额前碎发捋至脑后，邪邪道：“行，老规矩，输了的晚上请喝酒。”

　　说完他冲我调皮一眨眼，束上眼罩，戴上耳塞，又封住鼻子嘴巴，这才不慌不忙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

　　“这回看我把面子找回来。”

　　我换上更粗大的那根木棍，对着他脑袋毫不留情敲下去。他好像察觉到一样，悠闲的侧了个身，避开这一击。

　　“有点意思。”

　　我见一击不中，咬牙切齿卯足劲又是一棍横扫，朝着他后背而去。可他就像背后生了眼睛，一个潇洒的后空翻从棍上跃了过去。

　　“出鬼了不成？”

　　我一面想着，一面疯狂挥动起手里的棍子，舞出一团黑影将他笼罩其中。可是不管我挥舞的多快多猛，始终无法触及他分毫。他就像一只轻巧的蝴蝶，在棍子的间隙里辗转起舞，其乐融融。

　　时间一长，我不由气喘吁吁，他却状态大好，在旁挑衅地冲我比中指。

　　“操，我还不信了！”

　　骂完我抬手就是一棍，尽显“稳”“准”“狠”三字真诀，朝着他的手指敲去，只听“嘭”的一声！

　　“打中了！”

　　我心中一惊，转而大喜，暗想你个老小子也不过如此嘛。

　　不待我嘚瑟两句，忽然碎裂声入耳。我定睛一看，手里的木棍竟然化为碎屑，片片剥落。碎屑落尽，曹御林的中指依旧直直竖在远处！

　　原来是他玩腻了，随手戳碎了木棍。

　　我当即五体投地地问他：“曹老师，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哦哈哈哈很简单，作息规律，每天晨跑、午睡，定时摄取尼古丁、茶多酚…”

　　“滚，说正经的！”

　　他摸摸额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半晌，他认真对我说道：“游侠感知这个世界有很多种方式，我说的是除了五感以外的方式，这是必须学会的本领。你想，如果有一天，你被邪祟封住五感，你待怎么对付它呢？”

　　“我…”我支吾半天，摇了摇头。

　　“罡气。”他直截了当告诉我道，“你的罡气不只可以杀敌，也可以探路。只要你尚有一丝罡气，就可以催动它去查探周遭环境，所以不论白天黑夜，不论感官灵敏与否，游侠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战斗！”

　　曹御林说出这番话的时，眼神坚定，气势磅礴。若不是我对他知根知底，差点就信了他是个英雄人物。三秒过后，他自己喊了声“cut”，将我肩膀一搭，嬉皮笑脸道：“所以，乖徒弟，今晚我们去哪里喝？”

　　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每次精髓内容过后便是曹御林不正经的样子，然后我们两人喝到断片，醒来时不知身在何方…不过那些都已无所谓，回忆到这里，我已经找到了对付眼前邪祟的办法。

　　一丝丝罡气为意念催动而发，如同蝙蝠的声波，略一震荡，周遭环境便如3D图像般清晰跃入脑中。

　　床、凳子、茶几、电视、胖子…原来我一直身处胖子家中，没有挪窝。

　　那把刀依旧插在我的胸口，黑石凭依其上，闪过阵阵红光。

　　我心神一转，罡气顿时毕集一处，变得异常浓郁灵敏，直朝着黑石而去。

　　…

　　“哗”的一声，眼前重新出现无尽水波。

　　“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只邪祟定定地看着手中的我，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手中的我”指的是他捏爆我的头颅后所剩下的支离破碎的眼球和一些血管、神经。眼球仍在转动，血管仍在跳动，神经仍在蠕动，我还没有消亡。

　　罡气已经告诉了我一切，在这个他用意志所塑造出的幻境里，哪怕事情来的再逼真，也只是一场假象。它只是一块凭依于刀柄的石头，努力地散发出红光，想要伪装成一块聚灵石，从而苟延残喘下去，从我这个宿主身上吸取所需的能源。而我作为宿主，自然有支配它的力量。

　　因为一旦我这个宿主消亡，它必须要在固有能源消耗完的情况下找到下一任宿主，否则它就会成为陪葬品。

　　所以它才会胆战心惊，一而再再而三地恫吓我，却不敢对我下杀手。

　　它的惊讶很快成为惊恐——点点滴滴黑色的汁液开始从它身上剥离出来，正是这些黑色汁液造就了它。

　　“你做了什么？”它几乎是吼出来。

　　黑色的汁液脱离它后，纷纷朝着我残破的肢体涌来，争抢着注入其中，很快重塑出我的头颅。

　　于是我开口了：“我只是把你欠我的东西夺回来。”

　　更多的黑色汁液从它的周身剥离而出，朝我汇聚，不多时我的脖颈、手臂、躯干纷纷重塑，而它则像被熔化一般，慢慢缩小枯萎。

　　“不！不！”

　　透露着绝望的哀嚎声中，它挥动着只剩骨骼的手臂，徒劳地想要挽回什么，但于事无补。

　　不多时，局面彻底逆转：我重铸出新的躯体，甚至生出了它的翅膀和尾巴。而它最终成为一颗黑色的眼球，静静躺在我的掌心。

　　“原来这就是你的真面目。”我凝视着掌心里的眼球说道。

　　可惜它已经无法开口。

　　“你知道吗，现在我只要轻轻一握，就能彻底让你消亡。”

　　我不无鄙夷地对它说道，它轻轻眨动一下，似乎是在哀求。

　　“你若想存活下去，条件只有一个，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这句话是赤裸裸的要挟，可它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若是同意，就眨两下；不同意就眨一下。”

　　手中的眼球迅速眨了一下，片刻过后，它似是万般无奈地又眨动一下。

　　“很好。”我满意地点点头，“现在，让我看看你都有哪些本事吧。”

　　话音刚落，眼前的无尽水波散去，我重新回到屋内。胖子正坐在一旁，惊讶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脸上有字？”

　　“没，没。”他连连摇头，指着我的额头结巴道，“就就就是多了只眼睛。”

　　“啥？”我一听这话，跳起来冲到卫生间。镜子里，那只黑色的眼球就长在我额头正中，时不时还眨动两下。

　　我正诧异的间儿，一股意念透入脑中：“韩金吾，我答应把力量借给你。从今往后，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今天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你的身体，让你彻底消亡！”

　　“行行行，在那之前，麻烦你乖乖的好不？你这样我怎么出门？”我对着镜子像是自言自语道。

　　话音刚落，黑光一闪，那只眼睛隐没于额头。这时我忽然发觉身体有些异样，内在里一股前所未有的蓬勃力量正在各处横冲直撞，似乎想要打破什么壁垒。伴随着每一次横冲直撞而来的，是真真切切的疼痛感，好像体内的某些部分正被撕裂。

　　剧痛中我猛然醒悟过来：操，要进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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