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闻燃弯腰一只手就要触碰到卫霜。

        哪知卫霜却坚定的拒绝了：“我现在觉得好多了。灵儿，还是你来扶我吧。”

        裴灵就叫裴灵呗，抽风了叫他灵儿……听起来莫名很牙酸。

        哪怕叫他小裴也不是不可以。

        裴灵抖落一地鸡皮疙瘩，这卫霜犯病一阵一阵的。

        既然义正言辞的说了不喜欢他，就别做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啊。

        一会正常一会黏糊的。

        “你叫我裴灵就好。我习惯别人叫我裴灵。”话是这样说，但手下使力扶起了他。

        到了房间对他说，“虽然小师叔封了你的灵力，但其实他是为你好。这样出了什么事，你也没有嫌疑。”

        卫霜似笑非笑的撩起眼皮。

        傻瓜。

        大木头。

        秦飞星对他的威胁言犹在耳，到底是为了谁好不言而喻。

        裴灵完全没注意到卫霜的表情，努力让他安心。

        “放心吧，在天清宗很安全的。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行动。”裴灵拍了拍闻燃的胸膛，“这是天清派年轻一辈佼佼者，连续两年修真盟新秀组大比第一。绝对能保护你的安全。”

        受到裴灵热烈吹捧的闻燃，双手环胸“哼”了一声。

        卫霜突然问：“可是你不是要去仙界参加选夫吗？难道也要带上我？”

        “啊哈哈，那个啊，那个只是随便凑个数，肯定选不上的啦。”

        卫霜心中一松，语气也轻快了起来：“那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去哪里都要带着我。可不是我非要跟着你。”

        裴灵转头看向闻燃：“听到没？要保护好我们的贵客。”

        “……怎么是我？”

        “因为小师叔最器重你啦，闻师兄？”

        闻燃突然被戴了一顶高帽，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点飘飘然：“……行叭。”

        裴灵手中拿着一张浸满蜜罗花香气的请柬，神情为难。

        闻燃凑头来看，嗅到这种甜腻的香味，眼神厌恶。

        却暗暗记下了柬上的“舒金坊”三个字。

        “他们叫你出去玩？”

        “嗯。”

        “你以前最爱这种莺莺燕燕……”闻燃观察了下他的神色，“不会吧，真的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龙夫收心了？”

        “就当是吧。”

        “那你还要不要跟我……”去演练场？

        演练场三个字还没说完，裴灵已经晃荡着请柬下山去了。他心中暗想，拈花惹草的人设得立稳。姑且去看看。

        闻燃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眉头一皱。

        悄然跟上了裴灵。

        两人都完全忘记了曾经对卫霜“去哪里都要带着他”的承诺。

        舒金坊。

        这名字一听就要花很多钱啊。输金输金。

        钱可不就少了吗。

        裴灵在他的自己想象中应该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舒金坊，但是奈何他穿的是书不是电影，连路线都没有，又没有导航。

        热闹的街道，门市林立。

        裴灵左一圈右一圈的寻找，实在无奈问路，得到的是各种奇怪的眼神。

        换成正常人，如果好端端走在路上，有人问你“夜总会怎么走？”或者“天上人间在哪里？”估计得到的多半是不知道，以及心底暗自唾弃的“臭流氓”。

        而一直跟着的闻燃，先是看见裴灵进了一家酒楼，出来又进了一家兵器库，然后又进了一家成衣店。

        听见他找路上的人问“有没有去过舒金坊”，换来几个鄙视的眼神。

        因此跟在他后面的闻燃就像是跟着一只无头苍蝇。

        闻燃都想上去给他带路了。

        天清宗规矩森严，素来是禁制弟子流连烟花之地。但是不乏暗中有弟子受到诱惑，去那种所谓的清坊，即只喝酒谈谈情但不卖身。

        舒金坊，便是这种清坊。

        堵不如疏，因而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不作严肃处理。

        好在经过几次失败的经验后，裴灵艰难的找到了，舒金坊的大门。大红色的灯笼成串挂着。

        红红黄黄好不艳丽。

        他仔细对比了门口和请柬上的字，确认无误后，正要踏上台阶，已经有眼尖的花娘迎了上来。

        花娘口中一边将人往里请，一边谄媚道：

        “裴公子，好久没来了。我们这里新来了几位清秀的小哥……”

        清秀的小哥……

        这不仅是个清坊，原来还是个南风之地。

        花娘轻薄透肉的衣裙，熏着浓郁的花香。

        裴灵不爱浓香，鼻子痒痒，有了想打喷嚏的冲动。于是抬手遮了下鼻子，顺势挡住贴上来的花娘：“抱歉，最近花粉过敏。”

        花娘颇有眼色的打量了两眼，来了这还假意推拒，过于装了吧？

        虽然心底如此想，却温顺的让开。并喊来小厮请人到包厢去。

        闻燃跟着裴灵看到他进去了，想着掌门和小师叔对他叮嘱要在选夫前看着点裴灵，别惹出事来。

        只好也硬着头皮踏了进去。在裴灵隔壁开了个包厢。

        “裴师兄，你可算来了！”他一进去就立刻有一名衣着华丽，下巴有痣的青年举着酒杯迎上来，满脸堆笑，虽然是嗔怪的语气，却格外谄媚。

        看到来人，包厢里的众人眼前一亮。纷纷站起身迎接，各种寒暄。

        裴灵从善如流的坐到他们让出的主座上。

        环视四周的约莫十来个青年，有高阶弟子、亦有中阶和低阶弟子。

        很好，他一个都不认识。

        等下说什么都得找个借口早点溜走。

        是以他语气淡淡的：“禁足许久，我忘了路。”

        “是我不周到了，下次我定然亲自在门口候着裴师兄。”下巴痣嘴上说着好话，抬手叫来小厮：“主角到了，还不快快把你们好酒好菜都呈上来，还有裴师兄最爱的几个头牌请上来！”

        果然，下一刻小厮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似的鱼贯而入，各色美酒灵果顷刻上了一桌。

        下巴痣还刻意俯身到他面前：“裴师兄，这安排你还满意吧？听说还有新进的青倌……”

        裴灵被下巴痣这种刻意讨好的态度弄出几分警惕来，不置可否。

        虽然他穿来以后还没有正经的下过馆子，用脚趾想也知道，摆盘越精致好看+分量越少=价格越离谱。

        所以，这么一桌到底是谁付钱呢？

        他心思不在这上面，反而对这周围人的态度神色变得警觉起来。

        毕竟他穿过来也有小半月了，如果真的是关系十分要好的友人，不至于十多天都不闻不问。而掌门一给他解禁了，立刻就风闻而来。

        让他嗅出了一点，酒色之徒的味道。

        难怪闻燃很是不屑的称之为“狐朋狗友”。

        下巴痣见裴灵自跟着小师叔历练回来后，性子明显变了许多。

        换成以前，早就对着小倌上下其手，调笑灌酒了，今日却老神在在的坐着，偶尔拿筷子戳一下盘中的灵果。

        显得……兴趣全无。

        下巴痣此人叫方儒，惯会逢迎。因而使了个颜色给身边的小倌。

        那小倌得了眼神，扭着腰主动朝着裴灵依偎过来。

        然而裴灵对这种逢场作戏实在没有兴趣，空气污浊，人也浮躁。微微一闪，躲开了。

        旁边没看出异状的轻浮弟子，见状打趣：“裴师兄以后要去仙界的，你们这些凡花凡草，可沾不得他的身了！”

        裴灵似笑非笑的应道：“也不是，就最近，肾虚。”

        “……”

        周围人仿佛想到什么，挤眉弄眼很是暧昧。

        “哦~我们懂我们懂，听说最近有个美人相伴，历练路上捡来的？恐怕裴师兄早被榨干了吧？”

        裴灵无语，在小师叔的眼皮子底下焉能苟且？

        十条唧唧都不够他切。

        心中虽然这样想，嘴上却应了：“不错。连日操劳，今日我便先回去了。”

        众人纷纷阻道：“怎么刚来就要走……”“还不尽兴……”诸如此类。

        还是方儒抬手众人渐渐静下来。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极力邀请裴灵来的目的是什么。

        裴灵背后有掌门撑腰，花灵石如流水。

        这些如鬣狗般的酒色之徒，自然闻风而来捧臭脚，处处以他为尊。说些好话糊弄他，让他甘愿掏腰包，当个冤大头。

        甚至怂恿着斗鸡逗狗，声色犬马，好不快活。一旦掌门要戒律堂查处犯戒的弟子，有着裴灵在前面顶包，少不得就能从宽处理。

        因此，裴灵前段时间被掌门严肃处理了，这些人憋着动也不敢动，不来找裴灵；裴灵被解禁，立刻就想着拉他继续组局，寻欢作乐。

        今日好不容易将他请来，各人干涸了许久，都还没有玩个痛快，“冤大头”就提出要走，他们怎能不急？

        方儒惯会巧言观色，虽然他面上捧着裴灵，实则心底一直是看不起的。就算修为比大家高、是掌门跟前的红人又怎么样，还不是听他耍的团团转？因而这次他也没放在心上：“裴师兄许久没见，大家都很想你。”

        “想我？好像你们还没闻燃想我吧。”

        “哪里的话，那不是因为知道掌门不喜我们与裴师兄走得太近。因而避避霉头。今天，就是特地为裴师兄接风洗尘。”

        裴灵看起来好像被哄住了：“这一桌不少钱吧，真是让你破费了。”

        方儒正想说什么，听清了裴灵的话后，嘴角顿时一僵：“等等……我破费？这是什么意思？”

        裴灵眉头微微一挑：“你说呢？”

        此话一出，整个包厢原本热络的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鸦雀无声。

        裴灵眼神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将众人堪比调色盘的表情尽收眼底。露出一个满含嘲讽的笑容。

        方儒尴尬的哈哈了两声：“裴师兄你向来说一不二，仗义疏财，哪里还能真叫我破费……”

        有人立刻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花钱就是不给您面子。”

        一墙之隔，闻燃侧身贴着耳朵听。

        听到如此无耻的言论，顿时为裴灵不值。

        都听得硬了，拳头硬了。

        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摇醒裴灵的脑袋，这些人就是想骗吃骗喝！你清醒点！

        另一边包厢里裴灵作出状似感动的样子：“原来大家如此为我着想，我又岂能不回报各位一片心意。这次，我当然……”

        众人期盼的看着他。

        “要把花钱的机会留给你们！”

        “……”气氛再一次陷入凝滞。

        方儒搓了搓手，要说的话一下卡住了了：“这、这……不太好吧……有损你的英名……”

        “不会不会。我也不能一个人占尽所有英名，这次的英名就让给你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向来把裴灵架起来任他们予取予求，裴灵也屡次爱面子，财大气粗的。怎么会突然就……这么不要面子了……

        一时之间没人敢应声。

        裴灵微微眯眼：“还是说你们，其实根本就没想为我接风？根本是想来蹭吃蹭喝，拿我当冤大头呢？”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方儒算是看出来了，这裴灵摆明了不吃他们这一套了。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谁的挑拨，按理不应该突然变得这么聪明。面上讪讪的：“当然不是，怎么会呢，大家都是真挚的感情……”

        既然裴灵不肯出钱，这么一大桌子美酒灵果和几个小倌的价钱。把他卖了也不见得够。方儒额头上的汗顿时滴下来了。

        一墙之隔的闻燃舒了口气，暗暗放心。

        哼，还不算太笨。

        本来到这里就该走了，然而裴灵好像还嫌不够似的，渐渐的煽情起来。

        “将心比心，我对各位从没有任何亏待。要人要物，从来没皱一下眉头。我把你们当我的真心朋友！”

        “可是，好像各位并没有拿我裴灵当回事啊……我有事的时候，没见你们一个人为我说句话，我心寒呐！”裴灵其实哭不出来，但还是努力酝酿了下情绪，最后只好捂住了脸。怕被人发现自己是想笑。

        裴灵这番说辞之下，这些人就是再想要从他这里白嫖什么好处都很难开口了。

        他转身走出，没人敢拦着他。

        能这样将一个容易暴雷的包袱甩掉，又不会被人质疑夺舍。

        裴灵很满意了。

        闻燃从一墙之隔听到裴灵怒而转哀的质问，心中升起一丝心疼。

        下意识的就为他辩白起来。

        果然掌门时常说裴灵本性不坏，就是容易被人蒙蔽。

        就是这些奸人将好好的人带偏了。

        顿时在他的心底裴灵成了一个被一群狐朋狗友所蒙骗的小白花。

        闻燃暗暗握拳，其实现在看清也不晚。

        我一定会把你引到正途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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