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殉情的少年（二）

江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吃着包子含糊不清道：“侬软说神魔？”（你乱说什么）

        “没事没事。”李乐生扶着额头，有些头昏脑涨的，他看了下时间，9:32。

        他和林槐约好了十一点半见面，那时候林槐刚好午休，车程三十分钟，他喃喃着“还要算上堵车，找地方，提前买花……”他絮絮叨叨着，眉毛皱了起来。

        “不行！快迟到了！”李乐生喊了一嗓子，着急忙慌的出了屋子，穿鞋的时候，还扶着门和江安说“中午我不回来了，你饿了自己点外卖！”

        江安看傻子似的撇了他一眼，举着包子表示：我有吃的。

        李乐生回家就是为了看这个室友一眼，江安挺不让人放心的，看过了也就放心了约会去了。

        这一天，江安手机充满了电，以应付随时准备好的出差。偶有风吹草动都能吓他一跳。

        租的房间不大，在二楼，屋外面种着一块区域的木槿树，树枝正好在他家窗口，江安时不时看着窗户，又或者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便看向门口。

        说不准，那个死变态正在什么地方，偷窥自己呢。

        电视也是打开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地板上，暖暖的，带着花香，有种盛夏的味道。

        江安抱着被子，趴在客厅，听着电视里面说：“他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不来看看？”

        “天知道他怎么忙了，一天天的总有那么多事。”

        这是一个关于医生和失业小姑娘的电视剧，江安不知怎的，有种莫名的代入感，侧过头看了起来。

        炮灰脸路人甲：“要我说，他不是忙，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了。”

        小姑娘犹豫着，随后摇摇头“不可能！他是医生，平时若有病人定要看的比我重要，头疼脑热都是病，哪有私情比得上人家健康的。”

        江安蹙紧了眉，手里捧着可乐想到了不好的事，杜佳暮会不会有了喜欢的人？

        他摇头，复而点头“好像真说不准。”杜佳暮长得又好看，钱也是多多的，那么敬业，万一真有人喜欢上他怎么办？

        江安摇摇头，继续看了下去。

        路人甲长得不错，奶油小生的模样。只是笑起来有些不怀好意“我昨天看着他和一个患者妹妹卿卿我我，怎么没可能？”

        “不会的。”小姑娘说的很坚定，可她的状态不太好，脸色红着，像是发了烧，说话还有鼻音。

        炮灰甲指了指她身后。

        小姑娘一回头，透过咖啡厅的玻璃，正看着一个白大褂的小哥哥和一个女孩有说有笑，那个小哥哥无疑是正主了。

        “不行！”江安猛地站了起来，关掉了电视。这些东西总会让他胡思乱想，他点着根烟到了窗口，一边嗅着花香，一边闷闷的打量外面。

        有几个孩子大约到了暑假，正在小区里闹呢，远处的凉亭还有几个老大爷下象棋，无论他们多猛，到了下午五点以后，都是大妈们的地盘。

        今天阳光明媚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江安扶着窗口，长长叹一口气。

        眼前一个玩具飞机正好卡在枝丫上了，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听着下面喊：“小哥哥！帮我一下。”

        声音很清脆，是个孩子的声音。那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倒是不怕生，穿着干净，像个小肉团子，他旁边还有个小一点的女孩子，怯生生的。

        “接好了！”江安把玩具飞机弄了下去，接着俩孩子又开始玩了起来，男孩说：“再让你玩一会儿。”

        “不要在丢到树上了。”那个男孩又补充了一句。

        江安坐在阳台下，郁闷托腮。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他要在家里发霉呢？

        为什么杜佳暮还不找他，为什么？

        诶。

        他摇摇头，想着下楼一趟，就算是随便遛遛弯，也不能总在家呆着了，这简直比老大爷还要老大爷。

        江安在这座城市里，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去过呢，听着李乐生说过，南边一条江，吃喝玩乐都在那边。

        江叫做吴陵江，逢晚上才热闹些。

        这会刚到下午，到那也就两点多，溜达两圈，晚上再把李乐生叫过去，今儿的计划就这样定了。

        出门打车，路况畅通，没多一会儿就到江边了。

        这有两个大亭子，观浪亭，风吟亭。都是近年才做的建筑，他站在观浪亭里，手里拿瓶汽水，观望着，旁边还有科普的大妈。

        “这江啊，流程千里，宽度约是三百到七百……”大妈说着，江安看到江上还有披着蓑衣的老叟，划着小舟漂流着很有味道，几只白色的鸟在那盘旋着，老叟还给它们吃些东西，很是心旷神怡。

        “这座城还有许多古韵，都是不久前建的，为了弄些特色建筑。”江安愣了一瞬，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还是咖啡味的。

        杜佳暮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一个香草曲奇的，一个草莓的，拿着纸筒装的高高的。

        “喏。”杜佳暮递过了一个香草曲奇，然后慢悠悠说道：“我们的任务还要晚些时候了。”

        这人转话题还是很快的，一句话直接压住了江安询问他的所有话。

        “为什么？”江安啃了口冰淇淋，冻得脑袋麻麻的。

        “那个少年后来送去医院就一直没醒过。”杜佳暮说着“我问过医生的，暂时无碍，只是时间问题。”

        江安想起那个少年，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说两人那么相爱，女孩没了，男孩只是受些皮外伤。”

        “他醒来肯定接受不了，要是断条胳膊，或者短个耳朵，说不准就不至于觉得对不起女孩了。”

        一旁的人看向江安的眼神有些奇怪，杜佳暮和他们解释说：“最近的电视剧，就那个失业女孩和医生那个。”

        “喔。”其他游客恍然大悟。

        “这哪是一个概念。”杜佳暮小声说着“这是人家的事，东西还多着，不了解怎么换位思考。”

        江安抿嘴歪头，“那你说。”

        “后来我查了他的资料，家风比较封建，男孩和女孩是指腹的爱情。”杜佳暮说着“他们家世代交好，当时上一代的一句哩嘻，就一语成谶了。”

        “这是什么意思？”江安问了一句“到底是指腹为婚，还是彼此相爱？”

        “不矛盾。”杜佳暮继续说着“女孩和男孩从小玩到大，相貌都不错，一起完成的学业，高中俩家就开始商量着以后的婚事了，到了大学也是一个院的，一起考证，一起旅游，这是刚毕业。”

        江安摸着鼻子“真遗憾。”他有话想说，但是终究没说出口。

        听着身后涛声，拄着红漆石栏，他有些害怕，什么意外都有可能随时发生，倘若今晚上做个梦，明早上人就没了。

        杜佳暮会发现吗？人家也是人，也要睡觉吃饭的，到时候自己的尸体都凉了半宿，次日清晨在被杜佳暮或者李乐生发现。

        好可悲。

        他敏感的心思又换了个想法，要是杜佳暮保护自己，突然某一天没了呢？自己可能什么都不会发觉，就让这个守护了自己十三年的家伙，最后凉在外面吗？

        更可悲的，那江安的人生只剩下了李乐生，李乐生还有身边一圈的朋友和对象，只剩下他独自孤单。

        所以，江安想好了。他想和杜佳暮表白，可是又想起了康拉德庄园。

        若是迈耶夫人不领养小林，那小林也不会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若是自己不捐款，小林也许平平一生也是安全的，可惜没有如果，只是能不能继续对感情负责。

        他对杜佳暮表白之后，是否能守住这份情呢？不背叛不强迫，慢慢的磨合，守得住自己，可是能守得住杜佳暮吗？他有点没自信了。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杜佳暮像只猫一样，揣着手手趴在红漆石栏上，红灯笼的微光照在他脸上，好一张丹唇皓齿的明眸公子画。

        嫩，太嫩了。

        江安脸颊不自觉红了，他稍稍偏过头“怎，怎么这样好看。”

        “你说什么？”杜佳暮一歪头。

        “没，没事。”江安说着，他猛地想起件事情“你把手机交出来！”

        杜佳暮一摊手，“今儿没带。”

        二十一世纪了，二十一世纪了！能不能换个别致的理由！江安在心里咆哮着，但是面上仍是微笑道：“那你说一下手机号，我记一下好嘛。”

        “不好。”杜佳暮梗着脖子说“我的手机上交给医院了，那医院是个私企的，每个手机都有固定的客人。”他说了一通，见江安眼神愈发生气了，便埋头道：“我还没买手机呢。”

        那模样楚楚可怜，江安虽然不信，但是心也软了。毕竟是他起了色心，难得杜佳暮肯和他解释，那必然是百依百顺的。

        于是，安同学温柔着降低了声音“杜先生怎么会没有手机呢？莫不是出了意外，要不要我帮杜先生买一个。”

        “好。”

        再去手机旗舰店的路上，安同学有种陪女朋友逛街的感觉。虽然他没处过对象，但是他觉的，无非就是这样。

        嗯。。一种满足的感觉，就像心里的一块拼图被填补上了。

        在旗舰店里，这会儿正好无人，只有一个小姑娘在做销售。

        “两位先生看点什么？”小姑娘说。

        杜佳暮没有说话，小姑娘有些尴尬的看向江安。

        “嗯。。”江安讲道理是第一次到这里，不过现在有钱了，而且带着杜佳暮来的，便不能露怯“我俩看看手机，准备换差不多的。”

        “麻烦推荐一下。”

        看看，个子矮的，就是比个子高的好说话。姑娘笑着，在柜台前说：“那大概要什么价位的呢？”

        江安蹙着眉，他的破屏手机听人家说，只值五十块钱。可平时看到东西又很贵，一下失去了概念。

        杜佳暮在一旁善解人意道：“不用太贵，能用就好。”

        “别，弄个贵的。”江安听不得杜佳暮这么说话“这边推荐一下。”

        姑娘讪讪笑着，“咱家都是国产的手机，从几百到上万都有，这边偏贵的。”

        她看着江安蹙眉，于是想着，大概叫他在男友前没了面子，为了单子能做好，也照顾一下他俩的感觉。

        姑娘从一旁的柜台里拿出了一对差不多的，一个是粉的，一个是蓝的“原价是八千，刚入柜没多久。两个成套买，可以打九折……”

        杜佳暮点头，小心的拽了一下江安的胳膊。

        “就这对了。”这是江安第一次刷卡，有点太痛快了，他还有点想刷，于是便觉得什么都有用，杂七杂八买了一堆。

        照顾了人家生意，又讨的了美人芳心，他刚才看见杜佳暮笑了一瞬。

        可杜佳暮没有告诉他，他消费的时候，像一只吃薯条的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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