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穷途末路

老头又指了指我们所处的这条街，说道:年轻人，再看看这条街。

        我转头扫视了一圈，问道:怎么了？

        老头说:你目之所及，都是七十二洞窟，你看见过一个人上人吗？

        这话说的我不太服气了，远了不说，我就指着街上不远处那面华医馆的牌匾，说道:华神医就活的很有尊严，在我看来，这就是人上人。

        老头摇了摇脑袋，说道:不不，你问问旁边这个叫轻雨的姑娘，如果她杀了华神医，她会有什么后果。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轻雨，轻雨不吭声，我追问道:如果你现在杀了华神医，会有什么后果？

        轻雨看了我半天，略微低下头，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吭声，这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走到轻雨边上，扶着轻雨的肩膀，认真的问:你告诉我，你杀了华神医，会有什么后果？

        轻雨抬头，与我四目相对的瞬间，再次低下了头，我说:你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尽管说出来！

        在我劝了半天之后，轻雨轻声道:没有任何后果。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轻雨重复道:我杀死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后果。

        “这里没法律吗？”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轻雨说道:冥河之主的话就是法律，但冥河之主规定，不许在有光的地方决斗，其他地方除外，所以这里拳头大就是一切，三十六天涯的人，可以随意屠杀下边的人，可以随意霸占他们的老婆家财，可以随意欺辱下边的任何一个人，他们不是没地方说理，是因为这个地方压根就不存在公理。

        我愣了许久，忽闻身后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回头看去，瞎眼老头笑的前俯后仰，又重复了一句:夏虫不可语冰，夏虫不可语冰啊。

        咕咚一声，我咽了口吐沫，慢慢的挪到了瞎眼老头身前，蹲下身子之后，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才疏学浅，如果硬要来解释瞎眼老头的思想，那就是典型的只要我足够废物，就没人会利用我。

        可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的境界远不止如此，他是在这种毫无上升希望的世道里，不知混了多少年，不知经历过多少痛苦，才最终成为这个样子的，他甚至不想再去活任何一次，哪怕是他最期待的，最想经历的，因为他早就没了梦。

        “老先生，我……”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瞎眼老头重新瘫坐了回去，背靠墙壁，悠闲的伸出一条腿，道: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你觉得我坐在路边，向路人乞讨很可怜，可在我的眼里，这是冥河鬼市里唯一幸福的活法，我太快乐了，我是冥河鬼市里最富有的人。

        “所以，你的万物胎，我看不上。”最后一句话，轻描淡写，风轻云淡，似乎这东西就是一块垃圾，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我轻声问了一句。

        瞎眼老头说:冥河之主当年就是凭借自己的一双拳头，打通十八禁卫石像，一步登天，所以他崇尚暴力，在有光的地方，这里看起来像是人间，在没有光的地方，这里就是炼狱。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在通天鬼镜，一群人围着我，想要分吃了我，那个时候我知道这里没有法律，我看不惯这些，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改变。

        “该怎么改变？”瞎眼老头不屑的笑道:除非你能挑战冥河之主，打败唯一的权威，否则何谈改变？底层人都麻木了，大家都是半死不活的混着日子，你不要给我希望，因为这希望的背后，潜藏着无数的痛苦，我不想再经历妻离子散，我不想再经历家破人亡，累了，我只想这样醉生梦死，只要有口吃的，就这么混下去吧，哪天连这一口吃的都没有的时候，自然也就离开这个世界了，下辈子不想再当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瞎眼老头的话，让我心里挺难过的，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只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要走。

        瞎眼老头忽然叫住我，说道:年轻人，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能看见你吗？

        我一怔，回头看向他，重重点头道:想！

        “你记住，看东西不一定非要用眼，你的耳鼻口，你的手足皮肤都可以是眼，但这些只是表层的眼，你训练的再强大，终究有极限，而真正能让你看透世间一切，看见所有方寸之间的，唯有心眼，你的心也是眼，全看你怎么用了。”

        说实话，我猛的一下没听懂，但这些话我记住了，对瞎眼老头重重点头之后，我说:受教了。

        再次背着银耳寻找其他医生的时候，银耳小声问道:堂大哥，我的眼睛会不会永远的瞎了？

        我摇了摇头说:不会，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银耳在我耳边喃喃道:可是连华神医都没办法，我们又能找谁呢。

        轻雨说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还是上三十六天涯吧，那里高人很多，堂哥，或许我们能试试。

        我望着高耸入天的黑狱山，在那与黑暗天穹相连的山尖上，不知道居住着多厉害的人，其中一部分是有大能力者，还有一部分人是阳间逃亡到这里的有钱人，里边藏龙卧虎，有无数的高手。

        我说:真要去了那里，恐怕人家也看不上我们，就算我有能力去，目前银耳也没能力去，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愿意下来一趟救银耳吗？我看未必，那些人的脸上充斥着各种欲望被满足后的从容，我开不出让他们下来一趟的条件。

        银耳的脸上划过一道失落，轻雨也低下了头，万万没想到，因为银耳的调皮，意外看了一眼皮肤之下的鬼帝之门，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仅仅是看了一眼，便彻底刺瞎了她。

        我说:要不你先带我去找鬼手贾不同吧，找到了他，我先救了我师父，至于你的事情，我慢慢办，你放心，我肯定会救你的，你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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