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戴娜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知巳应接不暇。

　　常年与“灵界”打交道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诡异情况，他百分之一百确定之前封印灵魂之火的魔法仪式没有出错。

　　虽说并非气的封印，但他以身体作为容器来封印灵魂之火，某种意义来讲比气的封印更牢固，更持久，更不会熄灭。

　　“为何灵魂之火会突地减弱？”

　　嘴唇微动，林知巳呢喃一句，也不敢动用气去窥探灵魂之火减弱的原因。

　　别看他现在一脸云淡风轻，实则每时每刻承受的压迫绝非人类能够体会得到，“灵界碎片”中残存的亡灵正不断侵蚀他，想要脱困。

　　毫不夸张地说，林知巳要是死了，人类文明也就完了，首先倒霉的就是蓝海之城，其次是距离较近的21号机械堡垒和20号和平之城。

　　端详几秒，他再次将灵魂之火封印体内，谨慎勘察，防止意外。

　　“每一届守门人需要守护魔方十二年，再过几个月我就满足十二年了，可这次离开，也算违背了起源会的职责，估计守护者们会对我产生很大的意见，希望那位前辈能理解我的擅离职守……”

　　林知巳暗自思忖，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水，努力控制情绪的平稳。

　　他深怕自己一激动，一动怒，就去将联邦一锅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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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熟睡中的白曜感觉左手手臂发麻，似乎血液不流通，微微睁开眼帘，目光斜视，表情愕然，睡意一下就蜷缩心底的角落。

　　只见金发红眸，娇小可爱的穆尔，不知何时跑来他的室内，光着脚丫子躺在身旁，侧头靠着他的手臂，嘴角泛着甜甜笑容，睡得很香。

　　至于诡异娃娃，独自蹲在床对面的第四层铁架上，气鼓鼓地抱着手臂，看起来对小女孩抢夺自己位置的行为非常不爽。

　　盯着天花板，白曜缓和几秒，心中纠结，我是动呢？还是不动？

　　伴随着时间流逝，手臂几乎失去直觉，这种痛苦，也就只有女朋友的男性能够体会。

　　他深呼吸，侧身，轻缓地把手臂抽离，不想惊动熟睡中的穆尔。

　　可即便动作轻缓，穆尔还是感觉脖子晃动，吧唧两下嘴，醒了过来。

　　揉揉眼睛，将凌乱金发弄到脑后，小女孩打了个哈欠，看着白曜的眸子，嗓音略微沙哑，笑盈盈道：

　　“哥哥，你醒啦。我来找你，可你睡得很沉，就没有打扰，谁知，我也睡着了。”

　　白曜起身，一个翻越就坐到床铺边缘，反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金闪闪的小姐姐带我来的。”穆尔乖巧地回答。

　　金闪闪的小姐姐？你是说金？好吧，她确实无处不在，掌握魔方每一个角落，引领你找到我也正常，毕竟，老师不认识你，就我和你熟悉……白曜大概猜测，再次询问：

　　“你身体好点了吗？”

　　“嗯嗯，好多了。”穆尔连连点头，抿嘴，喃喃讲述，“其实我是起源会‘金狐’一脉的传承者。我们这一脉擅长各类‘占星术’，包括特殊的预知未来手段，不过，想要预知未来，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代价？白曜蹙眉，“昏迷？生病？”

　　穆尔摇了摇头，语气软萌，“是寿命。”

　　她顿了一秒，悠悠续道：“每次预知未来，就会减少一定的寿命，所以，我很少通过‘占星的星币’去预知未来，我算过，不出意外的话，我能活到85岁，这些年预测了十二次未来，还能活80岁，挺长的，不用担心。”

　　“之前是我连续预测两次未来，导致后遗症发作，陷入了短暂昏迷。”

　　寿命！预测未来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寿命！那么恐怖屋的预测……白曜惊骇的同时深感愧疚，早知道需要付出寿命，他绝对不会让小女孩送自己预言画。

　　他眼神沉凝，握住穆尔柔嫩的手掌，一本正经道：

　　“答应我，以后不是万不得已，不是危及生命的时候，别再预知未来了……未来可期，未知的未来，才是我们值得去追求和付出的未来。”

　　“没事啦，我还能活80岁，还……”穆尔话语停顿，看着少年认真的目光，心灵略微颤抖。

　　从前，有人知晓她掌握预知未来的魔法，露出的是贪婪和迫切的表情，一个劲威逼利诱她去预知未来，根本不会在乎她能活多久，只在乎她活着时候的价值是多少。

　　她确实很小，但早就经历过不止一次的人类贪婪，自从师傅逝世之后，她就居无定所流浪，遭遇过不少危险。

　　孤儿院的院长、张阿姨，以及白曜，是她碰到位数不多的好人。

　　穆尔甜美一笑，语气略带撒娇道：“我听哥哥的。”

　　心情沉重的白曜展露笑容，轻抚小女孩脑袋。

　　第一次还不明显，可第二次见面，他对小女孩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也许是九脉的某种联系，也许是他单纯的喜欢穆尔。

　　“对了，你目前是第几阶层的非凡者？”白曜忽地追问。

　　联想到小女孩对抗红长天时的那些华丽魔法，甚至能让第六阶层的红长天受伤，阶层肯定不会低。

　　可六岁的小女孩，难不成会是第五阶层的非凡者？那也太夸张了吧！

　　穆尔眨了眨美丽红眸，小幅度左右晃动娇躯，没有隐瞒地说道：

　　“我是第三阶层非凡者。”

　　“不过，‘金狐’一脉极其特殊，简单讲，上一任传承者死亡前，会将全部的气传给下一任传承者，我记得学过一个成语，叫，叫醍醐灌顶！差不多属于这种情况……”

　　“获得上一任，也就是我师傅的气后，我的天赋会得到无与伦比的提升，潜能会被激发，前期晋升速度会很快，随着师傅气的消耗，晋升速度就会减缓，之前对付‘红熊’一脉的红将军，我动用了师傅留给的气，才勉强抵挡。”

　　“否则，我一个第三阶层的非凡者，根本挡不住第六阶层非凡者的攻击。”

　　我了个天，“金狐”一脉还能这种玩？

　　那我“命蛇”一脉是不是……呃，我在想什么呢。

　　唉，六岁第三阶层，我十七岁才第一阶层，这差距，丢脸啊……

　　白曜心中苦涩一笑，倒不是羡慕，也没有嫉妒，就是觉得神奇，怪不得联邦和财阀想夺取九脉传承，看来每一脉都各不相同。

　　“那你师傅留下的气还剩多少？”

　　穆尔两手一摊，“用完啦。”

　　“在和红将军战斗前，师傅传给我的气就只剩一丝，全部耗尽了。”

　　“抱歉，为了救我，让你耗尽了如此宝贵的气。”白曜自责道。

　　穆尔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哥哥，你不用自责，那一丝气，给我带来的提升很小，早晚都会耗尽，能用在合适的地方，师傅知道也不会怪我。”

　　“还有，我的名字是师傅取的，说源自初代‘金狐’一脉的姓氏，我全名叫，戴娜.穆尔。”

　　戴娜.穆尔？

　　白曜微愣，“外国姓氏？初代‘金狐’传承者是外族人？”

　　“你不知道？”戴娜不答反问，嘟嘴想了一下，解释，“我听师傅说，起源会是上个时代诞生的组织，崛起很快，九脉的人都不是东大陆的人，都是北大陆的贵族小姐、神秘暗杀者、特殊机构者和绅士们建立的组织。”

　　“北大陆？”白曜颇为疑惑，“不对啊，我看过世界地图，虽然很多地方被划分为禁区，但大陆只有一块，没有什么东大陆或北大陆。”

　　戴娜耐心告知，“现在确实没有，可上一个纪元时代，世界被分为四块大陆，东大陆的修仙者，北大陆的职业者，西大陆的天使，南大陆的觉醒者。”

　　“哥哥，‘坠月神迹’你知道吗？”

　　白曜轻轻颔首，“知道，老师跟我讲过，原本天上有双月，但一尊被称之为‘星月之主’的神灵，将红色的月亮推向世界，想要摧毁一切，最终被起源会阻止，难道……”

　　“没错，起源会是阻止了红月的坠落，可是强大冲击力和红月碎片还是导致了世界格局的变化。”戴娜瞬间转变知识渊博的学者，“那场灾变中，海水蒸发，大地崩解，森林和山脉被夷为平地，直到几百年后，崩解的大陆合拢，成为现在的世界的样貌，听师傅讲，无序之地原本是一片大海，叫做——禁海地带。”

　　安静倾听，白曜秒懂，也就是说世界格局发生过翻天覆地的改变，就像地球一样，几亿年前也并非如今的样子，只是新世界的演变更快一些。

　　夜幕降临，少年和小女孩交谈了许久，从起源会，谈到世界格局，又谈到各自人生，算是无话不说。

　　白曜也很坦然地告诉了戴娜，他是穿越者，来自另一个世界。

　　戴娜听得满眼“小星星”，就差来一句，我想去。

　　11点05分，白曜正在给小女孩讲童话故事：

　　“从前，某个大雪纷飞的深夜里，有一个买核弹的小女孩，一颗核弹也没卖出去，她饥寒交迫，蹲在角落，脑海浮现奶奶的笑容，于是乎，小女孩点燃了一颗核弹，轰的一声，全村人都看见了她奶奶……”

　　“哥哥，你这是什么童话？好吓人！”戴娜怯怯询问。

　　“我这是安屠……”

　　白曜说道一半，通讯器响起金的声音，“你老师喊你过去。”

　　“云姐醒了？”白曜收敛笑容，俨然反问。

　　“醒了，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她此刻情绪还算稳定，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金平淡口吻中带着一丝感慨。

　　起身，白曜伸手道：

　　“戴娜，我带你去找我的老师，他是‘命蛇’一脉的传承者，也是最强的人类，第七阶层，超凡存在。”

　　“超凡！”戴娜瞪眼惊呼，“比我师傅还要强！以前没听师傅提到过。”

　　戴娜握住白曜的手掌，站了起来，稍微弄了弄朴实无华的连衣裙。

　　合金门开启，两人离开室内，在昏暗通道中前行，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一名研究所人员。

　　白曜猜测，那些研究所人员应该是被限制了行动范围。

　　很快，他们来到林知巳的休息室，身份确认成功，门自动升起。

　　视线内，身穿纯白练功服的林知巳沉稳坐在主位，一袭白裙，面目憔悴，情绪低落的云叶音坐在身旁。

　　气氛显得静谧压抑。

　　“老师，她叫戴娜.穆尔，当代‘金狐’一脉传承者。”白曜主动打破这种沉静，介绍了一下小女孩。

　　戴娜似乎很紧张，一直拽着白曜衣袖，低声细语道：

　　“您，您好，我，我叫戴娜.穆尔，第三阶层非凡者。”

　　“金狐”一脉……林知巳表情不变，直接问道：

　　“你的老师是谁？”

　　“沃安.穆尔。”戴娜诚实地回复。

　　“他已经走了吗……”林知巳低声自语，淡黄色眸子黯然几分。

　　他见过沃安.穆尔本人，连掌握的“占星术”都是对方传授，记得进入魔方成为“守门人”前，对方才五十九岁。

　　如今十一年过去，却物是人非。

　　林知巳对“金狐”一脉也很了解，这一脉的人，只有生命快走到尽头，才会寻找传承者，培养几年，就在临死前将一切传承给后人。

　　“孩子，你几岁了？”林知巳语气温和道。

　　“我，我今年六岁半。”戴娜说话有些结巴，就和第一次见到白曜一样，也许，她比较畏惧陌生人。

　　六岁半，第三阶层，不愧是“金狐”一脉，传承者的前期成长速度怕是九脉中最快……林知巳点头，看了眼沉默的云叶音，话锋一转：

　　“小曜，我和小音商量过了，今晚十二点后出发前往无序之地，也就是等你下次回来。”

　　“你觉得呢？”

　　林知巳非常尊重学生的意见和看法。

　　“我听老师的安排。”白曜半蹲，望着小女孩，“戴娜，我们准备去起源会的跟基地，你要不要跟我们去？还是你想待在孤儿院？或者魔方内部？”

　　戴娜赶忙抱住少年脖子，“我要个哥哥一起去！而且，起源会的跟基地我去过两次，很熟悉。”

　　去过两次？

　　白曜愕然一秒，侧目林知巳，后者点头，表示可以带小女孩去。

　　计划确认完毕，他踱步云叶音旁边坐下，轻声道：

　　“云姐，你……”

　　没等白曜说完，云叶音牵强一笑道：

　　“我没事，人生嘛，总会迎来死亡，况且，起源会掌握‘生命炼金术’，我们还有一丝渺小的机会。”

　　白曜沉默了，机会，太渺小了。

　　他抬手敲击空气，金边植物花纹的沙漏显现。

　　五个沙瓶，只有最后一个瓶子底部剩余少许沙粒，回归时间不足一小时。

　　坦白讲，这种时候，他真的不想回去，对于林知巳等人而言，也就是零点零零零一秒的事情，但对于他而言，不知道又是几天才能穿越过来，才能和家人们共同承担这份痛苦。

　　还有一个问题让白曜想不通，那就是系统的选项。

　　他之前推测，只有自己在新世界遇到生命危险和人生重大选择的时候，系统才会发布选项，来救自己的命。

　　可事实证明，他猜测错了，红长天险些就杀了他，系统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曜细细回想，自从成为“命蛇”一脉传承者，系统就没有发布过选项。

　　难不成是系统出现了bug？

　　想着，想着，时间飞速流逝，林知巳、云叶音、戴娜，包括白曜都静静坐着，也不知晓彼此在想些什么。

　　当最后一颗沙粒坠落消失，时间定格在12: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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