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美人面

罗帐细垂银烛背，欢娱。

        新娘身着凤冠霞帔，对镜描细眉，柳叶眉，桃花眼，屋子里是一片红，屋外新郎官正在宴宾，如花美眷，良辰美景，真是好不得意。

        新娘对着这精致的铜镜，如痴如醉，这美人皮，真是让人羡慕，她似笑非笑，镜子里的美人与她露出同样的笑，青歌忍不住伸手去摸这镜子的自己。

        肌肤吹弹可破，瞳孔如秋水般荡漾，樱桃口粉嫩，可惜这些都不是自己原本的脸。

        她用手绢擦拭着眼角，镜子里的人在落泪，可现实中的自己不敢哭，她怕泪水冲走脂粉。

        她的神情恍惚，脸上的微笑有着几丝微妙的变化。

        顾郎，顾郎，你为何如此绝情，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墙头盼望，妾身对顾郎的真心天地可鉴，可终究抵不过几张美人皮，只因自己相貌平平，哪怕自己被称赞有大家闺秀的气质，顾郎的眼神还是无法自拔地陷入青楼女子的美貌。

        顾郎的心就如此薄情吗？

        她曾一遍又一遍地对镜梳妆，桃花粉敷面、红粉抹拭、黛子画眉，额黄点缀眉心，可是这些脂粉反衬得她这张脸更加的平庸，她曾一次次扑在梳妆镜前抽泣，不过，庆幸的是，她长开了，长开了。

        顾郎也回头了，只要过了今晚，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郎情妾意，恩爱有佳。

        “咯吱。”房门被打开，俊俏的新郎官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欢喜，烛光洒在了他的脸上。

        “青娘，你在何故？”新婚之夜从未见过新娘兀自掀开红帕，青歌从镜子的倒影中看见他进门的脚步一顿，

        不过随后新郎毫不在意地摇摇头，甚至忍不住笑了笑，青娘一向循规蹈矩，原来也有如此俏皮的一面。

        他从背后抱住自己的新娘，青娘转过身，摄人心魄的美貌勾的顾郎心痒痒，她的每一处都长得合乎自己眼缘，他看着眼前的美人，情不自禁地将人搂进怀中，然后搂着人靠坐在床头。

        青娘的手一松，握在手中的铜镜“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不过两人都没有在意。

        一双柔荑软软地搭在顾郎的胸膛，它的主人仰头柔柔一笑，眼眸中闪过一丝媚意，使得低头看着她的男人一晃神。

        “夫君，你还记得我以前趴在墙上看你在树下手捧书卷的样子吗？”青娘伸出一根手指在顾郎的胸口画圈圈。

        顾郎愣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的五官已经完全模糊了，但是他没有吭声。

        只是含笑着，低下头温柔地吻在自己的新娘的红唇上。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然后相融，跌落在这铺满了生枣桂圆的新床上，系着帘子的细绳被仍戴着朱钗勾住，滑落，帘子挡住了他人的视线。

        …

        “这面果然好吃，”身着富贵的金光已经吃了两大碗阳春面了，每碗都满满的都是料，他对着对面的美艳女子竖了个大拇指，没想到这街头巷尾的小吃店的味道还真不错，“师姐的品味，果真不错，金光这次能分到与师姐们一队，真是金光的幸运。”

        阮岁岁笑着摆手。

        韩婉小口地吃着面条，这面倒是劲道，听着过往路人的声音，这种时光对她来说也很是新奇。

        这位金光师弟，也是泼天富贵，晨时他们来到这城市，他在柜台上排了几块大金元宝，语气颇为豪迈：“掌柜的，安排四间上等房，顶好顶好的。”

        掌柜原本还低着脑袋，听这人这语气，火气就上来了，刚想喊护院，将这几人乱棍送出去，结果一串又一串的金映进眼帘，硬是把火气压了下去，露出热情好客的笑。

        “等会，掌柜，只要两间房。”韩婉突然开口，这师弟这么财大气粗，要是没人护着他，保不奇早被人劫财了。虽说她在山上居住，也知道财不外露，而且她瞥了眼从头到尾都是沉默的涂连，两个人住在一起还互相有个照应。

        中午，他们就在客栈随意吃了一顿。

        下午，四人商议着各自分开，去按自己的方向去搜查，打听这城里发生的怪事，为了保守起见，他们四人身上都好些爆裂符，外加一个传音石，可以近距离互相联系。

        幸运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受到袭击，准时在客栈门口集合；不幸的是，他们三人都毫无收获，除了金光，韩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收获了大包小袋的脂粉和珠钗，然后喜笑颜开地送给了两位师姐。

        正回来的涂连见到此景，将那他精心挑选的木簪默默地收回衣袖中，沉默了片刻，走上前，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糖果，递出来：“婉儿师姐，你一向喜欢吃甜的，我买了一包，还有一包给……”

        ……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顾家出事了？”韩婉的回忆被打断，她自然而然地往声响去望去，是两位吃面的客人，他们一边大口吃面，一边大声聊着。

        “唉，真是可怜了一对神仙眷侣了，新婚之夜，竟被歹人双双杀死。”

        马夫大口喝着面汤，面汤顺着唇角漏了下来，他随便用衣袖抹了一把，然后嗤笑一声：“我可听说并非如此，我是听熟人说的，这可不是简单的歹人杀人，听说这对新婚夫妻的模样相当惨烈，两人的身体紧紧黏在一起，还黏在床板上，一开始根本没人敢去碰他们。”

        虽说，马夫有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但是修仙之人耳目聪明，又怎么会听不到。

        黏在一起，韩婉看着眼前已经开始坨在一起的面食，有点反胃，想干呕，汤汁被粘尽，面糊成了一团，她把碗筷往旁边一推，涂连自然而然地接过这碗面，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塞进女孩的嘴里，刚才师姐又把糖塞进自己口袋，说两个人分着吃。

        “我们要不偷偷潜进去，去看看顾府发生了什么？现在有两条方案，一是晚上偷潜进去，去看看那个被封住的房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一个方法就是作为仆人，潜进仆人群，在其中打听消息。”岁岁皱着的眉头慢慢展开，沉吟道。

        “好，我们这就兵分两路，涂连，你就去应聘仆人，我帮你去买件适合的衣服，”金光在桌上随手抛出一小块碎银，招呼着面摊老板，“老板，爷向你买件衣服。”

        面摊老板一见银子，可谓是欣喜若狂，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把抹布往身上一挂。

        “别呀，我觉得第二种方案不太行，”韩婉舔了舔嘴里的残存的甜味，还是做出了反对，“这顾家刚发生了这种事情，为了封锁消息，近期顾家一定不会招收仆人的，而且一般大家招收仆役，都会找熟悉的牙婆子买卖，而并非随便就招收一个不明来路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们只能用方案一。”

        “也对，”金光撑着下巴，点点头，对着刚从屋子里面捧着一件七八成新的衣服出来的面摊老板道，“这衣服，我不要了。”

        面摊老板脸一僵，但随后那落入他怀中的碎银子，又让他喜笑颜开。

        …

        深夜，风很大，顾府的右侧传来一声沉重的落地声，众仆役接连拎着灯笼赶去，然而只有一只猫无辜地冲着他们叫。

        其实四人通过声东击西，在另一侧早已一跃，跳过了墙。顾府硕大，里面一片死寂，红色的挂饰在短短一天内都被卸下，白色的灯笼已经挂在了每个房间的门口。

        主屋内还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痛苦的哭腔。

        新房很好认，据那位马夫讲，就在最西边的小院子里，一墙之隔，就是新夫人原本的闺房。

        院子空空荡荡的，还处处贴着喜字，这是这个府唯一还有红色的地方，依稀还能探到一丝昨日热闹的氛围，矮矮的墙上被放满了白色的小雏菊，有些被露水打湿，掉在了地上。

        金光直接上门想要推开门，他向来大大咧咧惯了。

        一根树枝拦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涂连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危险的感觉，他的大脑还没有得出结论，身体已经迅速地做出了反应，他当机立断地砍断一根树枝，拦住了金光的手，随后用这树枝推开了门。

        屋子内仍是一片红，如果不是那张格外乱的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四个人小心谨慎地踏进这屋子，阮岁岁走近床，蹲在地上，皱了皱鼻子，床上依稀还能闻到鲜血的味道，而且那散乱的枣子上还粘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也许就是他们血肉，她不禁抖瑟了一下；涂连走近了这梳妆台，拾起散落在地的铜镜，他小心地隔着衣服的一角捡起碎片，但一丝诡异的黑雾出现，还是往他的身上钻进；金光也踱步到这梳妆台，他被桌上的胭脂吸引住，不自觉地揉了些许，细腻光滑，突然又反应过来，狼狈地抖了抖手，谁知道这房里的东西有没有问题；韩婉也走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桌上不知为何卷着一幅画，她用刚才的树枝打开这画，一个样貌普通但是透着温婉气息的女子跃然纸上，她趴在那矮墙上，笑脸盈盈地看着墙外的人或物，葡萄藤爬在这矮矮的墙上，微风吹过，叶子拂过女孩的额头，但她丝毫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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