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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强扭的瓜,甜不甜(九)


刘爹站在一旁,  再次被这一幕酸的牙口疼,哪怕这一幕时不时上演,  他还是看不惯。

        他瞥到对方高耸的肚子,  念着那是他的嫡亲孙女,他只好把头高高翘起,朝天空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池浅扫了眼演戏的主仆两人,  扯了扯嘴角,慢悠悠点出,  “你哪天跑医馆问诊的时候,  我没摸你肚子。”

        筷子羞赧的放下手,抹眼泪的袖口丁点不湿。

        王知清“嘁”了一声,  转了转眼珠子,他扶着腰抬起胸,指了指脸,“我这么憔悴可不是装的,你天天留宿医馆,  不怕我真有个好歹?”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认真,  这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按照你性格,你不爽,  会让其他人爽?大刀早举起来了。”

        池浅对他的可怜话嗤之以鼻,这位可是心情不好,随时举大刀的人,刘爹碰上都要朝她喊救命。

        “嘁”,  王知清垂下双眸,失落一闪而逝,这女人就爱避重就轻。

        罢了,  反正只要他在,后院就只能有他一人。

        接着他抬起头,捧着肚子转而翘起兰花指,斜睨道:“我花呢?”

        这一娇柔做作的举动,他现在做起来越来越自然。

        “......”,池浅摘下肩上的枯叶朝一旁的刘爹叹了口气,“孕期无聊,现在春天到了,阿爹陪他出门踏青吧,少陪他去客栈看那些乌烟瘴气的戏剧。”

        她现在是深刻见识到何为【阴晴不定】。

        刘爹一听这话,又想翻白眼,瞥见还没出世的孙女,又按耐住这个不雅的动作,他扯着帕子磨着牙,道:“我,晓得了。”

        见男人杵在门口,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池浅再次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佩兰不适合孕夫闻,我下次遇到助眠的丁香,在摘给你。”

        等池浅用过饭回了医馆,王知清再次闲下,坐在屋子里无所事事。

        “夫郎,池娘子离开时交代了,腰疼要少坐,适当的躺着,可以缓解,要不,你躺着发呆?”

        筷子站在他身侧,关心的问道。

        “小筷子,在你眼里,我妻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知清望向窗外,好奇问出声。

        小筷子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池娘子是我见过最儒雅的妻主,无论夫郎过去怎么凶,怎么呵斥,她一直都好脾气的哄着。”

        “夫郎怀孕心情不好,无论怎么闹腾,池娘子也从未发过火,动过手。”

        同在外面赚不到钱,回家还殴打夫郎的女人比起来,池娘子简直是温柔,有钱,又上进!

        小筷子眼神亮晶晶道:“穷人家的女人还会没事勾搭寡夫呢,池娘子除了书,就是夫郎!”

        这是多少未婚郎君做梦都想都不敢想的。

        这时,窗外一只小鸟飞进小院,它探头探脑的在地面上寻找食物,一点风吹草动,它就扬起翅膀飞走。

        听完侍从的形容,王知清一脸平静的注视着飞走的小鸟,心底有种只有他窥视到女人真性情的窃喜。

        那个女人他研究了很久,表情和情绪永远都是淡淡的,看着似乎特别好说话,对谁都一副温和的面孔,实际上,谁都左右不了她认定的事。

        她脾气好?他能看见她眼皮底下藏着的锋利,真要有人惹了她,她随时都会把敌人割成碎片。

        要不然冲他的暴脾气,拖,也要把这个女人拖到他的床上。

        虽然,没拖成,还把人惹毛跑了。

        平心而论,相处了这么久,他从未真正看透过这个女人。

        回到医馆,池浅又继续埋头苦学,渐渐的镇上人都知道医馆里新来了位池大夫。

        直到王知清孕期八个月时,她暂别了师傅,从医馆搬回了池家小院。

        夜晚,她在书房整理笔记,刘爹从暗处走过来。

        他手上捧着一本书,“浅儿,这是我在集市买的书,听人说是医书,你看看,对你有没有用。”

        池浅接过书,翻了一页,笔记有些似曾相识。

        “怎么了?”刘爹见她盯着书页发呆,奇怪道。

        “没事,只是这字迹有些眼熟”,她遇见的人太多,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她出声安慰道:“阿爹不用着急,我现在已经可以跟着师傅一同出诊,一些常见的小毛病,都能独自诊脉开药。”

        “爹知道你很努力”,刘爹摸了摸女儿的手背,看着她手腕处密密麻麻的针点有些难过。

        池浅把袖子抚好,遮住里面练习针灸留下的红色针眼,温和笑道:“我自己扎的,不疼,只是看着有些恐怖。”

        “学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仅需要很长时间的学习,还需要多次反复的实践......”,刘爹打住接下来的话,他深呼吸,轻轻吐了口气。

        沉默了一会,他抬起头,声线有点哽咽,“池家现在挺好,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看看。”

        池浅回握住刘爹的手,拍了拍,“女儿知道,天色不早了,阿爹早些休息。”

        刘爹知道劝不动女儿,他欣慰女儿的努力,又心疼女儿的辛苦。

        “好,爹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池浅起身,亲自搀扶刘爹出门,一直等人彻底消失不见。

        月光下,她掀开袖子,盯着上面从未消失过的针眼垂眸不语。

        怎么可能不急,学医不是一件背好书,会把脉,会配药就算成功的事,望闻问切,大半年,她也只学会最粗浅的一层。

        这个世界,普通大夫,遍地走,她还不够出色,还没有足够的砝码引起大人物的器重。

        她穿过来的时候,池家案子早已尘埃落定,丁点蛛丝马迹不留,唯一能翻盘的科举路又被阴差阳错断了。

        匆匆领着池家剩下的人找到一个地方定居,好不容易摆脱糟糕的生存环境,紧跟着原主夫郎又怀了身孕。

        她现在是池家的顶梁柱,又是一个男人的妻主,下个月还将会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长河县的冤案一日不解决,池家头顶便悬着一把看不见的利刃。

        这把利刃,随时可以毁了池家现在拥有的一切,除了努力变强,尽快了结这件麻烦,她别无选择。

        她关上门,给自己倒了杯浓茶,饮了一口,放下,手支着下巴翻开医书下一页。

        第二天清晨。

        池浅推开门,一眼看见院里耍大刀的王知清,他握刀时整个人气质都有了变化。

        他的长刀目测六尺,明显是根据女子体格制作的,他体型娇小,舞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她头次见古代的武功,挺稀奇,干脆坐在台阶上围观。

        一套动作练完,王知清慢慢的扶着肚子收起长刀。

        这略微滑稽的画面看着看着池浅就看笑了,她觉得这世界最大的优点,就是她不用怀孕。

        “你快生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池浅拍了拍灰尘,朝后院走去。

        她没想到早上刚说的话,下午就应验。

        刚吃过饭,王知清抱着肚子喊疼。

        刘爹慌忙喊道:“这还没到生的日子,怎么办......”

        双胎本就凶险,这位还没足月就生......宅子里的人顿时慌成一片。

        池浅走到他身边撩开他的下摆,湿湿的一片,她镇定的朝他们吩咐:“请人、烧热水、端参汤。”

        男子生产,女人不能进屋子。

        池浅站在门外凝神细听,一直喜怒无常的男人此刻正疼的龇牙嚎叫。

        沉寂了一会,屋外等着的人紧紧提着心脏。

        没声了?

        “嗷——”

        男人猛地一嗓子,叫的让人有些瘆得慌。

        刘爹紧紧握住池浅的手,朝里面大喊,“加油啊!”

        床上发动的男人,疼的满头大汗,他喘了口气,没想到,生个孩子比耍刀还疼。

        想到外面的女人此刻一脸平淡的等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朝一旁的筷子问道:“你刚进来,她脸上着急不?”

        筷子没想到这种时刻自家夫郎还惦记着这种事,他努力的想了想,太慌,他压根没注意!

        他给夫郎擦了擦汗水,犹豫道:“这,夫郎生孩子,池娘子当然着急......”

        “真的?”他一把拉住侍从的手,还没来得及细问,惊呼:“啊,疼死了!”

        池浅守在门外,皱着眉听着里面的痛呼,这经历她熟。

        不过,男人生孩子,孩子会从哪里分娩出来,这点值得研究下。

        刘爹见女儿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以为是被惨叫声吓到了,连忙走过来安慰。

        “浅儿,别怕,男人都会有这一遭,你放宽心,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我们池家的!”

        刘爹跑下阶梯,朝天空拜了一拜,嘴里念叨着,“老天爷保佑......”

        “......”,池浅没开口解释,毕竟以前她都是惨叫的那一方。

        门内的姐妹,我们都不容易。

        “夫郎再加把劲,孩子头能瞧见了!”

        “唔——”

        一声低弱的啼哭响起。

        刘爹双手合十,喜极而泣,“生了生了。”

        婴儿裹着红色襁褓,刘爹见此眼底的喜色更胜,红包包,是个金孙女!

        池浅接过婴儿,放在臂弯里又轻又慢的摇晃,刚刚还小声哭的婴儿瞬间不在哭。

        “你这抱娃的姿势,怪熟的,之前偷偷练过?”

        刘爹伸着头稀罕的盯着孙女瞧,怎么瞧都瞧不够。

        “......”,池浅低下头看了会怀里的小婴儿,目光从平淡渐渐变得柔和,“嗯。”

        算是吧。

        谁能拒绝软乎乎的女鹅呢。

        不一会,另一个孩子也呱呱落地,哭声比起他的姐姐,嘹亮很多。

        一听中气十足的是个男孩,刘爹的兴致立马降了下去。

        他目光看向小小一团的孙女,担忧道:“老大哭声弱,身子骨也没有老二壮,你看看,要紧吗?”

        两个孩子放在一起,谁强谁弱,对比的十分明显。

        池浅犹豫了一会,“我待会请师傅过来,让她给两个孩子看看。”

        刘爹还是不放心孙女的健康问题,急道:“我现在就派人去请。”

        “不用请,我自个来了”,郝大夫背着药箱,笑呵呵的走进门。

        眼神落在中年男子身上时有一瞬的怔愣和陷入回忆的迷茫。

        “师傅”,池浅抱着孩子朝花甲老人方向走过去。

        “哎”,郝大夫慢半拍的回了一声,她朝着声源看过去。

        见了粉色小老头似的徒孙,慈爱道:“双胞胎一大一小,很正常。”

        池浅松下心,开口:“王知清刚生产,麻烦师傅再去看看他的具体情况。”

        郝大夫点点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刘爹,抬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屋内。

        没一会,她收了手,“练武底子打的好,只是失了些血,好好调理,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三口人全都无恙,众人提着的心慢慢放下,连忙互相恭喜。

        小院再次热闹起来。

        刘爹立刻让小草把锅里炖的鸡汤端上来,朝床上的人解释道:“你刚生产不能吃硬食,先喝点汤通气,待会我在给你下些软面。”

        此刻的王知清眼里只剩下抱着孩子的妻主,刘爹笑了笑好声的退了出去。

        郝大夫目光复杂的跟着他离开屋子。

        池浅轻手轻脚把孩子放进摇篮,离了人,两个小家伙立马不乐意的挣扎起来。

        “两个娃,你取名了没?”王知清摸了摸女儿的小手,见女儿动了,他吓赶紧缩回手。

        他怕自己一个大老粗,弄疼了孩子。

        池浅左右手齐开弓,轻轻摇了摇摇篮,两个孩子很快睡过去。

        “最近正好在研读伤寒经第二十八页,女孩就叫池白芷,男孩就叫池杜仲,简单又好听。”

        王知清不乐意的撇嘴,“我怎么只感觉到简单,没感觉到好听。”

        害怕惊扰到刚睡下的孩子,他小声嘀咕:“我阿爹的娘也是取名随便,大的叫珮,小的叫澜,简称佩兰......”

        “哪个澜?”,池浅耳聪目明,没有错过他的牢骚。

        回应她的是王知清看傻蛋的眼神,他龇牙道:“我,不,识字!”

        “......”,池浅心底已经有了大致怀疑,她轻轻起身,“你好好休息。”

        她走出门,筷子一脸喜色的走进来,端着鸡汤朝夫郎低声贺喜,“恭喜夫郎,儿女双全,以后您正夫的位置,稳当当的!”

        这句话不用侍从提醒,王知清也知道,他不能大笑,要不然下面的伤口会疼。

        他紧紧的憋住笑意,忍不住又悄悄的捏了捏女儿的可爱小手。

        轻声嘀咕:“你得长的像你娘多一点,这样你娘就被我们父女俩吃的死死的,别说放夫书,我让她医书都没时间看!”

        嘴里说着狠话,表情却慢慢柔下,这一面是筷子从前未曾见过的夫郎。

        他不由感叹,果然生了孩子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池浅在厨房找到刘爹,看他忙碌又充实的模样,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找郝师傅核对清楚。

        来到医馆,郝大夫正有些魂不守舍的翻着手里的医书。

        池浅看向师傅,把之前刘爹送给她的医书放在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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