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强扭的瓜,甜不甜(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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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浅被逗笑, 她盘起腿坐直身体,眼神像看个傻子, “你不会以为会点武功就可以为所欲为吧, 按照本朝律法,杀人犯法。”
王知清不在意的扬起眉,大大咧咧的靠在椅子上, “只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是县令也没办法。”
这句话戳到了池浅的痛处, 不, 是原主的痛处,原主的母亲不就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陷害, 才会一直含冤,无法昭昭。
不争不抢,安然度日的池家,一朝覆灭,全家死绝。
她掩下眼底彻骨的冷意, 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性格和岳母可真是大相捷径,你那套特殊的思想, 谁教的。”
这种枉顾礼法的思想,更像个掠夺食物的野心家, 可不像这个女尊男卑世界里,男人该产生的想法。
“嘁”,王知清被她的赞美动容了一瞬,使劲憋住心底扬起的笑。
他就知道, 这女人,还是在意他的。
他自觉自己的阿爹没什么不能说的,他顿时陷入回忆。
“我爹虽是男儿, 但他的聪慧丝毫不输女人,他识字,还懂药理,曾经他常常男扮女装到处治病救人,一次遇到山匪,我娘救了我爹,两人因此结为夫妻,生下我们姐弟三人。”
池浅半靠在软塌上,仔细琢磨他的话,不经意问道:“姐弟三人,我为何只见过你和大姐。”
王知清有些不情愿的开口,“我弟弟生下来身体不好,我爹特意给他取名王三叶,意思是药王三叶草,希望他能平安长大,结果还是在冬季去了。”
他微仰起头,期待道:“这些事以后你想听,我都说给你听。”
池浅换了个话题,打探道:“你对我阿娘那件事,有什么线索吗?”
原主的记忆没什么有用的,她之前暗中买了些消息,可是也没什么用。
这些消息口径都是原主的娘,在牢里留下认罪书后自杀。
或许走南闯北的王家,能有点有用的线索。
等了许久王知清都没有动静,池浅压了压被角,重新躺下。
只要她好好学医,获得足够重的身份,早晚有一天,能查出真相。
第二日,池浅用过早餐就出了门。
医馆的大门紧闭,她敲了敲大门,一直没有回应。
“郝大夫,我是昨日的池娘子,你在吗?”
等了一刻,里面迟迟没有动静,池浅有些疑惑,她走下台阶,打算明天再来拜访。
“砰——”
突如其来的声音,有点像是陶瓷杯打翻在地的声音,池浅思考了一下,连忙朝阿呆吩咐。
“阿呆,把大门撞开。”
阿呆早年以打猎为生,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她得了主人的吩咐,一个大力踹向紧闭的木门。
年久失修的大木门应声被撞翻在地,扬起一片灰尘。
池浅捂住鼻子走进后堂,轻轻一推,屋门被打开,白色床幔里隐约有个人影躺着,床头正有个被推翻的茶壶。
她眼神顺着痕迹看向地面,一只半碎的茶杯静静躺着,应该就是她刚刚听见声响的那只。
“郝大夫?”
床上的身影动都不动,阿呆护着池浅朝床边走过去。
郝大夫睁着浑浊的眼睛,她吃力的抬起手指了指木桌上的棕色药箱。
阿呆抱起药箱,放在床边。
“风......寒......止”
郝大夫嘶哑着喉咙,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吐出。
池浅打开药箱,里面有各种贴有红标签的小药品,她挨个翻了翻,很快找出对方要的,风寒止气丸。
喂了药,郝大夫松了口气,她勉强的提起唇角,想笑,奈何感染风寒的身体,沉甸甸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池浅对重感冒一点不陌生,她知道该如何正确合理的照顾重感冒的病人。
接下来几日,白天她都会过来照顾郝大夫,闲暇时则是坐在一旁看书,偶尔郝大夫精神好,两人还会聊会天。
等郝大夫病好后,她向池浅问道:“你可愿做我关门弟子,承我衣钵。”
拜师的事情比池浅想象的还要顺利,她一愣,连忙撩开裙摆朝对方跪下,“弟子拜见师傅。”
池浅一开始死记硬背医典,接着慢慢学习辨识药材。
郝大夫曾有过一位夫郎,夫郎为她诞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她从小教导两个孩子学习医术。
可惜好景不长,两个孩子不满她整日到处游历,一走便是一年半载,渐渐的与她断了来往。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两个儿子定居哪里,是生是死。
她不舍得一身医术断了传承,也想收个徒弟继承衣钵,奈何镇上读书的要么是对科举有志向,要么就是没有读过书。
连医书都看不懂,谈何学医。
直到她遇见池浅。
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定数。
池浅大部分时间留在医馆学习,回到家,她也通常挑灯看书。
天明,王知清撩开厚重的床幔,目标明确的看向软榻。
人再次不声不响离开。
脑中有个声音再告诉他:王知清,你看看你,曾经说过永远不会窝囊的爱上一个女人,可是现在,你在期盼什么?
你怀孕了,就连最爱的大刀也荒废了,和那些困在后院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小筷子不明白,池娘子变好了,他家夫郎为何反倒愁眉不展。
过了一个月。
王知清听见榻上传来响动,他按耐住脾气好声问道:“最近你一直晚睡早起,是不是在有意避开我。”
池浅穿衣的动作一顿,“没有。”
这句话也不假,她要背理解不了的文言文,还要抽空打扫药馆,帮师傅打下手,真的很忙。
王知清一听那平淡的口气,就知道对方是在敷衍他,他冷笑一声,光着脚从床上跳下地。
不顾冰冷的地面,他大声质问道:“忙到连自己的夫郎和孩子,都不关心了吗?”
“你多久没有碰过我,多久没陪我吃过一顿饭,多久没……”
他自己都不记得说了多久,他只知道把压抑很久的不满全部一次性说了出来。
池浅一只手背在身后,微微抬高下巴,淡淡道:“抱怨完了?”
“我去医馆了。”
池浅推开门,白茫茫一片,很快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只有白雪残留的脚印证明,她曾在这个屋里待过。
筷子端着热水伺候夫郎起床,今日的屋子门半敞,他的夫郎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等他走进,才发现夫郎脸上一片干涸的泪水。
筷子大惊失色,捂住嘴尖叫道:“夫郎,你这是怎么了!”
王知清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朦胧泪水中,他眼里只看得清墙角处的软榻。
为了避开日渐扰人的王知清,池浅借口学医,在郝大夫这里重新清理了一间屋子居住。
王知清自然不愿,刘爹亲自劝说,才把人劝慰住。
冷清的医馆难得有个人作伴,还是个认真学习的徒弟,郝师傅完全没理由拒绝。
一晃,冬季过去,春季到来。
今天天气正好,池浅把仓库积攒的药材抱出来,分类铺开晾晒,逐一检查是否有药材受潮发霉的现象。
自从居住在医馆,馆内所有的粗活,池浅都会勤快的做完,从不抱苦。
对待师傅布置的功课,更是严于利己,不加以丝毫懈怠,总是认真交给对方一张满意的答卷。
这日,郝大夫送走一位客人,背着双手抬脚走进后堂。
见到认真打理药材的徒弟,她和煦的笑道:“春天到了,再过几日叶子出了头,你跟随为师一起上山采药。”
对此,池浅自然没有异议,她点点头,把剩余的药材铺晒好。
学医是一件十分枯燥,且费时费力的事情,但是当池浅克服最开始的晦涩艰难,一遍又一遍差点背医术背的头秃时,后面的一切水到渠成。
郝大夫随手拿了一根药材放在掌心,朝池浅示意。
池浅会意,见到药材的第一眼,她的大脑自动筛选出相关信息,知其名、懂其药性,该配何种药。
她的回答,总是能赢得郝大夫的满意一笑。
“辩识药材只是医术中最基础的一门,明日开始,晨间陪我采药,午间随我问诊,晚间熬药,观试其药性。”
池浅乖巧答应,合着就不给她休息!
等她有所成就,一定先把仇报了,然后借口游历,好好当一条自由自在的咸鱼。
初次上山,池浅遇见几株难得一遇的佩兰,此药开时如花,淡紫色花蕊香而不浓,花穗可驱虫,□□则是祛湿治疗食欲不振的良药。
她正欲采摘,一条黄黑相间的毒蛇窜出,正朝池浅吐着蛇信子。
池浅不怕,反而眼神一亮。
自从学了医,除了人,万物皆可入药。
只是捉蛇的过程,比较狼狈。
小草打开门,瞧见一身泥土,头顶绿叶的小姐大吃一惊。
他连忙走上前关心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有受伤,需要我请大夫吗?”
池浅失笑,“我不就是大夫?”
虽然还是个刚入门的菜鸡。
“哈”,小草哑笑一声,举起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给忘了!”
院里的刘爹听见谈话声走至大门。
看到久不见的女儿仔细的摸了摸她的脸,“回来的正好,你夫郎这几天肚子越来越大,看着怪吓人。”
“阿爹不用担心,王知清怀的应该是双胎”,池浅把摘到的花送给刘爹。
“阿爹,鲜花赠美人。”
“贫嘴!”
刘爹嗔怪的瞪了眼女儿,双手快速接过花递给一旁的小草,吩咐道:“把佩兰送我屋里插着,正好这几日蚊子多,扰的我睡不好。”
闻声赶来的王知清推开一旁的小侍,挺着大到恐怖的肚子朝池浅迎过来。
“我最近腿又肿又疼,你晚上陪陪我。”
这半年,妻主的冷漠耗尽了他的耐心,也磨平了他的傲气,他现在只想这个女人能常回来陪陪他。
哪怕,是为了孩子,瞧他一眼也好。
“天气初春,最容易生病,我整日接触病人容易过病气给你”,池浅淡下表情,叙述出事实。
“我不怕”,王知清一脸倔强,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异样的目光。
筷子忍不住抹起眼泪,帮道:“池娘子,夫郎肚子大的很快,又一直惦记娘子,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筷子!”
王知清攥紧手,精致的脸颊因为长期睡不好凹陷许多,一双桀骜不驯的猫眼只剩下郁郁。
心思太重,又郁结于心,他嘴唇泛着不健康的紫色,此时紧紧的抿着。
春天,天气温暖,他却不停的打颤,就像一只祈求主人摸一把的小狗。
“你从未摸过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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