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冒险的第四天

对于不会做饭的人，最简单的料理绝对是烤肉。

        只要肉够好，烤肉就一定好吃。

        等比尔博和矮人们一起进入厨房的时候，阿萝拉已经用铁签串好了切下来的肉块，正熟练地在给几个炉子生火。

        矮人们眼睛一亮，不知道是哪个感情澎湃的矮人甚至大喊了一声：“阿萝拉，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类了！”

        “行啦，我不太吃甜言蜜语那套。”这么说着的阿萝拉脸上的笑意却不曾收敛，“听着朋友们，我们只有这几桶酒能喝，吃完了别忘了还要收拾干净。”

        矮人们点头，三三两两地在火炉旁坐好，他们在火炉上转着铁签烤肉，阿萝拉甚至贴心地分给了他们装了一点点油的碟子，涂满油汁的烤肉在火上逐渐烤至金黄，飘香四溢的肉味在房间里流淌，教人口水直流。

        “吸溜。”邦伯舔了舔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油汁逐渐滴出的肉，“这是什么肉？”

        “应该是新鲜的奥克肉吧。”阿萝拉笑眯眯地说。

        “什么？？？”矮人们的神色都是一脸惊恐，正在串肉的奇力手一抖差点把肉丢了出去，已经咬了一口比弗目瞪口呆，正在喝酒的波弗被呛得咳嗽连连……

        恶趣味的阿萝拉欣赏完这些小矮人们的失态，这才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开玩笑的。是去附近的镇子上买的羊肉啦。”

        “我其实尝过一次奥克肉。”阿萝拉回忆了一下，信誓旦旦地说，“相信我，除非要饿死了，否则我绝对不会再吃一口那种东西。长得又丑又难吃，奥克实在是不太行。”

        “实际上，阿萝拉，我觉得我们并不太想吃奥克。”坐在一旁的比尔博说出了这一屋子的矮人们的心声。

        矮人们互相看着对方，心有戚戚然地点点头。

        阿萝拉感觉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多了一丝看向怪人的敬佩。

        阿萝拉没太往心里去。

        她原先可是天|朝人，对这个吃货民族来说就没什么东西不能吃的，什么听起来很恶心的蛇羹蝗虫炸蚂蚱啦其实味道都意外地还算不错，以至于她不免对奥克也有了些许期待。

        但或许是这些奥克们都生长在寸草不生的地方，平时的饮食习惯过于单一化，他们的肉质苍老，啃起来比石头还要干巴巴，腥味还重，真的一点都不好吃！

        又想到书上说奥克住着的魔多那附近的空气都有毒素，为了健康和味蕾着想，阿萝拉还是很遗憾地在自己的食谱上划掉了这个选项。

        至于吃奥克的心理负担……老实说，阿萝拉对此没太有感觉。

        虽然奥克都有最基本的智力，而且有自己的语言，可第一次杀奥克的时候，阿萝拉就没感到过丝毫的不适，至于杀人的负罪感就更扯不上零星半点的干系。

        不像精灵，他们实在是和人类过于相似，以至于阿萝拉完全想象不到会和精灵兵戈相见的场景——或许从今天起，还要算上矮人和霍比特人。

        看着眼前这群已经快乐地唱起歌的新朋友，阿萝拉忍不住这么想。

        “你要喝一点吗？”或许是因为有个弟弟，纵使年幼，奇力的哥哥菲力也是这群矮人中难得会照顾人的那个，他正拿着杯子抱着酒桶，走到了阿萝拉面前，询问道。

        “不用啦。我答应过别人不喝了。”阿萝拉的回答一听就像是有什么故事。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还没成年吗？”

        “没有成年的霍比特人也可以喝酒！”比尔博迅速地反驳道。

        “但阿萝拉不是霍比特人啊？”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精灵一百岁才成年！”

        “一百岁？人类一百岁就应该快死了吧！”

        “啧！不愧是那群精灵！”

        听着矮人们乱七八糟的讨论，阿萝拉清了清嗓子，先谢谢了大家的关心：“我今年22了，我们这支20岁成年。至于不喝酒的原因嘛……”

        阿萝拉顶着这么多矮人的视线，难得窘迫地捂住了脸：“我一杯倒。”

        矮人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

        “这你就不懂了，小阿萝拉。”波弗老气横秋地说，“酒量这个东西，就是要多加练习！”

        “可我喝醉了会发酒疯。”阿萝拉眼神死，“听说我喝醉的时候会拔剑，谁来都六亲不认。”

        “……”

        “喝醉那天我把我们大厅的装饰给拆了。顺便敲晕了三个试图阻拦我的精灵侍卫。”

        “……”

        “哦，那天我好像还骑马出去杀了十个奥克。”

        “……”

        “你们还希望我喝酒吗？”

        原本准备劝酒的矮人们默默转头，一脸若无其事：“来来来，吃肉！吃肉！”

        倒是比尔博更了解这位新朋友说话有时不太靠谱，他站起身偷偷地询问阿萝拉：“真的？”

        阿萝拉给了个让他自行领会的眼神，比尔博似懂非懂。

        阿萝拉又递给了他一根串着蘑菇的铁签，看到蘑菇的霍比特人迅速开启了干饭模式，刚才想问的问题早就抛在了九霄云外。

        这场晚宴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

        吃饱喝足的比尔博摸了摸这么多天第一次圆滚滚的肚子，意犹未尽地感慨道：“要是这里有夏尔的盐就好了。”

        “夏尔那是个怎样的地方？”闻言好奇的阿萝拉询问道。

        “那是我的家乡，在这次冒险之前我就没离开过那里。那里绿树成荫，我在那里看见岩石，看见花海，看见夏天，看见枯叶，看见白雪。我看见过朝霞，看见过暮色，那里到处都是啤酒和烟草。我的朋友，你喝不了酒，但如果你到夏尔，一定要尝尝看那里的烟草。”比尔博闭上眼，他朝空中吐了口气，好像此刻他已经在抽烟草了。

        “那霍比特人呢？那是怎样的一个种族？我只知道你们一天吃六顿饭。”

        “他们大部分都生活的非常安逸，除了热衷于冒险的图克。”比尔博咂了咂嘴，阿萝拉听出了他话里的爱恨交织，忍不住笑道：“我猜你一定有部分图克的血脉。”

        “是的，我妈妈就是一个图克。甘道夫找我的时候也说我是半个图克。”比尔博无奈地摊摊手，“但很难说选择冒险是否是正确的，不然我现在还在我的袋底洞抽着烟草看着书哩。”

        “但你也因为冒险遇到了这群矮人，还来到了瑞文戴尔，不是吗？我很高兴比尔博，因为你的冒险，我有了一个小霍比特朋友。”

        比尔博挠了挠脸，有点害羞地点了点头：“我也很高兴，阿萝拉。”

        “我很喜欢精灵，其实在这次冒险之前我就有好几次想要离开夏尔的冲动，去寻找只活在书本和传说中的这些生物。”比尔博站在庭院中，静静欣赏着夜色中的瑞文戴尔，深深吸了口气，“这里空气真的很好。”

        “我很高兴你喜欢这里。”阿萝拉甩着手上的厨房钥匙，“其实我父亲很喜欢你，他一定不介意你随时呆在这。”

        “真的吗？”比尔博怀疑地问道，他知道阿萝拉说的父亲自然指的是埃尔隆德，虽然没认识多久，但并不妨碍比尔博觉得对方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精灵，哪怕被索林挑衅，那个精灵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连眉毛都没有抬高一毫米。

        “当然了。”阿萝拉肯定地点点头，“对自己有点信心，比尔博。”

        在阿萝拉看来，比尔博是一个很适合当朋友的人。

        和矮人们的相处需要有一颗宽大的心或者刻意地迎合，否则可能会被他们突然的冒犯和固执气得火冒三丈，可在这个霍比特人面前则不同，他的脾气平和，少言寡语但是字字珠玑，是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朋友。

        对朋友诚实，而且擅于保守秘密。

        “如果所有霍比特人都是像你这样的话，我想霍比特人一定会成为我除了精灵之外第二个喜欢的种族了。”阿萝拉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他们这个时候走到了庭院中央，那边有一副油画，油画旁边有一个雕像托着的一把断剑。

        “噢。”比尔博忍不住靠近油画，清澈的月光下小霍比特人仔细地端详着画上的场景，“这是不是就是——”

        “对，正如你想的那样。”阿萝拉走到了断剑旁，她没有拿起那把剑，只是注视着它，“这是埃兰迪尔的圣剑，纳熙尔。”

        她先是用精灵语说了句什么话，然后又用通用语翻译道：“断剑重铸之日，人皇归来之时。这正是我母亲的母亲所留下的预言。”

        比尔博担忧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类朋友，认识阿萝拉以来她一直都是开朗、快乐的，就像她的辛达语名字，而现在她似乎是被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笼罩压迫着：“阿萝拉？你还好吗？”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比尔博。”阿萝拉转过身蹲下，月光下比尔博平视着阿萝拉那双炯炯有神的灰眼睛，看见了她眼底的坚定和锐利。

        “——帮我加入你们去孤山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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