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千魅剑

傲臣沉默了，白衣男子与冷傲女子也沉默了。似乎他们在祭奠谁？

        白衣男子大笑道“不错，正是傲兄的‘断水剑’”

        “楚前辈过世多年，叶兄何故提起？”傲臣提起长剑，睹物思人。

        “当你剑术造诣达到巅峰的时候，徒留下的往往是无续寂寞。寂寞深处，我会回到原点，每一次我举剑拭锋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楚清风。”

        此时，茶舍内再无杂音。楚清风三个字显得那么沉那么重那么清晰。

        静，代表孤独吗？高手象征的往往是寂寞！小楼春风，扶柳飞花，盎然春景，英雄美人！

        当然寂静是暂时的，人总是要从孤单中走出来。眼前的男人也不例外。

        “我不是你，春水三十七式又何敢称巅峰。没有巅峰，我自然难以体会叶兄的寂寞！”傲臣沉默一下，看着她，笑了“我要巅峰又有何用呢？”

        “说得好说得好！看来有慕容姑娘相陪傲兄，已然不可能寂寞了！”白衣男子听完傲臣的话，拍手笑道。“叶大哥取笑我了。”男子一言既出，惹得慕容念雪一脸桃花。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心头一甜，有了傲臣自己同样不会感到寂寞了，天下之大，纵使四海为家，浪迹天涯，亦无怨言吧。傲臣淡淡一笑，手指指向一旁的冷傲女子，道“叶兄，小心惹恼了晴姑娘！”

        蓝衣女子只是眼波闪了闪，没有表现出任何神情。白衣男子与傲臣对望一眼，相顾大笑。

        慕容念雪为那女子倒了杯茶，淡雅一笑“晴姑娘，请”她笑的有点牵强，毕竟面对着于自己容貌不相上下却如此孤傲的女子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吧。那女子似乎一向不愿多言，微微一点头，礼节性的抿了一小口。杯盏放下，润湿了她的下唇。

        慕容念雪偷看傲臣一眼，吐了吐舌头。小小细节被白衣男子看在眼里，已然是想到了什么“小晴性格如此，还望慕容姑娘见谅！”后者抚了抚秀美鬓发，浅浅一笑“不妨事的，叶大哥哪里话，念雪不敢。”

        两人还在客气着，一旁久不发一言的女子，一语切冰，淡淡道“久闻傲大哥，春水三十七式威势绝伦。曾与凝的逆水寒剑法不分高下。今日有幸再与傲大哥一见，小女恳请傲大哥指点一二！”

        冷傲女子不顾众人目光，豁然站起，淡蓝色的“千魅剑”微微摄人。女子一言虽轻，怎奈茶舍已静，所有行客目光纷纷射到冷傲女子身上。

        慕容念雪何等细心，听完女子话语，静心一想‘凝？楚清风？逆水寒？’念雪红唇微启，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抬起头，凝视着这对男女。茶舍中，唯剩下她不敢相信的质疑，她想不到傲臣竟与这两个人相识。

        傲臣没有说话，男子自顾喝茶。刻沉寂后，傲臣还是笑了“念雪，这家伙是我数年前相识的好友叶凝。而这位姑娘则是叶兄挚爱独孤晴。”

        傲臣戟指一分点明两人。茶香飘渺，醉得梦幻。叶凝饮尽杯中茶，示意独孤晴坐下

        “当年，千绝会武之际。最后一战，便是在下与傲兄。令我没想到的是，我逆水寒四十八式已尽，竟没能迫出傲兄断水九澜中自称最强的‘星河陨’自此一战，江湖人称‘剑三决’在下不才称其一，小晴次之，傲兄居三。但依在下看来，傲兄剑术，并不在我之下。”他这番话，显然是说给独孤晴听的，没人知晓他此番话用意何在。

        “呵呵”叶凝失神笑了“怎奈，慕容姑娘出现。傲兄已无异于这些。”

        傲臣眼中往事如烟一般飘渺，一缕曾经悄然浮生“叶兄，过分抬举我了。你还记得‘斩春水’的名号就是你传出来的。你我兄弟，又岂争一二的虚名！”

        千百年后，人已故去。留下的却又是什么呢？虚名或是传奇？

        世间是虚无的，何必争取太多。人生在世，晃晃数十年，多少人都是为了追寻那些传承不下去的东西。从年少追至暮年。

        叶凝看不透，独孤晴更是放不下。傲臣呢？他该是什么心境呢？

        茶舍内，小殃月亮晶晶的大眼睛闪闪发亮，春日下透着无尽纯真。她拉着姐姐衣角，嘘声道“姐姐，大哥哥好厉害吗？”

        慕容念雪拿起一块枣花糕塞进妹妹嘴里“去！小孩子懂什么。”小殃月嘴里糕点未咽下去，竟还想说什么，一不留神，明显是噎到了。不过她眼神还是盯着冷傲女子，看的女子也有些不自在。

        “傲大哥，请赐教！”独孤晴避开慕容殃月的目光，冷傲依然。“小晴，算了！”慕容姐妹毕竟没有自己与傲臣相识的时间长，他生怕姐妹俩多虑。当然最重要的是，叶凝实则知道慕容姐妹与傲臣一事缘由何在，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傲臣饮着茶，不觉茶已见底，杯下的茶水入口，微微苦涩。三人静默，各有所思。慕容念雪不知心中想着什么，身边妹妹却依旧欢悦，边吃边道“大哥哥和晴姐姐谁会更厉害呢？”稚嫩的声音却犹如挑衅一般，冷傲之极的独孤晴听罢好胜之心更盛了几分。竟退出茶舍，留下一句

        “傲大哥，请！”

        “小丫头！”慕容念雪气的瞪了妹妹一眼，后者哼了一声，大感不服。茶舍内，气氛更烈，一种欲匹高低的烈。众人默然，唯留下独孤晴清丽的颜容，微摆于春风扶柳间。

        叶凝歉意一笑，似几许无奈“傲兄，小晴你是知道的…她脾气向来如此。”他眼光一闪，又瞄了眼慕容念雪“慕容姑娘，小晴无礼，还望海涵。”

        “叶大哥哪里话。”慕容念雪细声道，心中不悦之情随之大减。

        此时，茶舍内已有两三人跟着独孤晴身后走了出去，而其他人也有心观战的意思。不过，却没有任何一人敢喧哗催战。

        日上三竿，不觉已到晌午时分。春风逐渐止住，漫天飞舞的柳絮轻盈落下，落在地上、落在她的身上。独孤晴一身淡蓝衣着，婀娜婷立犹如绽放在风柳中的孤傲兰花。她脸上冷了神态，看不出喜或是忧，清澈的眼神如薄冰一般，映刻着清风绿叶。

        细如柳梢的“千魅剑”蓝光闪烁，时不时将剑的影子射在芬芳土地上，她的影子傲然、孤冷、略带凄美。

        她的傲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时至今日“千蝶惑”剑法，未曾遇到敌手。一向自傲的女子，怎么能忍受心爱之人，如隆冬酷雪似的话语，叶凝简单一语，让她心头已寒。

        茶舍外的人在等待，茶舍内的人却在犹豫。

        “叶兄，既如此我如果不出手一战，怕晴姑娘日后少不了埋怨。”傲臣犹豫再三，起身放下茶盏，一指叶凝朗声道。

        后者以手扶额，大作无奈状“还是傲兄懂我苦处啊！不然怕是我有得罪受了，况且……”叶凝脸上笑容忽然散去，骤然间拔出“飞景剑”。他异常的举动，惊得慕容姐妹身躯一震。叶凝抚着剑，浑然不觉。

        随着他的手指划过剑身，一股迫人寒气隐隐从剑身上传来，当手指触碰至剑尖时，他慢慢说出一句“我也想再见识一下，春水三十七式！”

        一叶障目，多在于炫目人眼。“千魅剑”亦是以眩惑见称。茶香在紧张的氛围中，被冲的冷淡了。行客的睹剑的欲望，无形中更加强烈了。众人杂言碎语议论之声，使慕容念雪大感心烦，她秀美一皱，心绪也跟着紧促起来。

        十年前的刀光，亲人临亡前的嘶吼，在她心头隐隐浮现。失去亲人后，她生怕再失去深爱的人。望着柳絮中婷立的独孤晴，她手中柔媚长剑上，绽出几许心慌。

        “你小心些！”她知道傲臣战意已决，不由有些担心，江湖既人称“剑姬”，想来必不是空穴来风。

        眼前的男子，是她现在的唯一。

        傲臣洒然一笑，理了理慕容念雪深如夜色的云鬓。她发丝在手指间浅浅划过，随着他轻柔的动作，她耳畔发丝深处淡起幽幽兰香。叶凝静视着二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的目光相继落在婷立于柳絮飞舞中央的伊人身上。叶凝的目光，深邃中透着浓情。

        “晴姑娘是叶兄红颜，皆是朋友。我们点到为止，你放心好了！”傲臣黑衣一抖，他起身环视。四周行客羡慕的眼光，尽皆回避。英雄！美人！何人不羡？

        小殃月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也知道自己惹火了。悄悄的坐在那里，再不出声。

        “晴姑娘争胜之心越匹从前，用剑者，凡有争胜心绪，剑法必然大乱。尽管她剑术出神入化，恐怕这一丝乱绪却是她……”傲臣没有说下去，因为他一只脚已迈出茶舍。“我也是无奈于她！”叶凝苦笑一句，随他脚步跟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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