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耐心地看完了我的履历，对我说：“恕我直言，傅小姐，你的学历和证书的确很优秀，但应聘总裁助理一职，你的专业并不对口。而且，”他顿了顿，戏谑地看着我说，“哲思严禁办公室恋情。”
　　我立刻就意识到了他真正顾忌的是什么：“请程先生放心，我是在知晓哲思的这条硬性规定后才决心来应聘的。而且程先生人中龙凤，日后的伴侣也必然十分优秀，我本人的情况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觉得总裁助理一职十分适合我而已。”
　　他眯起了眼睛：“可是总裁助理一职并没有空缺。”
　　我的嘴角抿起了细微得意的笑意。
　　他说的是没有空缺，而不是不需要。没有空缺可以制造空缺，而上司的需要，则是必然条件。
　　我压低声音说道：“大上个月月底，哲思的业绩总额下调了百分之零点二，上个月又恢复了上升期，虽然差距很微小，但是我认为造成下滑的原因程总很清楚。”
　　他盯着我没说话。
　　我紧张得指间发颤，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上个月本地的林森文具连锁店都下架了一批哲思文苑的新品，由于产品售后处理回收得很快，这件事被您的合伙人陶行思先生和当局压下来了，但上面还是有批示的，据说是因为——铅汞含量过高，质检不过关，而且于此同时，您的上一任助理引咎辞职，变成了陶行思先生的妹妹，陶行萱女士。熟人办事一般会碍手碍脚，而像我这种打工人就不同了，哪天您对我不满意，想开除就开除。您意下如何？”
　　陶行萱喜欢排面，所以她入职的动静还是挺大的，不然我也不会在哲思的官网上看到。
　　陶行萱比程绪小两岁，是他的学妹，从小到大追着他跑，但凡他对陶行萱有一点意思的话，也不至于如今跟我相亲。而且这个男人因为某种连我都不知情的原因极其反对办公室恋情，现在有个喜欢他喜欢得明目张胆不知收敛，他还管不了的陶行萱天天在他眼前晃，且不说这位陶小姐的办事能力如何，单是她娇生惯养的性子可能就让程绪很头疼。
　　他垂下眼睛，似笑非笑，似乎在考虑录用我的利弊。
　　我心里发慌，却还是僵硬地端着胜券在握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他抬头对我露出温和的笑容：“那么傅小姐后天有空吗？”
　　“任何时间，只要您需要。”
　　“很好，那么后天下午就麻烦傅小姐在这家店买两杯热红茶送到我办公室，采购的花销记在公司账上，你的工作证我会让人准备好，在当天给你。”
　　“不需要去Ocean买甜点吗？”
　　“不需要。”
　　他站起身，向我伸出右手，我同样站起身回握住他的手，一触即离。
　　我刚接触到他的手，脸上的笑容就有点端不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手心里紧张得全是汗水！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着我说：“傅小姐，祝你工作愉快。”
　　我尴尬地笑笑：“谢谢程总，我会努力的。”
　　临走前他突然转过身，对我说：“既然傅小姐不讨厌甜食，那么不妨多拿些。”
　　他将马卡龙递到我眼前。
　　Ocean家的甜点贵是有道理的，他一打开纸袋，一股甜点独有的香甜的奶香味就铺面而来。剩下的桃粉，罗兰紫，薄荷绿，咖啡色的四个马卡龙在包装稳妥精美的玻璃架里排放得整齐干净。
　　我拿起桃粉色的，道了声谢，就不再看他的表情了。
　　不过从他离开时的状态来看，他似乎对我很满意。
　　毕竟我了解他的喜好，而且很识趣。
　　我吃掉了他讨厌的桃粉色，就省了他再分给别人的麻烦。
　　识趣——这可能是对他而言下属最该具有的品质。
　　他走后，我依旧坐在原位。
　　这家店的选址很好，正对南方，下午的阳光穿过雪纺纱的窗帘柔柔的射到室内，加上屋里橙黄色的暖光灯，让人眼前浮现一片温暖的光晕，几乎令我有一种我很幸福的错觉。
　　我小口吃着桃粉色的马卡龙，喝着已经凉掉的红茶，看阳光一点点在地平线消失，而那枚柠黄色的马卡龙颜色依旧艳丽。
　　像是全宇宙将天光最明艳最骄傲的一抹色彩都凝固在了这一团小小的甜蜜上。
　　我突然觉得它很碍眼。
　　于是我彻底碾碎了它，笑着把它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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