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黄劫知道青黛无自保之力，怕她再惹出什么事端来，便要送她回去。青黛听黄劫那么一说，猜测浮机城和催雪阁定有点仇怨，自己还是不要在别人地盘乱逛的好。于是也乐意和黄劫先回去。

        然而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的青黛，没几日又撞见了黄劫，准确说是黄劫自己找上门来的。青黛很是疑惑，给他端来茶水。黄劫没接，站在那儿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好半天才来句：“青黛，你最近有空吗？”

        青黛点点头，当然有空，自己闲得都快长蘑菇了！

        黄劫又开始纠结起来，独自垂目锁眉思索。青黛看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什么，就想去翻翻旁边的药材。岂料她才转身，黄劫就猛然抓住她手道：“等下，你能帮我看看病吗？”

        青黛觑他一眼，转手捏住他手脉。奈何他一把挣脱出手，道：“不是我，跟我来！”青黛更是疑窦丛生，不知他意欲何为。

        不出一日，黄劫带着青黛立在浮机城中的告示栏前。上面贴了不少各色纸张，最为明显的就是中间那斗大一张黄纸。青黛看看告示栏再看看黄劫，好似在问：我来干什么？

        黄劫没做多余解释，径直走过去撕下黄纸塞到一脸懵逼的青黛手上：“做你最擅长的事！再见！”

        话毕，还未等青黛抬头，他人几下就不见了踪影。青黛四处张望，实在不晓得他去哪儿了，只好展开黄纸看看究竟。

        然而，还没等她看个下细。不远处两个守卫打扮的男子注意到她撕下了告示，便相视一看，过来问青黛：“姑娘，可是大夫？”

        青黛从黄纸中抬起头，懵懂点头。

        “先生，请！”

        两个守卫说完，便一人一边，半邀半胁请走了青黛。

        青黛刚才只是看了个头，就知道是寻医的告示。而这两人的态度又告诉她，这病定不好看！于是乎，青黛一路忐忑，跟着两人来到一处宫宇。里面亭台楼阁处处雕梁画栋，比那街上更是宏伟辉煌，倒不像人间的住所，更像是天宫的一角。

        下人们层层相传，青黛候在厅上等了许久，才来个华装婢女道：“请先生随我来！”

        青黛提着心踏进房门，万万没想到对面等着的人居然是那天踩她青蛙的公子。那公子也是惊诧，旋即恢复正常道：“在下银羡，不知姑娘芳名。那日匆匆一别，也未补偿姑娘，还望姑娘恕罪！”

        青黛想到自己好歹算催雪阁的人，于是只透露了自己名字“青黛”。

        银羡一见这二字，轻笑道：“是了！青黛姑娘是催雪阁的人吧？”

        青黛吃惊，不知该如何应对。银羡继续道：“武林大会后，管家回来曾说过会上有一哑女出来维护催雪阁，加之阿劫那日带你离去，我便猜测你与催雪阁关系非浅。”

        青黛越发紧张，感情黄劫这是把自己送到狼窝里来了。她抱着字板不断摩挲着，想着该如何逃脱出去。

        银羡问：“青黛姑娘，可是阿劫让你来的？”

        青黛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写道：“阿劫是黄劫吗”

        银羡默认不语，半晌才道：“是他，也不是他。”

        青黛想起黄劫说过的，他曾来刺杀过这位少城主。只是催雪阁只有任务失败，从无放弃一说，怎么他还好好的活着呢？于是疑惑写道：“你和黄劫有什么误会吗”

        银羡平静道：“我爹杀了他爹算吗？”

        诶？青黛心中如遭雷轰，可很快又明白过来，若真是如此血海深仇，他们两人怎会那么平淡。

        面对青黛怀疑的眼神，银羡缓缓道：“在下所言，句句是真！当年我爹为争这城主之位，谋害了他爹，而后将他抚养长大。他十二岁那年得知真相，欲行刺我爹被我拦来下来。从那天起，他就离开了浮机城，成了催雪阁的黄劫。”

        青黛惊疑不定，看他言词恳切不像在说谎。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拿起字板又放下。银羡看她犹豫的样子，便道：“罢了，不谈这些陈年旧事了！青黛姑娘，你不是来看病的吗？请随我来！”

        银羡带着青黛弯弯绕绕来到一处药雾飘香之所，“我爹年前旧疾复发，总也好不了，近来更是恶化了。我单知道阿劫会来看望他母亲，却没想到他心里还记挂着我爹。”

        青黛又得了个惊人消息，黄劫居然还有母亲。听银羡这话，黄劫还挺担心这家人的，那自己更该好好医治。想到此处，青黛微微一笑写：“我会治好你爹的”

        “无妨！”银羡并不抱什么期待，城中多少大夫看了都是摇头离去，这位年轻姑娘又有什么法子呢？

        “青黛姑娘，你能来，在下就很高兴了！”

        看他那可怜样儿，青黛坚定决心踏入房门。

        里面翠玉珠帘，金幔银花，更衬得床上那人憔悴不堪。青黛仔细检查一番后，发现他这是经年内伤亏损五脏。若是早年发现了，倒还容易治。现下五脏已亏，身虚体弱，再治起来就麻烦了。

        青黛蹙眉思虑半晌，写道：“我能治，只是得知道他所受内伤来自何处”

        银羡有些怀疑，但还是相告道：“就是我浮机城的武功！”

        被自家武功伤成这样，青黛倒是第一次见。她也没多想，提笔开方，嘱咐注意事项。

        等到事情交代完毕，银羡赶紧叫来下人带青黛去休息。青黛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后，不禁心中感叹：这银家可真有钱，就连地上的草都透露着价值不菲来！

        “你看得怎么样？”黄劫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中，还是那副纠结样子。青黛一步步逼近审视他，提笔写：“你和银羡什么关系”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黄劫不想与她废话，转到一边去。青黛赶紧又写：“你不说我就不说”

        黄劫一见愣了好半会儿：“你一个大夫管那么多干嘛！”

        青黛一副从容样子，大有你不说，就别想我告诉你任何事的风范。

        “他是我堂弟！你满意了吗？”

        自然没满意，青黛想起银羡的话神色一暗，犹豫会儿落笔：“他说他爹杀了你爹”

        黄劫微愣，挑个石凳坐了下来无所谓道：“那是他活该！”这话不知是送给谁的。

        青黛不甘心继续追写：“你们有什么误会吗”

        “没有！”黄劫回答得干脆了当。

        “你不说清楚就别想我说清楚”

        见青黛面色坚定，黄劫不耐烦道：“我爹篡位，他爹千辛万苦夺回来自家祖业，我才是逆党之子，懂吗？”

        青黛得知这个答案，顿生愧疚不敢再问，只是把自己诊断细细写来。想来当初城主对黄劫定是极好的，要不然黄劫怎么会来找她给城主看病呢？

        这家人既是恩人又是仇人，想爱爱不起，想恨恨不了。纠结来去只有不见，不见却又放下不下。唉！青黛暗自轻叹，亦不知该劝些什么。

        等到青黛离去，黄劫翻上屋顶，看着落下的夕阳长叹，陷入无边回忆中。

        当年他还是个孩童时，真以为上面那人是自己父亲，银羡是自己兄弟。直到一日府上遭遇了刺客，那刺客临死前抱着他退绝望大喊：“少主怎能认贼作父！”

        那时候，他才开始怀疑这美好生活的假象。他好不容易联系到亲生父亲以前的部下，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才是浮机城城主，现在这个父亲噬主夺位。自己该为亲生父亲报仇雪恨。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也不会纠结到今日。他千般谋划，终于找到了行刺的机会。可银羡冲了出来，他再不忍下手被周围人擒住。他愤怒咒骂眼前的男人，却被自己的母亲扇了一巴掌，斥责他：“不知感恩！”

        真相是什么呢？那时候他想不明白，现在依然不明白，为何母亲说的又不一样。母亲说是他亲生父亲谋害亲师，后被师父之子忍辱负重报仇雪恨。这浮机城本来就是别人家的，他不信，可母亲却用死亡逼他信了。

        到头来，自己该恨谁，该夺回来什么，该向谁报仇？他失去了一切，满腔恨意怒火，又是为谁而烧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没了发泄的对象。他不能也无法留在这个地方，所以投奔到离浮机城不远的催雪阁去了。

        而现在，他不过是来给母亲扫个墓，就惹上了这桩事。那人死了，他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给他找大夫呢……

        自那天起，青黛就没见过黄劫了，倒是银羡常来找青黛问些黄劫的事。青黛与黄劫相处不多，故此常常变成银羡说黄劫小时候的事。青黛越是听，越是惋惜。

        正好这日城主醒了过来，银羡守在旁边对青黛千恩万谢。城主等他们激动完了，才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他想休息一下。

        于是众人接连退下，只剩青黛这个大夫守在一边诊脉。四下寂静时，城主突然来了句：“羡儿说，你是劫儿请来的？”

        青黛一愣，缓缓点头。城主又道：“他让你来救我，还是害我？”

        他面上无任何表情，一时间青黛也不知这话的意思，写道：“找我，该是救你的”

        “他不恨我了？”

        “我不知道”青黛举起字板。

        “唉——”城主一声长叹，闭上眼睛。青黛不知做何，只能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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