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报名风波

羽林仙学设在天宫外围的东南角上，从南天门到达仙学正门，还要穿过一个花园。

        夜心走得颇急，不想与一鸠羽色衣裙的女子撞了个满怀。那女子浑身法力一凛，震得夜心仰面向后倒去。

        幸亏刹那之间心念一动，袖中白翎羽立时飞出，将她环绕托起站稳，否则定摔得四仰八叉。功成之际，白翎羽“倏忽”一下，迅疾回归袖内。

        “哪里来的丑丫头，火急火燎地赶去幽冥司报道啊！也不瞧瞧你眼前的是越青山阑朔上仙，好好的新裙子教你踩了个大脚印！”她身旁一灰衣女仙立即蹲下来，用袖口拭去裙摆污迹，无奈如何也擦不尽。

        大脚印？夜心低头一瞧，鸠羽色的轻柔裙摆上，赫然一串脏印……

        夜心顿生歉意，急急行了一礼，“上仙莫怪，许是小仙方才鲁莽，混乱中踩到了衣裙，小仙来帮你擦……”

        还未等夜心蹲下，便被那灰衣仕女一把推搡开，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让开！”那灰衣仕女蹙起眉头，“这可是上好的仙羽织就，你粗手笨脚的，碰得起么你！”

        夜心莫名惊诧，没想到一不留神竟惹了一位上仙。她愧疚地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起奇瑶园中境遇，便摸出枫岭山须髯仙人送的天珠来，“这两颗蓝玉天珠，还算有些价值，愿以它来赔上仙的衣裳。”

        阑朔蹙眉搓着衣摆，抬眸看向天珠，眉间一动，“你与枫岭山有何渊源？”

        夜心想了想，“并无渊源。”

        “她与枫岭山无甚干系，又有山中最为名贵的蓝玉天珠，也不知天珠来路是否光明呢！”灰衣仕女嘟嘟囔囔，“坏了，这件衣裳可是紫虚神尊赠给上仙的，四海之内独一份，弄脏了可如何是好……”

        什么？是紫虚神尊送的衣裳？这位神尊不是冷漠至极么？怎么听她言下之意是处处留情呢？

        “拿来！”夜心还未回神，手中天珠已被灰衣仕女夺走。

        “这件仙羽霓裳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你这丑丫头就算搭条命都赔不起，收你两颗天珠姑且算了，快滚吧！”灰衣仕女扬着手，不耐烦地驱赶她。

        夜心茫然站起身，正欲转身走。

        “等等，”竟是阑朔上仙开了口，眉眼间俱是上仙阶品的自傲，“方才你使的这法器好生眼熟……”

        阑朔挤出谨慎和善的笑意，“倒像是——一位故交尊神的法器，你从何得来的？”

        尊神？夜心暗暗捂着袖子，颇有些心虚。

        夜心慌忙摆手，“这只是小仙偶然捡得的小玩意儿罢了……算不得法器……吧？”她越发心虚，讪讪一笑，“再说了，哪位尊神会如此大意，连个法器都看不住呢……丢了还不来找？”

        “捡的？”阑朔凝眸打量着夜心，瞬间眉间松动，“也是，那是他的至宝，他即便丢了命，也绝不会丢了它。许是瞧错了……”

        “上仙不必担忧，进了羽林仙学，这些报名的学子仙资都没你高，即便带着法器又如何？结业时凭上仙资质，届时考入紫虚神尊麾下，易如反掌！”灰衣女仙面带谄色，似乎猛然间察觉夜心还在场，不耐烦地朝她摆手，“去去去，还在此偷听我们说话，报你的名去！”

        离开几十步还能听到灰衣仕女不甚鄙夷，“这羽林仙学招学子门槛也越发低了，这等姿容的也招进来，将来刷下去便罢了，若是让她考入天宫，天帝陛下见着她这模样成天在眼前晃荡，不得龙颜大怒么？”

        夜心长叹一声，快步向仙学报名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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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此时是报名，羽林仙学便将这报名处挪到离南天门近一些，一来么，可以让那些偏远仙山赶来的仙门弟子们好认路，就位于巍峨气派的南天门附近。

        二来么，也好让这些仙山之后们，有个心里寄托，瞧着就在报名处数百步之外的宏大天宫，巍峨殿宇无一不金碧辉煌。大小宫殿鳞次栉比，连墙接栋。

        “师姐，天宫好是恢弘呀！都看花眼了！咱们都要努力，争取能在里面任职。”身后一个小仙子悄悄雀跃道。

        旁边另一个女子应声，“对呀！若是能考入前三名，便能进四尊麾下的四大神所呢！”

        那小仙子现出愁色，“可我听闻，四大神所并非每次都恰好有闲缺。我同门师兄，上届考了第一名，本想进紫虚神尊的通天紫宫，无奈紫虚神尊三百年都不招人了，他当年只能转投玄臻神尊的量道玄堂。”

        另一个女子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今年不同呀！听说天帝给羽林仙学颁了新规。榜首的仙人，即便想去的神所不招人，他也可以去。连神尊都无法拒绝呢！”

        夜心皱眉加入了谈话，“两位仙子，你们的意思是，今年榜首可以自己选择去处？”

        “正是呀！”另一个女子环视了一周，“你们没有注意到嘛？因此新仙规，各仙山、仙府送来的得意弟子更是强过以往任何一年。高手环伺，强中自有强中手。所以今年还搞了个报名考验，说是风、雨、雷、电四阵设在报考来路的四个方向上，用以初步筛选。听说好多人，都没通过考验，被挡在了路上来不了呢！”

        看来今年更比以往严苛。夜心有些不安，檀林帮助她通过了考验，而自己真的适合么？

        “那这次的学子们……有多少上仙阶品的？”夜心不安地问出疑惑，若是多两个玄溯这样的上仙，霸占前三名去，那夜心此时便可打道回府了。

        “没有上仙阶品，你不知道么？凡来羽林仙学的学子，需得是无阶品的小仙，否则不允许进入，因对其它人不公平。”那女子小声郑重道。

        这样说来，阑朔上仙想要进仙学，考第一进紫虚神尊麾下，这条路是不通的。

        夜心兀自想着，近前有几个白袍仙人腾云而来，停在半空中，“各位学子，请尽快排队登记报名。”

        等待的人潮迅速从几团，捋成了几个整齐的纵队。

        夜心排了半天，前方终于只剩下两人，她看到一个正在弯腰落笔的熟悉身影。

        这位不是……

        对面的接引师长，一位好生面熟的白眉仙人，瞧着那身影道，“我记得你！你的资质不错！比和你同来的那个麻脸丫头强不少！唉……你是吃了蛇嘛——字写得歪歪扭扭？现在的年轻人哟，就没几个写得好的。”

        “我可是我们南疆海方圆有名的铁画银钩！仙长，您要求高归高，可不能苛刻啊！”梨莘写完放下笔，吐着舌头一笑。

        擦肩而过之际，夜心轻轻一拍她，两个人无声地捏拳跺脚相认。

        队伍后面的人皆目瞪口呆。

        轮到夜心，她拾起笔，俯下腰去正要写名字。

        “等会儿！你？你能通过我羽林仙学设下的风雨雷电四阵之一？你是跟西天神佛借梳子——开玩笑呐！仙学是你这种资质的仙人能进的么？”那白眉仙人气得眉毛上翘。

        经他这一嗓子，旁边几队队首学子都停下了手中的笔，瞧向她。

        队伍后面一长串，开始起哄大喊，“什么事呀？还签不签？不签就走啊！别耽误别人签！”

        夜心心一横，落笔正要写名字。那白眉仙人眼疾手快，夜心面前的名册倏然飞到他手上。

        “虽说我不晓得，你怎么可能通过四阵考验来到这里……总之，你这天资太差，我们羽林仙学历届都没有这么低的。我们不能收你！即使勉强收了，你也跟不上课业，又有何意义？仙子请回吧！”

        夜心慌忙恳求，“师长，请予我一次机会！我还有……还有个朋友，认识贵学中一位叫甫璋的仙人，我……”她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来，小心翼翼递上前。

        “还能不能签啊！”

        “签不签啊！”

        “快点儿！”

        后面队伍人颇有些不耐，大声叫嚷！排在最后的人都改排到其它队伍中去了。

        那白眉仙人扯着嗓子站起身对着后面喊，“耐心！”待坐下来颇有些惊讶，“你？有朋友？还认识甫璋？”说着满面狐疑地接过信件。

        还不曾展信，旁边队伍的接引师长皱眉递来一封信，并在白眉仙人耳边耳语了数句。

        夜心见旁边队伍排在队首的——正是鸠羽色衣裙的阑朔上仙，想来她应不符合资质，托人准备了引荐信。哎，她为资质太高烦恼，自己却在为资质低下而忧心。

        白眉仙人展开信瞧了好一阵，起身拱手，“阑朔上仙，越青山门与羽林仙学甚有渊源，尊兄越青山掌尊阑望上神更是天帝陛下的股肱之臣，可……你已飞升上仙，不符合我们仙学的入学资质，怕是要对你和阑望上神说一声抱歉了。”

        “我兄长的亲笔荐信，都无用么？”阑朔面色若秋风落霜。

        “抱歉，天规如此，我等在仙界履职，不得逾越天规不是？”白眉仙人眨了眨眼，欠身一礼。

        阑朔抽回白眉仙人手中的引荐信，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了。

        难道连阑望上神的亲笔荐信，都无法改变么？那自己那封更加没有指望了。

        “这队还签不签了？”

        “是啊！太慢了！”

        队伍尾巴又吵嚷不停，白眉仙人重新坐下，拾起夜心的荐信，光底下照了照，“丫头，别怪我仙学无情。对了，你这位是写给……”

        夜心瞧他傲慢的姿态，心下更是惴惴，“我也不知这位甫璋仙人，在贵学具体任何职？即使是打扫溷轩，看门洒扫，也是我能尽力托付的人了。但求仙长看在我大老远赶来的份上，帮忙请他出来一见……”

        旁边几队接引仙长掩面失笑。

        那白眉仙人胡子气得吹起，“打扫溷轩？看门洒扫？你托的这个甫璋，正是鄙人！也是羽林仙学的监院！我先跟你说明，我这人最公正无私，凡是触犯天规的，一律免谈……”他说着拆开了信。

        读完，脸色赤青。

        众人瞠目结舌之中，登记用的名册，从甫璋手中恭恭敬敬地飞回到夜心面前，甫璋双手亲自奉上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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