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1

        肯特的车停在停车场的最远端，一辆棕红色的皮卡，换挡的时候会发出哼哧声。

        我手上是签好了字的调课单，明天开始，每天九点的化学课变成历史课。

        堪萨斯有一点好，奢侈的阳光。

        我走出校门，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夹杂着黄土的空气。

        好了，别让肯特等久了。

        2

        “凯特！你和基恩说我是怪胎！？”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琴穿着超短裙和粉色的polo衫，头发扎成了高马尾。她这是从体育馆里直接冲了出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基恩还会告状！饶了我吧。

        我没有理会她，继续朝着棕红色的皮卡走去。肯特在等我，我们应该一起回家。

        比起佩斯特一家极端的沉默和极端的炸裂，我的确更喜欢肯特家的温馨。

        书包被人拽住，我的步子被迫停住。

        她只是高中生，赫卡忒，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天哪！琴，我多久没见你了？”我尽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琴不领情，她把我的包拽到了地上，叉着腰质问道：“怪胎？你这个杀了上个寄样家庭才到这里的怪物说我是怪胎？”

        我掏了掏耳朵。

        要不要把她变成金鱼？毕竟那东西的脑容量和她差不多。

        “果然啊，怪胎才会去肯特家，两个怪胎！”琴鄙夷地说着。

        wow，大错误。

        克拉克的确是个腼腆、安静的男孩，但他可不会随便揣测别人是个杀人犯，更不会随口谩骂别人。

        我叹了口气，捡起了地上的书包甩到背上，慢慢踱步到琴的面前。

        我捕捉到了她趾高气昂的高墙后的懦弱。……真没劲。

        到嘴边的话又变了，我伸出手拍了拍她肩膀上的彩带，说：“也许高中的怪胎才是正常人？”

        3

        车里有股烟味。

        “你抽烟了？！肯特！”也许他没我想的那么乖。

        抓着方向盘的男孩脸有些红，他的膝盖几乎碰到方向盘的下沿，哪怕座位已经退到了最后，他依然蜷缩在驾驶座上。

        老天，他究竟有多高？这是正常高中生该有的体格吗？还有这些肌肉，他去健身房吗？

        “是刚刚路过的几个……几个人丢进来的。”他捡起烟灰槽里还在发热的烟头。

        我挑眉，“你是说几个垃圾往你车里扔垃圾？”

        他启动了车，引擎发出一声哀嚎，然后车子抖动着出发。他看着路的远方，然后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我。

        他不喜欢我这样称呼那些混球。

        看，我说了，他是个好孩子，也许太好了一些。

        “你没事吧？”他突然问。

        我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他的卷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他看到了？

        “只不过是highschooldrama罢了。”我无所谓地摆摆手。

        他怎么看到的？他当时可是横穿整个停车场。

        “基恩和琴也这么对你吗？”我想起那两人的态度，问道。

        他抿着嘴沉默了。

        所以就是了。

        4

        “玛莎说需要鸡蛋，你介意我们绕个远路吗？”在红绿灯的时候，他侧头问我。

        我突然看进一双蓝眼睛里，毫无杂质。

        他问得太虔诚。

        “当然不介意。”我怎么好拒绝。

        5

        如我之前所说斯莫威尔只有两条主干道，超市在其中一条的末尾。

        克拉克停好车，我准备下车。

        男孩阻止了我，“我马上就会回来。”

        “不，我想逛逛。”

        他又沉默了。

        “怎么了？”

        “你最好不要被大家看到和我在一起。”他抓着还没关上的车门。

        他究竟有什么毛病？

        我率先关上车门，走向超市，喊道：“你来不来？”

        6

        克拉克·肯特——斯莫威尔的怪胎。

        不需要三周，我来这的第四天就在学校听说了整个故事。

        “他是个怪胎！”“他的父母从来不让他和别人玩儿！”“他把校车推上了岸。”

        从什么时候开始内向者就是怪胎了？

        至于最后一条，拜托，当时车上所有的孩子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极有可能是幻觉。

        是真的又怎么样？

        等等，是真的话？那意味着克拉克是个超能力者？变种人？

        不不不，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反击呢？

        7

        就像克拉克预料的那样，我们踏进超市的那一刻开始，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我们。

        我挺享受这种注目礼的。

        克拉克却有些担心，他的肌肉绷紧了。

        “我申请了历史课。”我拿起一盒鸡蛋，放到他的手里。

        他眨了眨蓝色的眼睛，皱起了眉头。

        我点头，转身朝着收银台走去，“是的，这意味着我们每天都会一起上学。”

        他快步追上来，又是什么都没说。

        但我觉得自己都快学会读心术了。

        “你知道有问题的是那些叫你怪胎的人，而不是你吧？”我转头问他。

        他把鸡蛋递给收银员，回道：“也许吧……”然后在我皱眉之前，又说，“是的，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肯特？”我拿过小票，“镇上的每个人都知道我寄养在你们家，不觉得现在撇清关系太晚了吗？”

        “我只是……”他拿着一小盒鸡蛋格外局促，揉了揉自己的卷发，“我只是不希望你过得糟心。”

        我皱起眉，这就是他的毛病。

        toosweet

        “离你远远的，和那些混球们在一起才会让我糟心。”

        8

        玛莎和乔纳森可以解释克拉克的性格。

        乔纳森有些严肃古板，但却是个非常负责的父亲。他是个博爱的人，对初来乍到的我十分关心。

        玛莎……哦，玛莎。她让我想起阿贾克。

        总是那么温柔，那么细心，照料着我们。

        只不过我们是阿贾克一群不听话的孩子，而克拉克是父母所期待的样子，以及超越期待的一切。

        9

        我活了足够久，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好是坏。

        这个男孩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心。

        10

        “快看！那个新来的，她和那个怪胎走在一起。怪不得佩斯特一家要把她踢出来。”

        我正在捣鼓新买来的手机，诺基亚，按键的。

        “肯特，你电话是多少？”我记得通讯录是这里？

        “克拉克？”我抬头看他，看见一条绷紧的下颌线，和因为用力而格外明显的蓝眼睛。

        “嘿！”我拍了拍他的胸膛，“电话号码。”

        他的目光从那个嘴碎的身上移开，有些恍惚，报出了一串数字。

        他是有超人（超乎常人）的记忆力还是怎样？我无奈地把只打了前三位数的手机塞到他的手里。

        “我敢保证这种垃圾会得到报应的。”趁着他正在输入，我的手背在身后微动。

        克拉克抱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被一声惊呼吸引过去。

        刚刚咒骂我们的那个男孩（大概率是基恩兄弟会的），他正大叫着关上自己的储物柜。

        一只黑色的啮齿科动物从他脚边爬过。

        “看，报应。”我轻描淡写地说，然后走进了历史教室。

        克拉克看着未免来得有些太快的报应，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11

        学校里渐渐流出一个传言。

        “新来的女孩是个不幸的女巫，和她扯上关系就会遭到厄运。”

        不够严谨。

        我的力量来自阿里瑟姆捏造我们的时候注入的宇宙能量，再具体一点，我的能量来自月球。

        我是科学的产物，旺达才是女巫。

        也许生活在希腊的那段时间，人们把我和黑夜、鬼混、地狱和巫术联系到了一起，才有了现在冥界女神赫卡忒的传说。

        但我敢保证，那些只不过是斯派克添油加醋的结果。

        忘了说，这个世界也有希腊神话，而且整个神话体系，和斯派克编造的那些没什么不同。

        看来就算没有永恒族，人类也能诞生自己的神明。

        12

        克拉克当然察觉到了。

        他甚至逼问我，“是不是你把死老鼠放进他柜子里的？”

        我不打算像托尼那样高调宣布自己的身份，更不想告诉这个懵懂的星球，“嘿，这个世界有外星人哦，我就是其中一个！”。

        按照幻视的话来说，能力邀请挑战，挑战导致毁灭。就我的经验来说，超能力者从来都不被人欢迎。

        所以我说：“肯特，我当时就站在你身边。”

        我不知道他信没信，但是我当做他信了。

        因为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提起过这事。

        13

        肯特一家是虔诚的教徒。

        我不是。

        现在是周日，他们去了镇上的教堂做礼拜。所以房子变成了我的游乐场。

        拥有超能力的一大好处就是一心多用。

        我正在看老友记（瑟曦曾经一直念叨有多好看）。与此同时，玛莎嘱咐的香蕉派正在料理台上自我搅拌。不仅如此，脏衣服也正一件件飞进洗衣机。

        我想念不用掩人耳目使用能力的日子。

        14

        我没想到克拉克会提前回来。

        他已经走进了玄关。

        我在“让一切停下”和“布上幻境“”之间选择了后者。

        所以他看到的整洁的厨房是假象。

        我镇定地打招呼：“嘿，你回来早了。”

        他盯着厨房的方向，心不在焉地答道：“玛莎忘了她的钱包，你在烤什么东西吗？”他突然回头。

        forfucksake!

        他有什么问题吗？

        我深吸了几口气。不可能，幻境很完美。

        “什么？”装傻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他皱起眉头，就要朝厨房走，“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不可能，幻境可以覆盖原来的声音，除非他是一只蝙蝠，不然不可能听见。

        克拉克转了一圈，更加疑惑了。

        我手指微动，电视机上的老友记变成了烘焙节目。

        “你也许听到的是这个？”我问。

        15

        克拉克发誓，他不只听见了烤箱的声音，还闻到了香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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